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诏焚心寒刃划破肌肤的刺痛传来时,我闻到了新帝龙袍上的沉水香。
那是三年前我从西域带回的贡品,曾被他嫌弃“脂粉气太重”,此刻却浓得呛人,
混着殿外飘来的硝烟味,在喉间结成腥甜的块。“镇国长公主沈宁,私通北戎、屠戮边军,
该当何罪?”玄衣男子指尖扣着明黄诏书,龙纹靴碾过我垂落的婚服金线。
他眼角那颗泪痣在烛火下泛着青黑,像极了母后卫冕悬梁那晚,
宫灯映在她脸上的最后一点光。我仰起脸,任由鲜血顺着脖颈渗进嫁衣。
金线绣的并蒂莲扎得锁骨生疼,这袭耗费工匠三月心血的婚服,此刻沾满泥污与血渍,
倒像是给活人穿的寿衣。“皇兄可还记得,十二岁那年你带我去狩猎,
我为救幼鹿被黑熊抓伤?”我盯着他握剑的手,那道我用金疮药细细涂抹的伤疤,
如今被掐丝珐琅护腕遮得严丝合缝,“你说过,阿宁的命,比十万铁骑还金贵。
”沈煜瞳孔骤缩,剑锋却未移半分。他身后的萧砚突然上前,苍白的脸被火盆映得通红。
这个曾在边塞为我挡过九箭的暗卫,此刻身着玄色蟒纹朝服,腰间玉佩与我断玉相撞,
发出细碎的清响。“陛下,时辰到了。”他声音沙哑,袖口露出的旧疤上,
新绣的鸢尾花正随着动作张合,像极了北戎皇室豢养的毒蛇,“叛国之罪证据确凿,
若留公主性命,恐寒了前线将士的心。”诏书掷入火盆的刹那,我看清了上面的朱砂批文。
“屠城”二字被火舌卷得扭曲,
墨迹里混着细碎的金粉——那是只有皇室秘档才会用的“销金墨”,遇火即显密文。
玉佩突然发烫,贴着心口的断玉传来灼痛。五岁那年的记忆如冰水灌顶:暴雨夜的冷宫,
母亲将半块玉佩塞进我掌心,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碎成齑粉,混着鲜血溅在我裙角。
“阿宁记住,赤龙爪下藏着吃人鬼。”她浑身发抖,却死死捂住我的眼睛,
不让我看龙榻上浑身是血的“父皇”。“萧砚,”我攥紧婚服下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袖中藏的,可是我送你的狼首匕首?”他身形微震,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按上刀柄。
那是去年上元节我亲手刻的,刀鞘内侧还刻着“宁”字小篆。
三个月前他替我挡下刺客的淬毒匕首,就是用这把刀划开自己的衣袖,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
“公主说笑了。”他别过脸,却在沈煜转身时,用只有我能看见的手势比了个“三”。
那是我们在边塞约定的暗号,代表“申时三刻,城西破庙”。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二十四名金吾卫撞开殿门,铁甲上的血痂还泛着油光。为首者摘下面甲,
我瞳孔骤缩——那道从眉骨划至下颌的伤疤,属于三年前就该战死在雁门关的副将陈骁。
“陛下,北戎铁骑已过玉门关!”他单膝跪地,腰间悬挂的不是将印,
而是一枚刻着鸢尾花的青铜令牌,“镇国公主私通敌国的密信,已呈给丞相大人。
”沈煜猛地转身,诏书灰烬落在他金丝蟒纹袖口,烫出焦黑的斑点。
“你竟敢...”他咬牙切齿,剑锋终于离开我的咽喉,却在此时,萧砚突然抽出腰间佩剑,
剑尖抵住我的眉心。“公主可知,这柄‘斩月’曾斩过多少北戎细作?”他手腕翻转,
剑身上映出我苍白的脸,眉心朱砂痣被剑尖割裂成两半,“昨夜在冷宫,
卑职可是看见了有趣的东西——”他故意拖长尾音,剑锋划破我的发带。
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我眼底的惊惶。
冷宫井台的青苔、萧砚用血画的半朵梅花、还有沈煜每月十五派人送去的胭脂盒,
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够了!”沈煜突然甩袖,“明日辰时三刻,午门问斩。”他转身时,
