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在我的怀里抽噎着,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
我抱着他,走回客厅,把他放在沙发上,开了他最喜欢的动画片。
小家伙的注意力很快被屏幕上的小猪吸引,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已经忍不住要翘起来。
我松了口气,转身面对餐厅里那两个还保持着对峙姿势的人。
裴骏一脸为难,看看他妈,又看看我。
“小初,妈也是好意,你别……”
“好意?”我打断他,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把我的儿子送到一个连卫生许可证都岌岌可危的托管班,叫好意?让他每天跟一群没人管教的孩子混在一起,叫好意?”
“话怎么能说得这么难听!”张岚跟了出来,气势汹汹,“什么叫没人管教?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了?就你金贵!你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
她这句话,说对了一半。
我确实是千金大**。
“我不是千金大**,”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但我的儿子,必须接受最好的教育。这不是选择题,是必答题。”
“你……”张岚气得说不出话,她转向自己的儿子,“阿骏,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裴骏被夹在中间,额头上都是汗。
他拉了拉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小初,少说两句,妈年纪大了……”
我甩开他的手。
“年纪大不是蛮不讲理的借口。”
我不想再跟他们耗下去。
我拿起沙发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
“这张卡里有二十万。裴骏,你明天陪妈去逛逛街,买点她喜欢的东西,就当是……我孝敬她的。”
我用了“孝敬”这个词。
我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张岚看到那张黑色的卡,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把脸板起来。
“谁稀罕你的臭钱!你的钱来路干不干净还不知道呢!”
她这话,说得又轻又快,像是在嘀咕。
但客厅很安静,我听得清清楚楚。
裴骏的脸色瞬间变了。
“妈!你胡说什么!”他急了。
我却笑了。
很好。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我当初为了和裴骏结婚,跟家里闹翻,一个人跑了出来。
我爸停了我所有的卡,我只能自己找工作。
我在一家外企做市场总监,年薪税后大概两百万。
这个收入,在普通人眼里,已经非常高了。
但在张岚和裴骏看来,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赚这么多钱,总归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那点龌龊的念头,藏不住。
“我胡说?”张岚冷笑一声,看着我,“蒋初,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没背景没人脉,毕业才几年,就能当上什么总监?一年赚上百万?你骗鬼呢?”
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身上来回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公司那个王总,三天两头约你‘谈工作’,一谈就到半夜。还有上次,我看见一辆保时捷送你到小区门口,开车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吧?”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王总,是我的下属,一个快五十岁的地中海男人,每次见我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
那辆保时捷,是我闺蜜的,她那天顺路送我回来。
这些事情,在张岚的脑子里,已经自动编织成了一出“年轻貌美的已婚女人为前途出卖身体”的**戏。
而我的丈夫裴骏,此刻涨红了脸,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问我,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要换个轻松点的。
他甚至偷偷翻过我的手机。
他只是不敢像他妈一样,把这盆脏水直接泼到我脸上。
“你以为你拿点钱出来,就能堵住我的嘴?就能让你做的那些丑事一笔勾销?”张岚越说越激动,“我告诉你,我们裴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有头有脸。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裴家的骄傲是什么?
是裴骏那个国企科长的职位?
还是他们家这套一百二十平,贷款还没还完的房子?
亦或是张岚退休前,那个工厂仓库管理员的身份?
这些在他们眼里至高无上的荣耀,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说完了吗?”我等她喘气的间隙,淡淡地问。
张岚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如此平静。
“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我拿起茶几上那张卡,走到她面前。
“第一,我的钱,每一分都干干净净,这是我的税单,如果你不识字,我可以请律师念给你听。”
我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摔在桌上。
“第二,我的工作,我的社交,轮不到你来置喙。你与其有时间编排我,不如多去跳跳广场舞,活动一下你那被嫉妒填满的大脑。”
“第三,”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安安是我的儿子。他的人生,我规划。谁,都别想插手。”
说完,我把那张卡,塞进她的手里。
“这二十万,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拿着它,然后,闭嘴。”
张岚被我这番话镇住了,她捏着那张卡,手指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不再看她,转身对裴骏说: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我们,离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