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把最后一件真丝衬衫叠进行李箱时,指尖顿了顿。今天是她和沈屹结婚一周年的日子,
两人早早就定了去海边的旅行。她转头看向窗边的男人,轻声问:“那件深灰色的领带,
要不要一起带上?”沈屹却像没听见似的,僵在原地,眼睛死死黏在手机屏幕上。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把原本温和的轮廓照得有些发僵。林晚又唤了一声:“沈屹?
”他这才猛地回神,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挣脱。“……林晚。”他开口时,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沈屹喉结滚动了两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夏栀要死了。”话音未落,
他已经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往门外冲。脚步又急又快,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慢一秒就会错失毕生最重要的东西。林晚站在原地,看着敞开的门被风灌得晃动,
行李箱里的衬衫还透着叠好的褶皱。她犹豫了三分钟,还是拿起车钥匙追了出去。
导航定位到市中心医院时,林晚的心一直往下沉。推开肿瘤科病房门的瞬间,
她看到沈屹正站在病床边,手里攥着一叠检查报告,指节都泛了白。病床上的女孩蜷缩着,
脸色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没半点血色。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林晚的瞬间,
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林晚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怕了。
”“我才二十四岁,我不想死啊……”夏栀的哭声细碎又绝望。沈屹立刻转过身,
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林晚,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语气里满是责备:“你过来干什么?
这里没你的事。”林晚攥了攥手心,把到嘴边的“我们原定今天旅行”咽了回去。
在生死面前,说这些确实太不合时宜。她压下喉咙里的涩意,对夏栀柔声道:“我来看看,
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不用。”沈屹抢在夏栀前面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回去。
”林晚没动,鬼使神差地多看了一眼。沈屹已经把夏栀搂进怀里,手臂收得很紧,
像是要把人嵌进自己骨血里。夏栀的脸埋在他肩头,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我只有你了,
沈屹。我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你了。”沈屹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我知道。
”那画面太过亲昵,像一道无形的墙,把林晚隔在外面。林晚默默退出去,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呛得她眼睛发酸。她和沈屹认识二十年,
从穿校服的十六岁就在一起。后来家里突遭变故,她被迫出国,临走前提出分手。
沈屹当时发了很大的火,摔了桌上的玻璃杯,说她不信任他。可到了机场,
他却红着眼圈抓着她的手:“晚晚,我等你回来。不管要等多久,我都等。”就是这句话,
成了她在国外撑下去的光。她用三年啃完五年的课程,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可回国那天,
去接她的朋友却支支吾吾地说,沈屹身边有了新人。是个叫夏栀的学妹,追了他两年,
听说为了他,大冬天在男生宿舍楼下站了三个小时。第一次朋友聚会,
有人提起夏栀:“那姑娘是真能熬,祁哥加班她就送夜宵,感冒了就守在宿舍楼下送药。
今天聚会她本来也要来,被祁哥拦了。”沈屹没说话,只是盯着手机,脸色阴沉。
聚会散场后,沈屹问要不要送她回家。林晚看着他时不时瞟向手机的样子,
心里清楚他惦记着什么。她摇摇头:“我没喝酒,自己开车了。”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背影,
林晚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开了很久。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夏栀的生日。
夏栀在摩天轮上等到午夜,捧着快化掉的蛋糕给他发照片。沈屹是赶去给她庆生了。
林晚回到家,看着摊在卧室的行李箱,一件件把衣服拿出来。摸到洗漱包时,她顿了一下。
里面藏着一个天蓝色的电动剃须刀,款式幼稚,根本不是沈屹会用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的。她盯着剃须刀看了半分钟,把它塞进了床头柜最深处的抽屉。
天黑透了,沈屹才回来。他眼底布满血丝,眼尾泛红,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的茫然。
林晚迎上去:“机票和酒店我退了。”他“嗯”了一声,没多问。“周末回爸妈家,
我跟他们说旅行改期,答应带的东西下次出国再买。”她平静地说着善后的事,
沈屹却突然炸了:“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理就行,用得着跟我说?”林晚愣住了。记忆里,
高中时她被女生堵在器材室,没告诉他,他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你是我女朋友,
有事为什么不找我?”那时候他会每天绕路送她回家,会把她的麻烦当成自己的事。可现在,
他嫌她多事。沈屹似乎也意识到语气重了,放缓声音:“对不起,晚晚,我心里烦。
”林晚点点头:“我去洗澡。”从浴室出来,卧室里空无一人。林晚走到二楼露台,
看到沈屹靠在栏杆上抽烟,烟蒂扔了一地。他以前从不抽烟,连闻到烟味都会皱眉。
林晚没上前,悄悄回了房间。她记得沈屹和夏栀分手那天,也是这样在露台抽烟。
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向她求婚了。求婚现场夏栀也在,哭得浑身发抖,
沈屹却连一眼都没看她。可那天半夜,她看到他望着北边的夜空,那里有城市最高的摩天轮。
第二天早上,林晚头痛欲裂。她有偏头痛的老毛病,翻箱倒柜找药时,
沈屹突然从浴室冲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的剃须刀呢?”他的力气很大,
捏得她手腕生疼。“在床头柜抽屉里。”林晚咬着牙说。沈屹松开手,转身去翻抽屉。
林晚揉着发红的手腕,吞下两颗止痛药。她知道,夏栀的病已经占满了他所有的心思,
根本没注意到她脸色苍白。接下来几天,沈屹没去公司。他四处托关系,
找遍了城里所有有名的肿瘤医生。可得到的答案都一样:夏栀的癌症已经晚期,
最多只能延长几个月的生命。每次听到这个结果,沈屹脸上的痛苦就多一分。黄昏时分,
林晚开车回家,远远看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人。夏栀穿着一条酒红色吊带裙,
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沈屹单膝跪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支口红,仔细地给她涂着嘴唇。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画面温馨得刺眼。林晚坐在车里,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或许沈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和她结婚。她在附近的酒吧坐了半夜,
直到沈屹的电话打过来。“晚晚,你在哪?”酒吧里乐队刚结束演出,背景音有些嘈杂。
沈屹顿了顿:“我来接你。”他到的时候,林晚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莫吉托。
“怎么一个人来喝酒?”他问。“没喝,就坐着听听歌。”林晚说。沈屹的脸色缓和了些,
拉起她的手:“回家。”坐进车里,林晚闻到一股消毒水味。她知道,他是送夏栀回医院后,
才想起她的。“夏栀最近怎么样?”她问。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夏栀。
沈屹沉默了一下:“不太好。医生说情况没好转。”他顿了顿,补充道:“晚晚,你别误会,
我只是觉得以前对她不好,想补偿。”林晚没说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快要死了。
”沈屹的声音带着哽咽。林晚想起在国外胃出血昏迷的日子,
想起街头枪战中子弹擦过腰侧的剧痛。那时候她也很怕,可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回家路过秋千时,林晚脚步顿了一下。沈屹回头:“怎么了?”“没什么。”她摇摇头。
那秋千还是他们结婚时一起装的,现在却成了别人的专属。
林晚提出要和沈屹一起去医院看夏栀,他第一反应是警惕地看着她。“不行吗?”她问。
过了好一会儿,沈屹才点头:“可以。”病房里,夏栀气色好了些,聊了几句后,
她说想出院工作。“我知道好不了了,但最后几个月,我想活得像正常人。”她看着沈屹,
眼里满是期待。沈屹自然不会拒绝。他提出把夏栀安排进自家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