我瞥见他腰间玉佩闪过的红光——那是与我断玉契合时才会出现的征兆。殿内烛火突然熄灭。
黑暗中,萧砚的呼吸近在咫尺。“子时,冷宫后巷。”他往我掌心塞了个硬物,转身时,
我听见他极低的、带着颤音的一句,“活下去。”宫人举着灯笼进来时,我摊开掌心。
那是半枚狼牙吊坠,染着新鲜的血。后巷的风卷着落叶扑在殿门上,我想起萧砚曾说过,
这枚狼牙是他十二岁时在北戎雪原杀狼所得,是他“活着回家的信念”。而现在,
这枚信念正沾着他的血,躺在我的掌心。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的喊声里,夹杂着隐约的琴音——是《折柳曲》,边塞将士出征前必奏的离歌。
我握紧吊坠,任由指甲刺破掌心。血珠滴在婚服的并蒂莲上,晕开暗红的花。玉佩再次发烫,
这次,我清楚地听见了记忆深处的声音——不是母亲的叮嘱,而是萧砚初次见我时,
在漫天黄沙中说的那句话:“公主,以后我就是你的眼。”殿外的雪突然下大了。
我望着沈煜离去的方向,他的披风扫过满地诏书灰烬,
露出靴底绣着的鸢尾花纹——与陈骁腰间令牌上的图案分毫不差。2破庙迷局子时三刻,
冷宫后巷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我贴着斑驳的宫墙前行,
掌心的狼牙吊坠还带着萧砚的体温。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惊起几只寒鸦,
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月亮,将阴影投在满是裂痕的青石板上,像极了刑场上的绞索。“萧砚?
”我压低声音,指尖抚过墙上半朵血梅——那是他昨夜仓促间留下的记号。
墙角的老槐树突然晃动,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公主小心!
”熟悉的嗓音里带着异样的沙哑。我本能地旋身避开,
却在看见来人面容时瞳孔骤缩——萧砚左脸覆着半幅人皮面具,
露出的右眼下方多了道新鲜的刀伤,而他握剑的手,竟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你的手...”我伸手去扶,却被他猛地推开。他后背抵着宫墙缓缓滑坐,
咳出的血滴在雪地上,竟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别碰我。”他扯下面具,
露出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面容,只是左眼角多了颗泪痣——与沈煜的位置分毫不差。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发冷,想起三年前他突然消失的三个月,原来再出现时,
他早已换了副皮囊。“这是七日醉的毒。”他扯破衣袖,露出小臂上蔓延的青斑,
“昨夜从丞相府盗密信,中了北戎的蛇毒。”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染血的羊皮卷,
“沈煜与北戎三皇子的密约,
还有...你母后卫冕的deathcertificate。
”我猛地抬头:“你说什么?”羊皮卷展开的瞬间,积雪落在纸上,晕开一片墨渍。
“镇国将军之女卫氏,因巫蛊之术诅咒皇子,着即赐死。”朱笔批文下盖着的,
竟是本应随先帝下葬的“山河社稷印”。而在落款处,一枚鸢尾花形的暗印若隐若现。
“当年卫皇后触怒的不是巫蛊,是玉佩。”萧砚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如霜,
“她发现了三块玉佩的秘密,而沈煜...根本不是先帝亲子。”远处突然传来铜锣声。
三长两短,是敌袭的信号。萧砚猛地起身,却因毒性发作跪倒在地。我扶住他单薄的肩膀,
触到他后背凸起的骨骼——比三个月前瘦得太多,仿佛只剩一副骨架撑着皮肉。“走!
”他推我向巷口,“城西破庙有密道,直通边塞。带着密信去找...萧临。”“萧临?
