临江市中心的“云顶阁”旋转餐厅,可以俯瞰半个城市的夜景。
程舟坐在靠窗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这是他妥协的结果。在父亲冻结了他一张信用卡以示警告后,他不得不来到这个可笑的相亲现场。
他已经想好了,他会用最冷漠、最刻薄的态度,让对方知难而退。无论这个女人是谁,他都不会让她成为父亲操控自己人生的工具。
约定的时间是七点整。七点差一分时,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好,程舟先生,我是季渝。”
程舟抬眼。
眼前的女人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珠光宝气。她长发微卷,随意地披在肩上,五官清秀耐看,组合在一起有种江南水乡般的温婉气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很亮,也很静,像一泓深潭。只是潭底,似乎藏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忧愁。
“季渝。”程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坐。”
季渝微微一笑,像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她招来服务生,为自己点了一杯柠檬水。
“我听程伯伯说,你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建筑设计师。”季渝主动开口,试图打破沉默。
“程伯伯?”程舟捕捉到这个称呼,眉毛微挑,“你跟我父亲很熟?”
“还好。”季渝的回答滴水不漏,“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从小就认识程伯伯和程爷爷。”
“是吗?”程舟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摆出审视的姿态,“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我们程家还有姓季的世交。”
季渝端起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顿,但脸上的笑容未变:“可能是因为我母亲过世得早,后来就走动得少了。”
程舟冷笑一声。漏洞百出的说辞。如果真是世交,爷爷病重期间,为什么从未见过她和她的家人来探望?
他决定开门见山。
“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程舟身体前倾,盯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父亲跟你承诺了什么,但我对这门婚事没有任何兴趣。我今天来,只是走个过场。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以为这番直接甚至有些无礼的话,会让她难堪,或者愤怒。
但季渝没有。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神里那抹忧愁似乎更深了。
“我明白。”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程先生,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荒唐。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
她的反应出乎程舟的意料。她似乎和他一样,也是个身不由己的棋子。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程舟问道。
季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没有拒绝的资格。就像你说的,我们两家之间,有一些……渊源。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她的话模棱两可,充满了暗示。程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谜一样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探究。
但理智很快战胜了好奇。他提醒自己,无论她表现得多无辜,多无奈,她都是父亲计划里的一部分。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渊源。”程舟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总之,这件事,我不同意。如果你够聪明,就主动去跟我父亲说,我们不合适。”
季渝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歉意,有无奈,还有一丝程舟看不懂的悲悯。
“程先生,有些事,不是说不同意,就能结束的。”她说,“程伯伯的决心,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这顿不欢而散的“相亲”结束后,程舟直接开车回了家。
程建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是在等他。
“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舟将车钥匙扔在玄关的柜子上,“爸,我把话说明白了,我不会娶她。您也别再逼我了。”
程建功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以为这是结婚?不,这是给爷爷的承诺上最后一道锁!我们程家的男人,不能欠债!”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程舟直视着父亲,第一次发现,这个他敬畏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是如此的陌生和专横。
“那也不是我的债。”程舟一字一句地回答。
“从你姓程的那天起,程家的债,就是你的债!”程建功说完,转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扔给程舟,“这是季渝的资料,你看完再说。”
程舟接过文件,心中的烦躁和抗拒达到了顶点。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