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炸裂那瞬,白衣狐仙白铃被七具尸骨指为凶手,月夜火舌舔上她雪白狐尾。
井底童魂哀哭,藤妖披人皮笑饮血,焚心阵倒计时只剩最后一滴心跳——今夜,
她以灰飞换众生,凡间却响起一声无舌铃响:雪落无声,唯余空名!
第一章铜铃裂火我叫白铃,白衣的白,铜铃的铃。庙外打更声刚过三更,冷月像一把钝刀,
把雪地刮得惨白。我蜷在桌子后,听自己的心跳——咚,咚,
咚——每一下都撞在铜铃的内壁。那铃挂在腰间三百年,从未响得这样急,
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指甲挠我的肋骨。“再响一次,我就把你埋进后山。”我低骂,
声音被黑暗吞了一半。铃偏不听话。“叮——”一声裂帛。铜铃自中间炸开,
碎片掠过我的耳尖,割出一道血线。血珠落在供桌的黄符上,符纸“滋啦”一声烧成灰。
我愣了半息,才感觉到疼。疼像雪里的针,顺着血管往心口爬。我想站起来,
膝头却碰到一物——软,冷,带着泥土味。我低头,看见一张男人的脸。他的嘴张得很大,
像要喊,却来不及发出声音;胸口一个洞,边缘一圈细小的白花在呼吸,一开一合。
“心魄花……”我喃喃。我认得它。藤妖吃了谁的心,谁的心口就长这花。花七瓣,七条命。
我伸手去合他的眼,指尖却抖得碰不到他。铜铃碎片在脚边乱转,像一群惊慌的萤火虫。
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别慌,白铃,你是仙人——”“仙你娘!”庙门被一脚踹开,
火把的光像刀子劈进来。我本能地抬手遮眼,耳后却“唰”地冒出狐耳——收不回去了。
人群最前面是老猎户,叉子上挑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离近了我才看清,
那是我的铜铃另一半,裂口上还沾着碎肉。“白衣仙?”他咧嘴,露出缺了门牙的洞,
“杀人啦!”我张了张嘴,嗓子却像被雪糊住。我想说我没杀人,我想说我是来救人的,
可地上七具尸体摆成北斗,每一具都在指着我。“不是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雪还轻。
“放屁!”猎户把叉子往地上一杵,火星溅到我裙角。我往后退,背撞上供桌,
木雕的菩萨砸在我肩上,木屑飞进眼里,疼得我眯起眼。人群里有人哭,有人骂,
有人把烂菜帮子扔过来。我抬起袖子挡,却看见袖子上的血——不是我的,是刚才那男人的。
血在白衣上晕开,像一瓣一瓣的桃花。我忽然想笑。三百年,我救了那么多人,
最后却救不了自己。“让开。”我说。他们没让。铁链甩过来,缠住我的脖子,冰凉,
带倒刺。我闻到铁锈味,也闻到自己的血。倒刺扎进肉里,疼得我眼前发黑。
我听见尾骨“咔啦”一声,七条狐尾被迫现形,雪一样的毛上立刻沾满泥。“狐狸尾巴!
她果然是妖!”我抬眼,在晃动的火光里找阿杏。她站在最后,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糖衣上爬着细小的藤蔓,像血管在跳。她冲我笑,嘴唇无声地动:“轮到你了。
”铁链猛地一拽,我跪倒。膝盖磕在铜铃碎片上,碎片扎进皮肉,疼得我吸一口冷气。
我低头,看见碎片里映出自己的脸——一半是人,一半是狐,眼里全是火。“走!
”猎户踢了我一脚。我被拖过门槛,雪灌进领口,冷得我一哆嗦。回头,
看见我的神像倒在地上,慈眉善目的脸被火烤得扭曲,像在笑我。我闭上眼,
听见铜铃最后一声轻响——叮。像有人在说再见。第二章禁杀咒锁喉雪粒子砸在脸上,
像碎玻璃。祠堂的门洞黑漆漆张着嘴,我被铁链拖进去,脊背蹭过门槛,木刺钻进皮肉,
一路冰凉一路烫。“跪下!”膝盖磕在青砖,碎冰碴子混着血,开出暗红的花。我抬头,
供桌上祖宗牌位排成密密的牙齿,每张牙缝里都在冒烟。老猎户把铜铃缺口抵在我喉结,
金属冷得发黏。“仙人?妖孽!”他牙缝里喷出酒臭,热气扑到我睫毛上,结成白霜。
我舔了舔裂开的唇,尝到铁锈味,笑了:“大叔,你嘴真臭。”铜铃往里一送,皮肤破了,
血顺着铃壁滴在他虎口。老猎户手一抖,像被烫了,随即更用力。“再笑,老子割了你舌头!