”我皱眉,这个名字在萧砚的日记里出现过多次,却从未听他详细说过。他正要开口,
破空声骤起!三支黑羽箭擦着我发梢钉入墙面,箭头淬着幽绿的毒。萧砚突然扑过来,
用身体将我压在墙根,温热的血滴在我脖颈——这次是鲜红的,没有一丝毒素。“公主,
别来无恙。”熟悉的嗓音带着戏谑。陈骁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把玩着我的兵符印信,
“可惜啊,你的暗卫哥哥恐怕撑不到天亮了。”我这才看清,他身后站着二十名黑衣人,
袖口都绣着半朵鸢尾花。而他腰间悬挂的,除了那枚青铜令牌,
还有萧砚从不离身的狼首匕首。“你早就投靠了北戎。”我咬牙,指甲掐进萧砚后背,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粮草官的死、密信的蜡印,都是你一手策划。”陈骁轻笑,
抬手掷来一团火折子。破庙方向突然腾起熊熊大火,
浓烟中隐约可见“沈”字大旗——那是沈煜的私兵旗号。“聪明。”他打了个响指,
黑衣人瞬间将我们包围,“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萧砚,你以为偷了密信就能救她?别忘了,
你体内的毒,只有我家皇子能解。”萧砚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我衣襟上。
他藏在袖中的手悄然塞给我一个硬物,
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去破庙找...香炉第三层。”陈骁的刀光劈来时,
我本能地闭眼。却听见金属相撞的脆响,再睁眼时,萧砚已握着狼首匕首抵住陈骁咽喉,
而他小臂上的青斑,竟消退了几分。“你以为我会傻到只偷密信?”他扯出嘴角,
露出带血的犬齿,竟有几分狠厉的美感,“北戎的蛇毒,可毒不死喝过大盛皇家血的人。
”这话如惊雷炸响。我猛地想起母后卫冕的族徽——那是被沈煜下令烧毁的“赤龙衔珠”,
而萧砚此刻露出的眼神,竟与母亲画像上的孤绝如出一辙。“你...究竟是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陈骁瞳孔骤缩,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萧砚趁机踹开他,
拽着我冲进破庙。殿内的香炉果然有机关,第三层抽屉里躺着半块玉佩,
龙纹边缘刻着细小的梵文——与母亲临终前攥着的丝帕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这是当年先帝给卫皇后的信物。”萧砚将玉佩按在我掌心,“三块玉佩拼合,
能打开藏着遗诏的地宫。而沈煜...他怕你先一步找到。”庙外传来马蹄声,
至少有百骑逼近。萧砚突然吻住我的眉心,滚烫的唇瓣擦过朱砂痣:“记住,子时一刻,
玄武门见。”说完,他猛地推开我,转身迎向破门而入的黑衣人。我躲进密道时,
最后看见的是萧砚挥剑的身影。他的玄色衣袍在火光中翻飞,
露出腰间半块狼牙玉佩——与我掌心的断玉,竟能拼合出完整的赤龙纹。密道尽头是条暗河,
水面映着我苍白的脸。我摸出萧砚塞给我的硬物,竟是枚刻着“砚”字的银戒,
内侧还有行小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远处传来晨钟,已是丑时三刻。我握紧玉佩,
任由冰冷的河水没过脚踝。萧砚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荡,而我突然想起,
三年前他初到边塞时,曾在月光下对我说:“公主,等战争结束,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月亮。
”现在我才明白,他说的“真正的月亮”,
或许就是藏在玉佩里的真相——那个能打败整个大盛王朝的、血色的月亮。
3龙袍谜影丑时三刻,玄武门的铜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攥着拼合的玉佩,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暗河的水浸透裙摆,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柱爬上后颈,
却抵不过掌心玉佩的灼热——那上面的赤龙纹路正在发烫,仿佛要将我灼伤。“站住!
”巡城卫的火把照亮我的脸,为首者突然拔刀,“是镇国公主!拿下!”剑光劈来的瞬间,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萧砚的玄色衣袍上染着新鲜的血,
却在月光下泛着暗金光泽——那是只有皇室成员才能穿戴的织金锦缎。他挡在我身前,
腰间玉佩与我手中断玉共鸣,发出清越的鸣响。“退下。”他开口时,
声音竟带着与沈煜相似的威严。巡城卫们面面相觑,握刀的手却没有放下。我这才注意到,
萧砚左眼角的泪痣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细长的疤痕,从眉骨延伸至耳后。
“萧砚,你...”我刚要开口,远处传来銮驾的声响。二十四盏气死风灯引路,
沈煜的鎏金辇驾缓缓驶来,车帘掀开的刹那,我看见他手中攥着一卷明黄诏书。
“镇国公主沈宁,弑母杀兄、通敌卖国,着即废为庶人,乱箭穿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萧砚,你身为暗卫之首,竟助纣为虐,该当何罪?
