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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易在熄灯前最后一次看手机，纪筱爱的晚安消息还停在昨天。次日军训结束，周易拖着灌铅的双腿摸回宿舍，屏幕依旧漆黑一片。他一头倒在床上，连澡都不想洗，汗湿的后背贴着凉席，攥着手机沉沉睡去。闹钟响起时，他猛地惊醒，锁屏界面安静得可怕，只有训练通知的红点在跳动，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小猫头像发出红点。
北京九月的太阳十分燥热，周易站在紫荆操场的队列里，迷彩服后背不断洇出汗渍。他偷偷把藏着裤兜边缘露出的手机一角塞进口袋——只要被教官发现，就是三圈操场加二十个俯卧撑的惩罚。
那尊不发消息的佛已经搞得他够烦了，再用记忆中雪白的小脸对比前排女生一个个汗津津的、千奇百怪的面孔，心里更是烦躁难忍。就连班里公认“最漂亮的”不过是皮肤稍微白些、马尾扎得利落点，在迷彩服海洋里勉强算根清爽的豆芽菜——可真要让她站在纪筱爱面前，恐怕连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毕竟纪筱爱连低头写字的样子都自带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休息时前排女生转过身借纸巾，露出两颗不对称的虎牙。他一个男生怎么会有纸巾？周易盯着她说话时的傻样，脑子里只想快点结束这操蛋的军训，坐高铁回去找纪筱爱，狠狠“揍”她一顿。
休息哨响起，大家只能在滚烫的塑胶跑道上原地坐下，迷彩服被汗水浸得能拧出水来。他心里的烦躁丝毫没有减退，满脑子都是纪筱爱那张可爱的小脸。
同班的短发女生不知道何时凑到他跟前：“诶，你怎么总是沉默寡言的，不跟大家说话呀？”她大大咧咧在他旁边坐下，作训服领口大敞，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浑身都带着股野劲。
他恢复了平日里友善的面孔：“这太阳晒的人蔫，多说两句话怕把精力耗光了。"
“你是叫周易吧？我觉得你的名字好特别——周易周易，一生容易。”
前排的几个女生纷纷好奇地转头看他，周易笑了笑：“容不容易不知道，特别也没多特别。”
坐他身边的室友刘浩说：“能不特别吗？人家可是省奥赛直接保送进来的。”
周围的同学们发出一阵惊叹，周易却别开脸，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短发女生立马拿出手机：“那我可得好好认识一下了，我叫周婷，咱们可是本家，要不加个微信？”
“哟，这刚认识就加微信，进展够快啊！”刘浩从旁边探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故意拉长了语调。周围几个男生跟着起哄，“人家是本家，当然得先认识一下了！”
周婷倒是毫不在意，扬了扬手机冲起哄的人群挑眉：“怎么，加个好友都要酸？要不你们也排个队？”她这一呛，惹得大家笑得更欢，训练的疲惫似乎也被这阵喧闹驱散了不少。
他坦然迎着众人的目光，大方点出二维码：“没问题，都是同学，反正早晚得加。”
周婷盯着手机，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寻：“微信里什么都没有，不会是小号吧？”
他语气淡淡地回答：“就一个号，平时也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
“你也太低调了，不会是高中时光都用来做题了吧？”
“是啊。”
“哎，那我也加一个吧！”前排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突然转过身，脸颊因暴晒泛起红晕，手机已经迫不及待地递到周易面前。还没等他回应，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凑过来，发梢黏在汗津津的帽子上：“我也我也，加一下大神！”
周易被围在中间，维持着得体的笑意，挨个通过好友申请。
教官的皮鞋声混着碎石的脆响由远及近，一道严厉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砸下来：“干嘛呢？训练马上开始了还扎堆聊？想加微信晚上躺床上加个够！”
周易迅速将手机塞进裤兜，这手机要被收了那可难熬了。起身时，余光瞥见周婷跑回列队前冲他眨了眨眼。
2
刚把汗津津的迷彩服甩上衣架，床上的手机就震起来。他拿起来一看，还以为是纪筱爱终于舍得找他，没想到是周婷。他懒得点开红点，将手机扔回床上，身后刘浩打游戏的音效更是吵得他头疼。
夜灯熄了好久，刘浩的鼾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此起彼伏。周易躺在枕头上，看着手机相册里密密麻麻纪筱爱的照片和视频，看书的，**的，穿衣服的，**衣服的，什么样的都有。越看就越想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拉下脸给她发信息：“你到底想怎样？每次都他妈玩冷暴力，有意思？”
他盯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小猫头像，知道这个点她没睡，结果等了半天，还是不回消息。
他心里更生气了，手指迅速敲击着键盘：“你等着吧，军训完回去收拾你。”
历时三周，军训结束的哨声刚响，操场上顿时炸开锅。刘浩勾着他脖子嚷嚷：“走啊！校门口大排档都订好了，不醉不归！”周婷也跑过来：“周易，一会聚餐你去吧？”
“你们去吧，我家里有点急事。”他一直盯着屏幕上的高铁票信息，本就低调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本来还想着总算有机会能跟周易多接触一下，周婷有些失落地看向刘浩：“他不会是有女朋友吧？”
“没有吧，晚上也没听到他打电话啥的。”
周婷朝他使了个眼色：“改天你帮我问问呗？”
“那你不得请我吃饭？”
“哎呀，请请请，请就是了。”
3
高铁飞速掠过漆黑的旷野，空调冷气吹得周易后颈发凉，可掌心却沁着汗。上次争吵时纪筱爱脆弱不堪的模样不停在脑海里重现，他已经想到一会回去她缩在床上跟他说分手的画面了。
夜晚的小区寂静无声，周易背着包有些疲惫地往前走，脚步越来越沉。仰头望向熟悉的窗，正亮着暖黄的光。他心里总算安心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家门，预想中的冷漠对峙并没有出现。台灯下，纪筱爱穿着那件洗旧的小熊睡裙，像从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坐在书桌前做题。