”金丝“嗖”地窜出,九匝,勒腕、缠踝、绕颈。每匝都勒进肉里,像烙红的铁丝。
疼得我抽气,却不敢动——我知道,再动一下,第九匝会勒碎我的妖丹。
人群里突然挤出阿杏。她扑通跪倒,抱住我膝盖,泪珠子砸在藤丝上,“滋啦”腐蚀出焦痕。
“姐姐,别杀他们……”声音软得像糯米,却让我背脊发凉。藤丝顺着她指尖钻进踝骨,
冰凉,然后搅动。疼得我尾椎发麻,耳边响起她的低笑:“你最怕被丢下,对吗?
”我咬紧牙关,把一声呜咽咽回喉咙。血从牙缝里渗出来,甜得发苦。
祠堂梁上悬着一口铜钟,钟底贴着黄符,符纹像一张张咧开的嘴。老猎户揪住我头发,
把我往钟下一按:“三炷香,审完就烧!”香头猩红,雪花落在火星上,
“嗤”一声化成白烟。烟里,我看见阿杏的嘴角翘了翘。第一炷香烧到一半,
有人抬来一筐东西,“哐”地倒在我脚边——骨头,带血的狐骨,七条尾骨齐根而断,
骨缝里插着半截铜铃。“认得吗?”老猎户用叉子拨弄骨头,“三百年前的雪狐,
跟你一个味儿。”铜铃碎片在骨堆里轻响,像一声遥远的叹息。我指尖发抖,碰了碰,
铃壁冰凉,却烫得我缩手。“不是我。”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那是谁?
”阿杏突然哭出声,膝行两步,抱住我胳膊:“姐姐,你快走,他们疯了!
”她指甲掐进我臂弯,藤丝顺势钻进血管,一路往心口爬。
我听见她在我耳边用气音说:“承认吧,承认了,我保你全尸。”我抬眼,
看见她睫毛上沾着泪珠,泪珠里映出我的脸。第二炷香点燃,香灰落在手背,烫出一个小坑。
我舔掉灰,血和灰混在一起,像泥。“我认。”我说。人群哗然。老猎户叉子一抖,
差点戳到我眼睛。“认什么?”“三日内,真凶不现——”我咬破指尖,血珠滚落,
在黄符上拖出一道弯钩,“我自焚。”符纸背面,暗红纹路像一张咧开的嘴,
瞬间亮起幽蓝火舌。火舌舔上我指尖,不疼,却冷得钻心。阿杏哭声顿住,
睫毛下的瞳孔缩成针尖。老猎户愣了一瞬,大笑:“好!祠堂作证!”笑声未落,
供案下的青砖“咔嚓”裂开一道缝,黑气顺着缝往上冒,带着腥甜的血味。我低头,
看见裂缝里,一只细小的藤芽正缠上我的影子。第三炷香刚**香炉,香头“啪”地炸开,
火星四溅。火星落在我的断尾处,疼得我抽气,却笑出了声。“你笑什么?”老猎户皱眉。
我舔掉唇上的血,轻声答:“香太短,怕你们等不及。”香灰落在雪里,像一场无声的雪崩。
———祠堂外,雪下得更密了。我跪在焚心阵中央,铜铃碎片在脚边轻轻旋转,
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第三章糖与鸡·两难开端雪把路吞了,脚踝以下全是冰碴子。
锁链拖在身后,像一条冻僵的蛇,每走一步,倒钩就撕下一块皮。我数血滴,
一滴、两滴……数到第七滴,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冒出头来,枝丫上吊着半截红绳,
绳尾系着一只褪色的纸鸢。纸鸢下,站着个没舌头的孩子。他穿一件大人的棉袄,
袖口拖到雪里,脏得看不出颜色。左手攥糖葫芦,右手抱烤鸡,油把纸包浸得透亮。看见我,
他眼睛一亮,把糖葫芦举得老高,像递来一柄小小的火把。我蹲下去,雪水渗进膝盖。
“哑童,今天演哪一出?”我用气音问他。他没回答,只是张开嘴,露出空洞的口腔。
牙床上缺了门牙,血痂还没干透。糖葫芦的竹签在他掌心转了个圈,
签头蘸着暗红——那不是我的血,是他的。我咬下一颗山楂。糖壳碎裂,碎的不是冰,是牙。
人牙,带着活人的余温。味道腥甜,像把记忆倒灌进喉咙。“他们让你试我?