”萧砚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他抬手扯破衣领,
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我挡下的致命伤,此刻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青色,
与沈煜喉结下方的胎记形状一模一样。“皇兄可还记得,
十二岁那年我们在御花园摔碎的九龙杯?”萧砚向前半步,巡城卫们竟不由自主地后退,
“父皇罚你跪了三天,是我偷偷给你送水,结果被母妃发现,拿簪子在我心口刻下的印记。
”沈煜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是...”“我是萧砚,也是你的孪生弟弟,沈砚。
”他一字一顿,从怀中掏出半块刻着“砚”字的玉佩,与我手中的断玉拼合,
赤龙纹路竟完整无缺,“当年母妃为保我性命,将我送出宫,却没想到,你竟派人追杀亲弟。
”周围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我望着萧砚眼中的痛色,突然想起五年前他刚入军营时,
总在深夜对着月亮发呆。原来他看的不是月亮,是皇宫的方向,是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一派胡言!”沈煜怒吼,却在此时,萧砚掏出一道圣旨。明黄的绢帛上,
先帝的朱笔批文清晰可见:“皇次子沈砚,性淳厚,善骑射,着封为镇北王,
赐北境三州...己卯年孟夏。”己卯年,正是我出生的那年。也就是说,萧砚比我大两岁,
是正经的皇室血脉,而沈煜...我猛地抬头,撞见他眼底的阴鸷,
那眼神与北戎三皇子如出一辙。“沈煜根本不是先帝亲子。”萧砚转向我,
眼中有痛楚也有释然,“当年母妃撞见他与北戎细作私通,他怕秘密泄露,
便勾结太医毒杀母妃,又伪造巫蛊案...”“够了!”沈煜突然掷出袖箭,直奔萧砚咽喉。
我本能地扑过去,却被萧砚一把推开。袖箭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入玄武门的铜柱,
尾部的鸢尾花翎羽轻轻颤动。“杀了他们!”沈煜尖叫着躲进辇驾,“谁取了沈宁的首级,
封万户侯!”巡城卫们举刀冲来的瞬间,萧砚突然握住我的手。
他掌心的茧子擦过我掌心的伤口,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闭着眼,别回头。
”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剑光闪烁间,我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
萧砚的剑招狠辣至极,每一剑都直奔咽喉,却在触及敌人时偏转几分——他在留手,
即便这些人刚才还奉命取我们性命。“为什么?”我躲在他身后,看着他后背绽开的血花,
“他们要杀你!”“因为他们是大盛的兵。”他喘息着挡开第三把刀,“而我是大盛的皇子。
”这句话如重锤击心。我突然想起母后卫冕的画像,她总是穿着绣着赤龙的华服,
即便被打入冷宫,也坚持戴着先帝亲赐的凤冠。原来有些东西,刻在血脉里,永远无法割舍。
远处传来晨钟,已是寅时初刻。萧砚的动作渐渐迟缓,七日醉的毒显然还在体内蔓延。
我摸出他给的银戒,突然想起冷宫密道里的梵文——那是开启地宫的咒语。“萧砚,
玉佩...”我刚要开口,他突然剧烈颤抖,单膝跪地。沈煜趁机从辇驾中射出毒箭,
直奔我眉心。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破空而来!那人身着黑色劲装,
颈间狼牙项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萧砚日记里提到的“萧临”。他挥刀砍断毒箭,
刀刃上的血珠溅在我手背,竟带着北戎特有的甜腥。“公主,跟我走!”他拽住我手腕,
却被萧砚拦住。“带她去地宫。”萧砚将拼合的玉佩塞进我掌心,“遗诏在父皇陵寝,
只有皇室血脉才能开启。沈煜不是皇子,他怕...”话未说完,
沈煜的私兵已将我们重重包围。萧临突然将我推向玄武门,他与萧砚背靠背站着,
动作默契得像是一个人。“记住,香炉第三层的梵文,是‘山河永固’!
