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的旨意,如期而至。
我成了北燕的太子侧妃,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
册封大典办得不算隆重,却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皇后称病没有出席,皇帝也只是露了个面,便匆匆离去。
但萧景渊,却给了我全部的体面。
他全程陪在我身边,亲自为我戴上侧妃的冠冕,接受百官的朝贺。
他的态度,向所有人宣告了我的地位。
当晚,听雪阁红烛高燃,喜气洋洋。
萧景渊屏退了所有人,亲自为我揭下盖头。
四目相对,他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我略带羞涩的容颜。
“玉薇。”
他轻声唤我。
“殿下。”
我低下头,心如鹿撞。
他执起我的手,与我共饮合卺酒。
辛辣的酒液滑入喉中,也点燃了空气中暧昧的因子。
“玉薇,”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
“我知道,你心中有沟壑,有谋算。但我也希望你记住,东宫,是你的家。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那么累。”
我的心,被他的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眸,忽然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桓在我心底的问题。
“殿下,黑风峡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沉默了。
烛火跳动,将他的侧脸映得明暗不定。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在你的人,第一次和阿锦接头的时候。”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原来,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落在了他的掌控之中。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的死士,知道我的计划,知道我要对他的亲弟弟下手。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冷眼旁观,甚至……顺水推舟,为我创造了最好的条件。
“为什么?”
我声音颤抖地问。
为什么不阻止我?
为什么……要帮我?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因为,是我,将你推入这个漩涡的。”
他缓缓说道:“最初,父皇属意的和亲对象,并不是景恬,而是我。”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是我,以太子不宜迎娶敌国公主为由,拒绝了这门亲事。父皇无奈,才将你指给了景恬。”
“我知道景恬的为人,也知道你嫁给他,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从你的和亲队伍踏入北燕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该如何……把你从他手里,完好无损地抢过来。”
“只是没想到,”他自嘲地笑了笑,“你比我想象的,更狠,也更聪明。你根本不需要我来抢,你自己……就走到了我面前。”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算计好了一切。
我以为是我选择了他,是我算计了他。
殊不知,我只是在他预设的轨道上,走完了他希望我走的路。
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们之间,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同一类人。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牺牲亲人。
“那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我看着他,轻声问。
“怕。”
他坦然地承认,“但比起让你恨我,我更怕……失去你。”
他伸出手,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玉薇,对不起。”
“但我不后悔。”
那一刻,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阴谋,所有的不甘,都烟消云散。
我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我们都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既然如此,不如就相互依偎,彼此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