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弦,在陈烬然那句“我愿意”出口的瞬间,彻底崩断。
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去找他。
我不管他当年为什么离开,也不管他今天为什么回来。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他第二次。
在满座宾客惊愕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举动。
我松开了沈慕澈的手。
“未然,你……”沈慕澈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与受伤。
我没有看他,我不敢看他。我知道,我的这个举动,对他而言,是多么残忍的、公开的羞辱。
“对不起,沈慕澈。”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苍白而无力的话。
然后,我提起我那缀满了上千颗碎钻、价值不菲的婚纱裙摆,转过身,不顾一切地,冲下了礼台。
“未然!”
“天哪!”
“拦住她!”
身后,是沈慕澈的怒吼,是宾客们的惊呼,是我父母撕心裂肺的叫喊。
可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的眼里,只有那个站在人群中,同样震惊地看着我的陈烬然。
我提着沉重的婚纱,像一个不顾一切奔向末日的疯子。高跟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慌乱的声响。
人群自动为我分开一条通路,他们用一种看待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我。有同情,有鄙夷,有不解,有幸灾乐祸。
我都不在乎了。
我穿过长长的、铺满了玫瑰花瓣的走道,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也像踩在云端。
终于,我跑到了他的面前。
我们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陈烬然的眼中,还残留着说出那句话后的疯狂与决绝。但当他看到我真的提着婚纱,抛下一切向他奔来时,那疯狂,渐渐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的痛苦所取代。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我,又似乎怕弄脏我洁白的婚纱,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林未然……你疯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音。
“是,我疯了。”我看着他,泪水和笑容交织在脸上,狼狈又决绝,“陈烬然,你带我走。”
“我……”
“带我走!”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然后,主动抓住了他那只冰冷的、颤抖的手。
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反过来,用一种近乎要把我捏碎的力道,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好。”
他就说了一个字。
一个字,却像一道赦免令,将我从这场名为“现实”的无期徒刑中,解救了出来。
他拉着我,转身就往外跑。
“拦住他们!保安!保安!”沈慕澈的怒吼声,在身后炸响。
几个保安立刻冲了过来,试图拦住我们。
陈烬然将我护在身后,眼中的疯狂再次燃起。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用肩膀,用身体,蛮横地撞开了一条通路。
我们就像两只亡命天涯的蝴蝶,挣脱了名为“礼堂”的华丽蛛网,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外面那个未知的、充满了风雨的世界。
阳光刺眼。
我们跑出了酒店,陈烬然拉着我,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半旧的黑色越野车。
他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沈慕澈追了出来。他穿着那身笔挺的白色西装,站在酒店门口,身形狼狈,眼神绝望。
我的心,像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对不起,沈慕澈。
我知道,我毁了你,也毁了我自己。
我将要面对的,是父母的决裂,是朋友的指责,是全世界的唾骂。
我选择的,不是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而是一条奔向地狱的、看不到尽头的绝路。
可是,我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正在开车的男人。
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侧脸的线条紧绷,眼神专注而决绝。
我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握在另一只手里。他的掌心,全是汗,却温暖得让我想要流泪。
地狱又怎样?
只要是跟他一起,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