”萧砚的声音被刀剑声淹没,“找到遗诏,替我...”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我回头时,
看见萧砚胸前插着沈煜的佩剑,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袍,却在月光下泛着圣洁的光。
沈临怒吼着挥刀,我却被一股大力推进密道,石门关闭的瞬间,萧砚的眼神穿过人群,
落在我掌心的银戒上。密道内一片漆黑,只有玉佩发出微弱的光芒。我摸着石壁上的梵文,
颤抖着念出“山河永固”。刹那间,石壁震动,露出一道刻着赤龙的门。门内透出的光里,
我看见先帝的棺椁上,放着一卷泛黄的遗诏。而遗诏上方,赫然摆着第三块玉佩,
龙首处刻着“煜”字——那是沈煜名字的由来,却也是他叛国的铁证。
4赤龙秘诏寅时三刻,地宫的石门在咒语中缓缓开启。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我捏紧拼合的玉佩,指尖触到石壁上凸起的赤龙纹路——与萧砚心口的疤痕形状分毫不差。
石室内烛台自动点亮,六十四盏长明灯将先帝的棺椁照得清清楚楚,而他右手边,
正摆着第三块刻着"煜"字的玉佩。"怎么会..."我踉跄着跪倒在地。
玉佩上的龙纹与我手中的赤龙完全重合,却在拼接处露出细小的缝隙——这是块伪造的玉佩,
龙首处的"煜"字用北戎文刻着"杂种"二字。棺椁上方的遗诏在风中轻颤,
朱笔批文刺痛双眼:"太子沈煜,实为北戎皇子耶律隆绪,
母妃乃北戎细作..."耳边响起萧砚的话:"沈煜根本不是先帝亲子。
"原来母后卫冕当年发现的真相,是整个大盛最致命的毒瘤。我颤抖着展开遗诏,
却在看到落款时浑身冰凉——先帝驾崩那日,正是我五岁生辰,也是母亲被赐死的日子。
"原来你躲在这里。"阴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沈煜的鎏金匕首抵住我咽喉,
他的龙袍上染着萧砚的血,眼中却燃着疯狂的光:"知道为什么你母妃必须死吗?
因为她要把你嫁给萧砚,而萧砚...才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匕首划破皮肤的瞬间,
我听见地宫外传来说唱声:"赤龙衔珠,双生夺嫡,血染宫墙,
天命难违..."这是幼时奶娘常唱的童谣,原来早在二十年前,
先帝就已知晓双生子的存在。"萧砚在哪儿?"我强撑着站起身,棺椁倒映出我染血的脸,
眉心朱砂痣被血珠晕开,像极了母后卫冕画像上的模样。沈煜突然狂笑,
匕首狠狠刺入我肩头:"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不过是利用你拿到玉佩罢了!当年在边塞,
是他亲手策划了粮草被劫,十万将士的命,不过是他上位的筹码!"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却在此时,地宫顶部传来砖石碎裂声。一道黑影破顶而入,
玄色衣袍上的血渍已干涸成暗褐色——是萧砚!他左脸的人皮面具半褪,
露出与沈煜identical的轮廓,只是眼角多了道真正的伤疤。"放开她。
"他握剑的手还在滴血,却稳稳挡在我身前,"三年前你毒杀母妃时,
没发现她藏在香炉里的密信吧?那上面清楚写着,北戎细作的标记是...""住口!
"沈煜挥刀砍来,却被萧砚反手制住。我这才看见,
萧砚腰间挂着的狼牙吊坠不知何时换成了完整的赤龙玉佩,而他胸口的剑伤处,
露出半截银色的护心镜——原来他早有防备。"沈宁,打开棺椁。"萧砚喘着气,
眼神却异常清明,"父皇的真正遗诏,在龙袍夹层里。"棺椁开启的刹那,
沈煜突然挣脱束缚,扑向先帝遗体。他疯狂地扯断龙袍系带,
露出先帝心口的刺青——那是只有北戎贵族才有的狼首图腾。"不可能...你骗我!
"沈煜踉跄后退,匕首掉在地上发出脆响,"他明明说我是皇子,
明明说会传位给我..."萧砚捡起遗诏,声音里带着怜悯:"因为你的母妃用毒控制了他,
而我和阿临...是他为了保住大盛血脉,偷偷送出宫的双生子。
"我这才注意到萧临不知何时潜入地宫,他颈间的狼牙项链与萧砚的赤龙玉佩共鸣,
竟拼合出完整的大盛皇室徽记。远处传来晨钟,已是卯时初刻,而地宫之外,
隐约传来喊杀声——是边塞的铁骑到了。"萧砚,你以为拿到遗诏就能稳坐皇位?
