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在陆时怀里哭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末世五年,她早已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锁在冰壳之下,习惯了用冷漠伪装坚硬。可在陆时温热的怀抱里,那层冰壳像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寸寸碎裂,露出内里早已被灼伤的柔软。
直到泪水渐歇,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窘迫,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被陆沉抱得更紧。
“别动。”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沙哑的温柔,“让我抱一会儿。”
沈寒的动作顿住了。他的怀抱很宽,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和阳光晒过的气息,是她这三年来午夜梦回时,最渴望抓住的温暖。她闭上眼,将脸埋在他的肩窝,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安稳。
办公室里很静,只有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和两人平稳交织的呼吸。
“三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过了很久,沈寒才闷闷地开口,声音还有些发颤。
陆时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我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躺在雪地里,手里攥着半枚发簪。落海基地的巡逻队发现了我,问我名字,我脑子里只有‘陆时’这两个字。”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更不知道……这枚发簪对我意味着什么。”
沈寒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这三年来,自己无数次在地图上标记出可能的搜救范围,无数次在深夜对着那半枚断裂的发簪发呆,却从没想过,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像一张白纸一样,重新开始。
“对不起。”她低声说,“我以为……你死了。雪夜那场爆炸太剧烈,我找了三个月,只找到那半枚发簪。”
“不怪你。”陆时抬起她的脸,指尖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一个人……撑了这么久。”
他的目光太过温柔,像春日融化冰雪的阳光,让沈寒有些不敢直视。她避开他的视线,看向桌上的文件:“基地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三S级丧尸的迁徙路线还没确认,黑脊山脉的能量场……”
“那些事,交给林副官和长老们。”陆时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寒愣住:“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陆时牵起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他下意识地用掌心裹住,“放心,不远。”
沈寒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熨贴着冰冷的皮肤,心里某个角落像被温水浸泡过,软得一塌糊涂。她没有再反驳,任由他牵着,走出了堆满文件的办公室。
中枢塔的顶层有一个废弃的瞭望台,是云川基地刚建立时修建的,后来因为防御系统升级,渐渐被遗忘。陆时推开积满灰尘的铁门,风雪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两人的头发有些凌乱。
“这里……”沈寒有些惊讶。
“我记起来了。”陆时站在瞭望台边缘,指着远处被能量屏障笼罩的生活区,“三年前,我们就是在这里确定了基地的布局。你说,要让云川成为末世里最安全的地方,让所有幸存者都能抬头看到星星。”
沈寒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确实说过这句话。那时候云川基地刚经历一场小规模丧尸潮,防御工事还很简陋,她和陆沉站在这里,看着底下忙碌的人们,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后来你做到了。”陆时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明亮,“云川现在很安全,比你当初设想的还要好。”
沈寒看着他,突然笑了。那是陆沉记忆里,她笑得最轻松的一次,眉眼弯弯,像冰雪初融时,枝头悄然绽放的第一朵梅花。
“是我们做到了。”她纠正道。
陆时也笑了,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银色发簪,小心翼翼地插回她的发间。簪头的寒梅在风雪中闪着微光,与她眼底的笑意交相辉映。
“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去黑脊山脉看看。”他说,“林副官说那里有未知的能量场,或许……和你丢失的记忆有关。”
沈寒舟微微一怔:“我的记忆?”
“嗯。”陆沉点头,“你每次使用‘冰晶渡’后,都会头痛,不是吗?医疗部的报告显示,你的神经波动和黑脊山脉的能量场有微弱的共鸣。”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林副官偷偷告诉他,三年前那场三S级丧尸潮里,沈寒舟为了掩护他撤退,不仅用了“冰晶渡”,还强行透支了异能,导致部分记忆出现断层,尤其是关于那场爆炸的细节,她总是记不清。
沈寒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不仅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还在默默关注着她的一切,甚至注意到了连她自己都忽略的细节。
“好。”她轻轻点头,“等我好起来,我们一起去。”
风雪渐渐停了,云层深处透出一丝微弱的月光,洒在瞭望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时伸手,将沈寒揽入怀中,这一次,她没有抗拒,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融冰之下,是汹涌的暖流。
被遗忘的过往正在一点点拼凑完整,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但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独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