”我把碎牙含在舌底,说话含糊。哑童点头,把烤鸡塞进我怀里。纸包烫手,
像捧着一颗跳动的心。鸡肚子被粗线缝得歪歪扭扭,线头露出一截黄符。我低头嗅了嗅,
符纸上有师尊的墨香,混着烤鸡的五香味。“鸡里有东西?
”哑童用指甲在雪里划字:午——鸡——火。字没写完,雪又覆上去,像谁急着灭口。
我懂了。远处墙缝里,几双眼睛盯着我们。我假装没看见,把整串糖葫芦含进嘴里,
连牙带血一起咽。齿根划过喉咙,像吞下一串小钩子。“好吃。”我对哑童笑,
嘴角沾着糖霜,“下次让他们换副好牙。”哑童咧嘴,血顺着下巴滴在雪里,
开出一朵小小的红花。我起身,锁链哗啦一声,倒钩刮过骨头,疼得我眼前发黑。
哑童伸手扶我,指尖在我掌心写:井。井是枯的,井沿结着冰。我踩着锁链滑下去,
井壁湿滑,青苔像一层黏膜。井底,女尸蜷缩,胸口空洞,心魄花开了五瓣,花瓣边缘焦黑,
像被火烤过。女尸手里攥着半张黄符,符纸背面是我的名字——白铃。字迹被血晕开,
像哭花的妆。我把符撕碎,吞进肚里。纸屑割过食道,苦得像师尊当年罚我抄经时的墨。
锁链突然收紧,符纹亮起“二”。倒计时。我咬断尾尖一寸,血喷在锁节,符纹暗了一格。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却听见锁链发出满足的“咔哒”,像野兽打了个饱嗝。雪从井口灌进来,
落在我断尾处,血把雪烫出一个洞,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我爬出井口,哑童等在槐树下,
怀里抱着那只烤鸡。鸡骨在雪里冒着热气,像一具小小的尸体。“鸡给我。”我伸手。
哑童摇头,把鸡抱得更紧。我蹲下身,与他平视。雪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一层盐。“别怕,
我不吃你。”哑童用指甲在鸡肚子上划开一道口子,黄符露出来。
符纸上的朱砂字被油浸得模糊,只剩一个“燃”字清晰。我笑了,把符纸折成一只小小的鹤,
塞进哑童掌心。“午夜,烧它。”哑童点头,把鹤藏进棉袄最里层。远处,猎户带着人堵路,
铁笼里关着哑童。“交出妖丹,换孩子。”我抬手,金丝勒紧,手腕皮肉外翻,
却笑得温柔:“孩子是无辜的。”猎户冷笑:“妖也配谈无辜?”我踏前一步,
锁链拖地声像催命鼓。猎户后退,踩碎自己布下的捕兽夹,血溅雪地。我拖着锁链,
一步一步,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回到祠堂门口,雪已没膝。
哑童在雪里用血写“别怕”,字迹很快被雪覆盖。我蹲下身,把最后一根鸡骨**雪里,
骨头发出细微的“咔哒”,与锁链倒计时重合。我抬头,
看见焚心阵的幽蓝火舌在祠堂窗棂上跳动,像一张嘲笑的嘴。我轻声说:“还早呢。
”第四章第一具空壳义庄的门轴比雪更冷,一推就吱呀惨叫,像替我提前哭丧。
月光斜斜**来,把七具新尸钉成一排,胸口黑洞里孵着绿莹莹的藤纹,
活像一群蠕动的罗盘。我蹲在第一具面前。那是个卖糖人的后生,昨天还咧着缺牙冲我笑,
说要把最后一串山楂留给我。现在他的嘴张得比糖锅还大,藤纹从心脏爬向喉咙,
箭头笔直指向西北——井的方向。“指路?还是挑衅?”我用指尖蘸那点磷光,
指腹立刻被烫出一个小洞,血珠滚进尸体的唇缝。藤纹瞬间静止,像被谁掐了脖子。