"沈煜突然掏出火折子,扔向墙角的火药坛,"大盛的龙脉,今天就和你们一起陪葬!
"爆炸的气浪将我掀飞,萧砚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护住我。碎石纷飞中,
我看见他后背的衣料被划破,露出与先帝相同的狼首刺青——原来双生子的真正标记,
不是玉佩,而是血脉里的印记。"活下去。"他的血滴在我脸上,混着我的泪,
"去边塞找萧临,他会带你看真正的月亮。"我想开口,却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
萧临拽着我冲进密道,最后一眼看见萧砚举起赤龙玉佩,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火舌,
他的嘴角竟带着释然的笑,仿佛终于卸下了二十年的重担。密道出口在边塞大营,
朝阳照亮萧临染血的脸。他从怀里掏出萧砚的狼首匕首,刀柄里掉出张纸条,
上面是萧砚的字迹:"沈宁,原谅我用了最狠的局。玉玺在边塞老槐树洞,狼烟起时,
便是你登基之日。"我攥紧匕首,肩头的血滴在边塞的黄沙上,开出细小的花。
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却是陈骁带着北戎降兵跪地请降,他手中捧着的,
正是沈煜私藏的北戎兵符。"公主,萧将军他..."陈骁声音哽咽。
我望着皇宫方向腾起的浓烟,那里曾是我的家,如今却成了阴谋的坟场。
萧砚最后那个释然的笑在眼前闪过,我突然明白,他用整个生命下了盘大棋——以身为饵,
引蛇出洞,只为让我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传我命令,"我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
将赤龙玉佩系在腰间,"封锁皇宫,寻找萧砚遗体。即日起,大盛王朝...由我主政。
"萧临递来披风,上面绣着的不是龙纹,而是边塞的狼首图腾。朝阳跃出地平线的刹那,
我听见远处传来《折柳曲》的琴音,那是萧砚最爱的曲子,此刻却带着破茧重生的激昂。
5登基惊变卯时三刻,边塞大营的点将台被朝阳染成金色。我身着先帝遗留的玄色龙袍,
腰间赤龙玉佩与萧临的狼牙项链共鸣,在铠甲上投下交错的光影。二十万铁骑整齐列队,
陈骁捧着传国玉玺跪在阶下,
玉玺边角的缺口与我掌心玉佩严丝合缝——那是萧砚昨夜用匕首敲碎的痕迹。“吾皇万岁!
”山呼声中,我注意到前排将士袖口隐约的鸢尾花纹。这是北戎降兵的标记,
却在萧临挥刀斩落帅旗时,露出内侧绣着的赤龙爪印——那是萧砚暗中部署的“赤龙卫”。
“公主,北戎三皇子耶律齐已到关下。”萧临递来千里镜,镜片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他带着萧砚的...遗体。”望远镜中,白衣男子骑在雪豹上,身后悬着的不是尸体,
而是一幅巨大的画像。萧砚身着龙袍,手持赤龙玉佩,眉心朱砂痣与我如出一辙,
画像下方用北戎文写着:“大盛逆贼,萧砚已诛”。“他在挑衅。”我握紧剑柄,
新换的绷带渗出血迹,“传令下去,打开城门,我要亲自会会这位皇子。
”萧临突然按住我手腕,他掌心的老茧擦过我手背的伤疤,那是前日突围时为我挡箭留下的。
“萧砚的计划里,你不该涉险。”他喉结滚动,眼神复杂,“他用自己做饵,
就是为了让你...”“我知道。”我打断他,摘下头盔交给侍女,露出未束的长发,
发丝间还缠着地宫的碎石,“但有些局,需要活人来破。”城门缓缓开启的刹那,
耶律齐拍马而入。他身着绣金胡服,腰间悬挂的正是第三块玉佩,龙首处的“煜”字被凿去,
replacedby北戎的狼首徽记。而他身后的棺材上,
赫然刻着萧砚的生辰八字。“镇国公主果然胆识过人。”他翻身下马,
靴底的鸢尾花踩过我军的狼首军旗,“听闻你登基大典缺个贺礼,本皇子特来送葬。
”我盯着他身后的棺材,松木纹理间夹着几根银线——那是萧砚常穿的暗纹布料。
耶律齐抬手推开棺盖,我屏住呼吸,
却在看见尸体面容时浑身血液凝固——那是与萧砚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左眼角的泪痣。
“怎么?舍不得你的暗卫哥哥?”耶律齐轻笑,指尖抚过尸体心口,
