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戒指碎裂后飘出的银杏叶,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尘封两世的秘密。
沈铎那句石破天惊的质问——“你溺亡在那条冰冷的河里时……最后看到的那片?
”——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伪装和侥幸。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小巷里的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沈铎抚在我脸颊上的手微凉,
指尖带着薄茧,那触感却像烙铁般滚烫,
与他眼中翻涌的、浓烈到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楚和失而复得的珍重,形成了最诡异的对比。
“你……你到底是谁?”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临崩溃的恐惧,
“你怎么会知道……”沈铎没有立刻回答。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如同蕴藏了万语千言。他缓缓收回手,
小心翼翼地将掌心中那片枯黄的银杏叶碎片,收进贴身的衣袋里,
动作珍重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然后,他脱下身上的黑色T恤外套,
不容分说地披在我单薄的校服外面,带着他体温和淡淡冷冽气息的外套瞬间将我包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跟我来。
”他没有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一只手稳稳地扶住我因为恐惧和脚踝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几乎是半搀半抱地将我带离了这条充满混乱和危险的小巷。他避开了人群,
走的都是僻静的小路,步履沉稳有力,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搏斗和巨大的情绪冲击从未发生。
我像个提线木偶,浑浑噩噩地被他带着走。大脑一片混乱,
无数个疑问像沸腾的气泡在脑海中炸开:他母亲的墓碑?那条河?他怎么会知道我溺亡?
他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最终,
他带我来到的地方,并非我想象中任何隐秘的场所,
而是……县图书馆后面一间废弃的、堆满旧书和杂物的小仓库。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他熟练地打开一盏昏暗的灯泡,昏黄的光线下,
尘埃在光柱里飞舞。“这里安全。”他言简意赅,反手锁上了门。然后,
他拉过两把积满灰尘的旧椅子,示意我坐下。我僵硬地坐下,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充满了警惕和恐惧。沈铎在我对面坐下,昏黄的灯光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没有看我,而是微微垂着眼,从衣袋里,再次拿出了那片枯黄的银杏叶。他捏着叶柄,
将它举到眼前,透过昏黄的灯光,目光专注而沉痛,仿佛透过这片小小的叶子,
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惨烈景象。“这片叶子,”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疲惫,“我见过两次。”我的心猛地一缩。“第一次,
是在我母亲的墓碑前。”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幽深的古井,直直地看向我,
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那年我十岁。她走得很突然。下葬那天,下着小雨。
我跪在冰冷的墓碑前,谁拉我也不肯起来。后来,雨停了,我抬起头,就看到墓碑上,
落着这么一片叶子。小小的,枯黄的,被雨水打湿了,粘在黑色的石碑上,
像最后一点挣扎的生命力。”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沉重的鼓槌,一下下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能想象那个画面,年幼的他,失去母亲,在冰冷的墓碑前,
守着那片孤零零的银杏叶……一种莫名的酸涩涌上喉咙。“第二次……”他顿了顿,
捏着叶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是在县郊那条废弃的河道下游。三年前的一个冬天。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穿透昏黄的灯光,牢牢锁住我瞬间惨白的脸,
“我骑车路过,看到河边围着很多人,警灯在闪。他们说,捞上来一个溺亡的女人,很年轻。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他的声音开始带上一种压抑不住的颤抖,
仿佛那冰冷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看到……她躺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湿透,
脸色青白……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头发散乱,
沾着水草和污泥……”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
“就在她的头发里……沾着……就是这片叶子。”他举起手中的银杏叶碎片,
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灼地盯着我,“一模一样!连叶脉断裂的痕迹都分毫不差!
”巨大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我猛地捂住了嘴,
才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前世溺亡的我!他看到了那片叶子!
难怪……难怪他看到琥珀碎裂飘出这片叶子时,会是那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