铜铃碎片在我袖口里轻轻发抖,冷得像一块冰。身后脚步拖沓,老更夫的灯芯“啪”地炸开,
火光舔上尸体的眼皮,那眼皮竟颤了颤。老更夫吓得烟袋掉地,
烟丝撒成歪歪扭扭的“井”字。“别看。”我提醒他。“诈……诈尸?”他舌头打结。“不,
是藤妖在借尸传话。”我压低声音,像在哄一个怕黑的孩子,“你回家把灯油添满,
今晚别熄。”老更夫连滚带爬走了,雪地留下一串尿骚味。我掰开尸体的手指——僵硬,
却死死攥着半片糖纸。糖纸背面用血写着:“迟一步,再杀七童。”字迹甜腻,
和阿杏给我缝衣时用的胭脂一个味。我喉咙发紧。———井口覆着冰,像一面蒙尘的镜子。
锁链拖上来,倒钩撕下我一块踝骨,血滴在冰上,冰面立刻长出裂纹,
裂纹里渗出暗红的符字:“开棺者,偿命。”我呵了口气,白雾在符字上晕开,像替谁哭。
井下无光,我咬破指尖,借血照明。血滴落,井壁符纹一层层亮起,像地狱的灯笼。井底,
阿杏的原身静静躺着——面皮被剥,只剩干瘪的头骨,嘴角却诡异地翘着,仿佛还在卖糖。
她怀里抱着一只铜铃,铃身缺了半块,正好是我腰间那块。铃舌被一根藤丝缠住,
藤丝另一端穿过她胸口,扎进井壁深处,像一根脐带,把她和整个村子连在一起。我伸手,
指尖刚碰到铃舌,金丝“嗖”地勒紧我的喉骨,血顺着金线滴进阿杏的眼窝。
眼窝里立刻浮起一层水雾,像她在哭。“别催。”我哑着嗓子骂师尊,“再勒,
我先死给你看。”金丝松了半分,像被谁轻轻叹了口气。———我拔下阿杏一缕头发,
缠在铜铃碎片上。头发一遇血,立刻燃起淡粉色的烟。
烟幕里浮现阿杏生前的画面——第一日,她拎着糖罐在村口等我,糖衣映得她双颊飞霞。
第四日,她被藤枝拖进井里,指甲在井壁抠出十道血痕,喊的是“姐姐救我”。第七日,
藤枝贯穿她胸口,开出一朵白色小花——心魄花原型。每看一日,我鬓角便生一缕白发。
烟尽时,我嘴角溢血,雪落在唇上,像替我止血。我低头,阿杏的指骨微微动了动,
骨缝里掉出一粒糖霜。糖霜滚到我掌心,甜得发苦。“等着。”我把糖霜含进舌底,
像含着一块烧红的炭,“我带你回家。”———井壁突然震动,藤丝疯长,缠住我脚踝,
把我往井底拖。我反手抓住井沿,倒钩撕下我大片皮肉。血滴进井里,藤丝像喝了酒,
兴奋得发抖。“松手!”我骂。藤丝不但不松,反而缠得更紧,像撒娇的情人。
我听见井底传来心跳声——不是我的,是假阿杏的。心跳声与井壁共鸣,震得我耳膜发麻。
“再拽,我炸了你的根。”我咬断舌尖,一口血喷在藤丝上。血里混着断尾妖力,
藤丝发出“滋啦”焦响,松了半寸。我趁机跃出井口,雪扑在脸上,像一记耳光。
———祠堂方向传来孩子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急。我踩着雪狂奔,锁链在背后拖出长长血痕。
每一步,倒计时“一”的光亮就闪一次,像催命。槐树下,哑童被藤枝吊在半空,
嘴里塞着糖葫芦,糖衣被血染成黑色。看见我,他拼命眨眼,眼泪把糖霜冲出一道道沟。
我抬手,金丝勒紧,手腕皮肉外翻,却笑得温柔:“别怕,我不吃糖。
”藤枝从哑童胸口抽出,带出一串血珠,血珠在空中凝成七瓣心魄花,正好七朵。“迟一步,
再杀七童。”藤妖的声音从花心里传出来。我舔掉唇上的血,轻声答:“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