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秋入顾门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敲打着顾家公馆雕花的朱漆大门,
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林晚秋攥紧了洗得发白的衣角,站在这扇气派的门前,
心脏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突突直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三天前,
她还在江南小镇的药铺里帮着父亲抓药,鼻尖萦绕的是艾草与当归的清香,
如今却被一纸重金招募令带到了这座富丽堂皇却透着疏离的牢笼。“进去吧,能被顾家选中,
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管家面无表情地推开沉重的大门,冰冷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温度,
仿佛在谈论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林晚秋深吸一口气,迈进了这座占地百亩的公馆。
庭院里的银杏树叶落了一地,金黄一片,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宅子的岁月。
穿过九曲回廊,廊柱上雕刻的龙凤栩栩如生,她被带到一间宽敞的厅堂,
里面已经站了十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个个容貌秀丽,衣着光鲜,
与穿着粗布衣裳的她形成了鲜明对比。“都站好了,待会儿少帅和老夫人要亲自挑选。
”管家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姑娘们瞬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晚秋悄悄打量着四周,雕梁画栋上镶嵌着细碎的宝石,
在光线折射下熠熠生辉;墙上挂着的古画,笔触细腻,
一看便知价值连城;角落里摆放的青瓷花瓶,造型雅致,釉色温润,处处都透着极致的奢华,
却也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家要花重金招募女子,
只说是为少帅延续香火,可这阵仗,未免太过兴师动众。正思忖着,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冰,眉宇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他肩宽腰窄,
军装穿在他身上,更显身姿笔挺,袖口一丝不苟地系着,露出的手腕线条利落。
他身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虽已年迈,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正是顾家老夫人,顾少帅的奶奶。“少帅,老夫人。”管家恭敬地行礼,腰弯得像张弓。
顾晏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厅堂里的姑娘们,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不见底的寒潭,让人望而生畏。老夫人则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时而伸出枯瘦的手指,捏捏这个姑娘的胳膊,时而让那个姑娘张嘴看看牙齿,
神情严肃得像是在挑选牲口。林晚秋被那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时,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她不喜欢这种被审视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这个,还有那个,先留下。
”老夫人指了指两个容貌最为出挑的姑娘。一个是苏婉儿,柳叶眉,杏核眼,肌肤白皙,
一笑两个浅浅的梨涡,透着几分娇俏;另一个是李梦瑶,气质温婉,眉眼如画,
举手投足间带着大家闺秀的娴静。顾晏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就在林晚秋以为自己会被淘汰时,顾晏辰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她身上,眉头微蹙,
似乎有些意外。“你,抬起头来。”他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像大提琴的最低音,
在空气中震荡。林晚秋心头一颤,缓缓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眸,
瞳孔是纯粹的黑,像寒潭般冰冷,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慌乱地移开视线,又强迫自己重新看回去。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清澈,此刻却因为紧张,蒙上了一层水汽。四目相对的瞬间,
林晚秋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她看到他眼中的惊讶,也看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奶奶,这个留下。”顾晏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老夫人有些意外,仔细打量了林晚秋一番,眉头微皱:“这丫头虽清秀,但比起刚才那两个,
似乎还差了些。肤色不够白,身形也太单薄了。”“我觉得她合适。”顾晏辰语气坚定,
不容置疑,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晚秋脸上。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
既然你觉得合适,那就留下吧。”她心里虽有疑虑,但孙子的眼光一向独到,
或许这丫头身上有什么她没发现的好处。就这样,林晚秋成了三个候选者之一。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入了顾晏辰的眼,论容貌,她并非最出众;论家世,
她更是无法与另外两人相比——苏婉儿是商户之女,
家里开着好几家绸缎庄;李梦瑶的父亲是教书先生,也算书香门第。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她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变。2严苛训练路接下来的日子,
林晚秋和另外两个姑娘住在公馆的西跨院。这里虽不如主院奢华,却也雅致清幽,
院里种着几株腊梅,眼下虽未开花,枝干却透着一股韧劲。她们开始接受各种严苛的训练,
仿佛要被打造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从琴棋书画到礼仪规矩,
甚至连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都被一一纠正。教礼仪的嬷嬷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
脸上没什么表情,要求却严苛到了极点。“走路要像风拂杨柳,腰要挺直,步幅要小,
不能发出声音。”她拿着一根细竹条,谁要是做得不好,便会轻轻抽一下,虽不疼,
却足够让人难堪。林晚秋性子倔强,从不轻易认输。她白天努力学习,
晚上便偷偷在房间里练习。练琴时,手指被琴弦磨出了水泡,
她就用布裹着继续练;练书法时,手臂酸得抬不起来,她就揉一揉再写;学礼仪时,
因为总是记不住那些繁琐的规矩,被嬷嬷说了好几次,她就把规矩写在纸条上,贴在墙上,
时时看着。常常练到深夜,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为她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顾晏辰偶尔会来看她们,却总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尊冷峻的雕像。
他的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林晚秋身上,深沉得让人看不懂。有一次,林晚秋练琵琶,
一个音符弹错了,她懊恼地皱起眉头,重新弹奏。等她弹完一曲,抬头时,
正好对上顾晏辰的目光,那目光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让她心里直发慌,
连忙低下头去。这天,老夫人让她们临摹一幅古画,是一幅《寒江独钓图》。
林晚秋正聚精会神地画着,笔尖在宣纸上细细勾勒,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许是前一晚没睡好,手中的画笔不慎掉落,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瞬间破坏了整幅画的意境。“废物!”老夫人厉声呵斥,声音尖锐,“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留你何用?连幅画都画不好,将来怎么伺候少帅,怎么为顾家开枝散叶?”林晚秋慌忙跪下,
想要解释自己头晕,却被老夫人打断:“来人,把她拖下去,关进柴房,好好反省!
