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汐被这目光看得心头发慌,脚踝处那只大手的温度却越来越清晰,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皮肤,也灼烧着她混乱的思绪。
她想缩回脚,那禁锢的力道却又让她动弹不得。
“我…我不是…”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试图解释,却笨拙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说自己是修炼千年刚化形的狐狸精?然后因为太笨崴了脚?
男人没有回应她语无伦次的辩解。他的视线从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缓缓下移,最终再次落定在她那只红肿不堪的脚踝上。
那红肿在素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甚至能看出皮下细微的血管破裂痕迹。
他沉默着。
山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只有汐汐压抑的抽噎声,断断续续。
然后,那只覆在她脚踝上的大手,动了。
不是放开,而是……收得更紧了些。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托住了她的伤处。
汐汐彻底呆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流。
下一秒,一股强大而沉稳的力量托住了她的后背和膝弯,身体骤然悬空!
“啊!”她短促地惊呼一声,本能地伸出双臂,慌乱地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鼻尖瞬间撞上他玄青色衣袍的领口,一股极其清冽、如同雪后松针般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类似金属的锐利味道,强势地涌入她的鼻腔。
这气息陌生而极具侵略性,让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男人抱着她,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一种生硬的、公事公办的利落。
他迈开长腿,抱着她这个“麻烦”,转身,沿着来时的山道,朝着更幽深的山林里走去。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烬彻底沉没在山峦之下,深沉的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吞噬了山林间最后的光亮。
夜枭凄厉的鸣叫划破寂静,更添几分荒凉。
汐汐蜷在男人坚实而冰冷的怀抱里,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每一次颠簸,脚踝的抽痛都让她忍不住吸一口冷气。
她偷偷抬眼,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走得很快,步伐沉稳,仿佛抱着她这样一个“妖物”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浓重的树影里,终于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晕。
那光晕昏黄、摇曳,像是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残破的院墙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沉重的木门歪斜地敞开着,发出腐朽的吱呀声。
门内,一方小小的院落杂草丛生,几乎没过膝盖。正殿的屋顶塌陷了大半,露出后面黑沉沉的夜空和几颗疏冷的星子。
唯一的光源,来自殿内角落。
一堆小小的篝火在残破的神龛前燃烧着,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几根枯枝,发出噼啪的轻响,勉强驱散着殿内浓重的寒气和阴影。
火光映照着剥落殆尽的斑驳壁画,那些模糊不清的神佛面孔在跳跃的光影里,显得诡异而沉默。
男人抱着她,径直穿过荒草蔓生的院落,踏入正殿。
殿内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杂着尘土、腐朽的木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火余烬的味道。
他没有丝毫停顿,走到篝火旁一块相对平整、铺着些干草的石板前,动作近乎粗暴地将她放了下来。
动作间牵扯到伤处,汐汐痛得“嘶”了一声,眼泪差点又涌出来。
男人对她的痛呼置若罔闻,径自走到篝火另一边,背对着她坐下。
他解下肩头负着的长剑,那剑鞘是深沉的玄色,隐隐透着暗金纹路,沉重而古拙。他将剑横放在膝上,脊背挺直如松,开始闭目调息。
跳跃的火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隔绝了所有外界的窥探。
殿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他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声。
那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气息,比这破庙的寒气更甚。
汐汐抱着自己受伤的腿,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寒意从身下丝丝缕缕地透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偷偷抬眼,望向篝火对面那个如同石雕般的身影。
火光在他身上跳跃,却似乎无法融化他分毫的冰冷。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破庙里格外清晰。
汐汐脸一红,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把头埋得更低。
时间在寂静和寒冷中一点点流逝。夜越来越深,破庙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凄厉,如同呜咽。殿内那堆小小的篝火,提供的热量实在有限。
湿冷的寒气无孔不入,像无数冰冷的小针,扎透她单薄的衣衫,渗入骨髓。
汐汐冷得牙齿开始打颤,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暖意,可那点热量转瞬就被周围的冰冷吞噬。脚踝的疼痛在寒冷的**下,似乎也变得更为鲜明,一阵阵抽痛着。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篝火对面。那团跳动的火焰,散发着诱人的暖意。而那个男人,虽然像一块冰,但他所在的位置,似乎就是整个破庙里唯一温暖的地方。
一个大胆又懵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