那里没有萧砚标志性的伤疤,“三年前我就说过,萧砚是我养的狗,如今狗不听话,
自然要打死。”这话如冰锥刺骨。我想起萧砚日记里的话:“耶律齐说,等我拿到皇位,
就放我回家。”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是双面间谍,用北戎的资源布局,却将真心给了大盛。
“玉玺在此,遗诏在此。”我扬起下巴,任由鲜血滴在龙袍上,“你纵有千军万马,
也改不了萧砚是大盛皇子的事实。”耶律齐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城楼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扔在我脚边:“那你看看,这是谁的亲笔?”诏书展开的瞬间,
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雷。萧砚的字迹力透纸背:“臣萧砚,叩谢圣恩,愿以残躯,永镇北境。
”落款处盖着的,竟是本该在爆炸中遗失的“镇北王印”。“他没死。”耶律齐凑近我,
身上的龙涎香混着萧砚的松香,“不过很快就会死了。公主可知道,
北戎的‘活祭’仪式需要皇室血脉?萧砚现在,恐怕已经被钉在祭坛上了。
”我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被萧临扶住。他腰间的狼牙项链突然发烫,
与我玉佩共鸣出刺眼的光。远处的雪山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那是萧砚部署的雪崩机关,
按照计划,此刻应该已经淹没北戎前锋。“你以为他真的爱你?”耶律齐掏出匕首,
刀刃映出我苍白的脸,“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拿到卫皇后的玉佩,
而你...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匕首刺入我肩膀的瞬间,
我听见地宫密道的方向传来碎石移动声。耶律齐的瞳孔骤缩,我趁机扣住他手腕,
用萧砚教我的锁喉术制住他——这个动作,我们在边塞的沙地上练过三百次。“打开棺材。
”我咬牙下令。陈骁带人劈开松木,棺底露出暗格,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
而是萧砚的狼首匕首、半块玉佩,还有一封染血的信:“阿宁,当你看到这封信时,
我已带着耶律齐的主力深入雪山。记住,真正的传国玉玺在...”信末被火烧焦,
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萧临突然捡起匕首,刀柄内侧弹出一枚银戒,正是我昨夜遗失的那枚,
戒面刻着“砚”字,背面却刻着北戎文的“活下去”。“他去了雪山祭坛。”萧临声音沙哑,
“那是北戎皇族的禁地,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我望着耶律齐震惊的脸,
突然明白萧砚的计划——他用假死引耶律齐深入,再以自己为饵,触发雪山的天险。
而我此刻要做的,就是带着玉玺和遗诏,在登基大典上昭告天下,彻底斩断北戎的野心。
“传令下去,”我扯下染血的龙袍,露出里面的银色软甲,“登基大典提前至巳时,
让所有北戎降兵见证——大盛的皇帝,是流着赤龙血的人。”萧临突然单膝跪地,
他的狼牙项链与我的玉佩终于拼合,露出内侧的梵文:“双生归一,天下太平”。
而远处的雪山之巅,一道赤龙般的火光冲天而起,那是萧砚留给我的最后信号。“公主,
”陈骁捧着玉玺跪下,“请您加冕。”我接过玉玺,指尖触到萧砚刻下的小字:“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我眉心的朱砂痣上,
恍惚间又看见萧砚在边塞的夕阳下对我笑,他说:“阿宁,你戴皇冠的样子,一定很美。
”登基大典的钟鼓响起时,我听见雪山方向传来雪崩的轰鸣。那是萧砚用生命为我铺就的路,
而我要做的,就是带着他的份,好好活下去,让大盛的赤龙旗,永远飘扬在边塞的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