听到动静，她抬头冲他笑了笑：“你军训这么快就结束啦？”声音柔软得仿佛过去的冷战从未发生。
他什么都没说，几步跨过去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抱起来，呼吸带着灼热的急切，狠狠吻住那只朝思暮想的小嘴，仿佛要把这些天的不安、愤怒和思念，都化作潮水倾泻而出。
纪筱爱惊呼一声，后腰抵在书桌边缘，涂鸦笔滚落一地。她双手轻轻搭在周易肩膀上，手指揪着他汗湿的衣领。
“说好的发照片，结果让我憋了三周。”亲了好一会，他才抬脸看着她：“还敢不回消息，今晚要怎么补偿我？”
纪筱爱看着他，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软，眼睛里满是心疼：“你被晒黑了好多，”又捏了捏他的手臂：“还变瘦了，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军训是不是特别辛苦？”
他自嘲地笑笑：“是啊，每天训练那么辛苦，也没有人在乎。”
她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自顾自地说：“不过也变壮了，好像看起来更有男人味了。”
他抱她上床，下半身的硬度滚烫地抵在她最柔软处：“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她同样看着自己，却没有以前那种眷恋又羞涩的表情了。
“你跟我回北京呆几天吧，只要不分开，就没事了。”他只觉得自己一刻都不想放开她了。
“我还要上课呢。”
听到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有些生气地问：“暑假你上什么课？”
“补习班呀，我已经报名了。”
“你要补什么？我给你补不就行了？”
“你也要上课，尽快适应大学生活，哪有那么多精力给我补课。”
“我看你是一点不想我，巴不得我赶紧回去上学了是不？”
她皱眉：“周易，你能不能别一回来就跟我发脾气？”
“冷我那么久，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累死累活跑回来，结果一开口就是赶我走？你告诉我怎么才能不生气？”
她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想你这样。”
“你要像以前一样乖乖的，我能这样吗？”
“可我不是机器人，不能按照你的喜好随便调整状态，我是个人，我也会难受。”
“难受什么？我他妈对你还不好吗？”
“为什么老用这种反问的语气跟我说话？”她紧紧地皱着眉头：“我不是你的出气筒，也不是什么你想撒气就能随便伤害的玩具。”
他强忍着心里快要控制不住的怒火：“我去抽支烟冷静一下，好吧。”
4
阳台的夜风卷着烟草味灌进房间，周易无声坐到床边，纪筱爱像没注意到他似的，连余光都没分出半分。台灯将她的影子压在习题册上，像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该钻进他怀里撒娇，甜腻腻地讨要亲吻，此刻却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那些憋了三周的话咽了回去，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咒骂自己没出息，可那些被拒绝后守在她楼下、整夜失眠的日子突然涌上来，和此刻的难受搅成一团。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
“想你把我肩膀咬的全是血，还是想你把我按在床上，不管怎么哭都不肯停？”
“你当我好受？分开这些天我他妈天天在太阳底下站军姿，满脑子都是你。现在倒好，就记得我咬你那一口？”
“哪是一口？”纪筱爱拉开衣领，露出颈肩淡粉色的新生皮肤，“你每次失控都往死里咬，是不是觉得我疼得越狠，就越能证明我爱你？”
“过段时间就消干净了，我心里有数，哪次真下狠手了？不过是给你点教训，省得你总不听话。”
这句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纪筱爱压抑已久的情绪。
“我做错什么了，你要一次次给我教训？你明明就是想折磨我，看到我哭你才开心！你这个享受别人痛苦的心理变态！”
“你不就喜欢我那样子，要不怎么每次疼还抓着我不放，求着要**你？”周易嘲讽地笑笑：“每次推开我又用这种眼神勾我，现在倒装起受害者了？”
“我不喜欢！”纪筱爱红着眼睛，“我是看你喜欢才配合的！明明是你失控伤人，为什么每次都要歪曲成是我的错？”
“我没说是你的错，我只是陈述事实。”周易看着她：“身体比你诚实多了，床单也不会说谎，还是要我把那些反应都说清楚？”
纪筱爱红着眼睛，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反驳，却只能徒劳地望着周易，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宠物，委屈、绝望又无助。每一次争吵，每一次妥协，连反驳的方向都是由周易决定的。这段关系，她被动到委屈永远只能憋在心里，连反抗都会被拆解成欲拒还迎。
躺在温热的怀抱里，她想推开，却觉得无力地抬不起手。泪水无声淌下，她咬住下唇，不愿发出一声示弱的呜咽。
“不哭了，宝贝，再哭明天眼睛又红成小兔子了，怎么上补习班？”他抱紧了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去看个电影，看完去吃你最爱的海鲜火锅，好不好？”
她忽然意识到，就连此刻的哭泣也不过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所谓的“哄”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就像过去每一次争吵，最后都是以他定义的“和解”收场。
见她一言不发，周易低头不容抗拒地吻住她：“宝贝，从见到你就一直硬着，真的忍不住了，就做一次好不好？”
“嗯……”她声音带着妥协和无力，随后便彻底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逃不开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