让她想想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两个家丁立刻上前,架起林晚秋便往外走。
林晚秋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看着老夫人那张因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
心里又委屈又愤怒。就在这时,顾晏辰突然开口:“奶奶,手下留情。”老夫人转过头,
不满地看着他:“晏辰,你这是干什么?这丫头如此不懂事,就该好好教训一下。
”“她不是故意的,”顾晏辰走到林晚秋身边,扶起她,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臂,
感受到她的颤抖,“我看她脸色不好,许是累着了。这些日子训练辛苦,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老夫人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了。她知道孙子护着这丫头,
再坚持下去也没意思。顾晏辰把林晚秋扶起来,轻声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一些,带着一丝关切。林晚秋感激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了厅堂。回到房间,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被吓出了一层薄汗。
刚才若不是顾晏辰帮忙,她恐怕真的要被关进那阴暗潮湿的柴房了。从那以后,
顾晏辰对林晚秋似乎多了几分关注。他会偶尔让人送来一些名贵的补品,说是老夫人赏的,
可林晚秋知道,老夫人对她一向不冷不热,定是他的意思。有一次,她在院子里荡秋千,
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了下来,脚踝崴了。顾晏辰得知后,立刻让人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大夫,
还亲自过来看她,站在床边问了句“疼吗”,虽只是简单两个字,
却让林晚秋心里暖了好一阵子。林晚秋心里有些不安,她不明白顾晏辰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她只是个来自小镇的普通姑娘,从未想过能得到这样的关注,
这让她觉得像踩在棉花上,不踏实。这天晚上,林晚秋正在房间里练习书法,
写的是一首李清照的词。窗外的月光很好,透过窗棂洒在纸上,她写得格外认真。突然,
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树叶间穿梭。她警觉地抬起头,
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速度极快。林晚秋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关好窗户,插上插销,
心跳得厉害,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公馆里守卫森严,怎么会有黑影?第二天,林晚秋把这件事告诉了管家,
可管家却只是敷衍地说:“姑娘多虑了,公馆里有很多巡逻的护卫,不会有外人进来的。
许是野猫野狗吧。”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公馆里很安全。林晚秋心里很不安,却也无可奈何,
她人微言轻,说了也没人信。3黑影现真相接下来的几天,那个黑影又出现了几次。
有时是在她窗前徘徊,有时是在她去花园散步时,远远地跟着。林晚秋越来越害怕,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不想让她留在顾家,想吓走她。这天晚上,黑影再次出现。
林晚秋鼓起勇气,她不能一直这样担惊受怕下去。她拿起桌上的砚台,那砚台是青石做的,
沉甸甸的。她猛地打开窗户,朝着黑影砸了过去,嘴里还喊着:“谁在那里?
”只听“哎哟”一声,黑影惨叫着摔倒在地。林晚秋定睛一看,不禁愣住了。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和她一起被选中的苏婉儿。她穿着一身黑衣,头发有些凌乱,
额头上被砸出了一个红印。“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林晚秋质问道,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
苏婉儿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她:“我就是看不惯你!凭什么顾少帅对你另眼相看?
你明明什么都不如我!论家世,论容貌,论才艺,你哪一样比得上我?”她越说越激动,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林晚秋恍然大悟,原来苏婉儿是嫉妒她。
她冷冷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少帅对谁好,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何必这样?”“不争?”苏婉儿冷笑,“进了这个门,谁不想成为少帅夫人?
成为少帅夫人,就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你别装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在少帅面前装清纯!”就在这时,顾晏辰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他不知何时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显然听到了两人的争吵。
“苏婉儿,你太让我失望了。”顾晏辰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苏婉儿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少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求您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不停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顾晏辰没有看她,只是对管家说:“把她送走,永远别让我再见到她。按照之前说好的,
给她家里一笔钱,算是补偿。”他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容不得半分沙子。管家立刻上前,
架起苏婉儿往外走。苏婉儿哭喊着,却无济于事,她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这个机会。
院子里只剩下林晚秋和顾晏辰。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气氛有些尴尬。
“谢谢你。”林晚秋轻声说,心里五味杂陈。顾晏辰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不用谢我,
是她自己做错了事。”他顿了顿,又说,“以后晚上不要开窗,不安全。”沉默了片刻,
顾晏辰突然说:“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林晚秋点了点头,心里却更加困惑了。
她不明白,顾晏辰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怜悯?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
4婚讯突降临苏婉儿被送走后,公馆里只剩下林晚秋和李梦瑶。李梦瑶性子温婉,
与世无争,对林晚秋也颇为友善。她会在林晚秋练琴遇到瓶颈时,
轻声指点;会在林晚秋被嬷嬷训斥后,递上一杯热茶。林晚秋本以为日子会就此平静下来,
却没想到更大的风波还在后面。这天,老夫人突然召集所有人,包括府里的管事、嬷嬷,
还有她们两个候选者,在主厅开会。主厅里气氛严肃,每个人都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