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集团总部的安全室内,齐修远将U盘插入一台不联网的电脑。温语嫣站在他身后,能清晰地看到他绷紧的肩膀线条和微微发抖的手指。
"需要密码。"他声音嘶哑。
"蓝宝石的全拼,小写。"温语嫣轻声提醒。
齐修远输入密码,文件顺利打开。最先显示的是秦婉收集的证据——齐氏化工厂非法排污的检测报告、内部备忘录,以及工人证词。照片上的文件有些已经泛黄,但内容依然清晰可辨:齐氏集团长期将有毒废料倾入城市水源,而检测报告却被篡改。
"这些...足够让齐振国坐牢。"齐修远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二十年前曝光的话。"
温语嫣轻轻将手放在他肩上,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的文件是陈明自己的调查记录。他追踪到齐振国在秦婉死后不久向多名关键人物支付了大额款项,包括法医、交警和当时报道此事的记者。最令人震惊的是一份录音文字稿,记录了一名齐氏前高管的酒后坦白:秦婉车祸是"老板安排的"。
齐修远的呼吸变得粗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力道几乎要将按键按碎。温语嫣看到他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下颌肌肉不断抽动。
最后一份文件是一段视频,日期显示是秦婉去世前一天。齐修远点击播放的手明显颤抖。
画面中的秦婉坐在书房里,面容憔悴但眼神坚定。"如果我遭遇不测,这段录像就是我的证词。"她的声音温柔却有力,"齐振国知道我发现了他篡改污染数据的证据。他威胁我保持沉默,但我不能。明天我会将所有资料交给陈明记者。修远,我的孩子,如果妈妈不能亲自看着你长大,请记住我永远爱你,永远以你为傲。要勇敢,要正直..."
录像突然中断。齐修远猛地站起身,椅子翻倒在地发出巨响。他转身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顿时渗出血丝。
"二十年..."他的声音破碎不堪,"二十年我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那天晚上我拦住她不让她出门,她就不会死...而那个畜生...那个畜生..."
温语嫣从未见过这样的齐修远——愤怒、痛苦、脆弱,所有情绪同时爆发。她不顾一切地上前抱住他,感受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不是你的错。"她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你听到了吗?她以你为傲。她爱你。"
齐修远僵立片刻,突然转身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他的脸埋在她颈间,温语嫣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滑入她的衣领。
"她知道了..."他在她耳边嘶哑低语,"她知道会有危险,还是去了..."
温语嫣轻抚他的后背,像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因为她是个勇敢的人。而你...你继承了她的勇气。这二十年来,你从未放弃寻找真相。"
齐修远慢慢平静下来,但没有松开怀抱。两人就这样站在安全室中央,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而他们仿佛置身于自己的小宇宙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最终,齐修远轻轻放开她,眼眶通红但已恢复了些许冷静。"我需要把这些证据整理好,联系律师和警方。"
温语嫣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陈明说还有一个叫'夜莺'的秘密证人,但他没来得及告诉我更多就..."
"夜莺?"齐修远皱眉,"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还有..."温语嫣犹豫了一下,"我工作室的失窃。只丢了蓝宝石设计的样品和图纸,这太巧合了。"
齐修远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认为有人盯上了你?因为这条项链?"
"我不知道。但陈明说密码是'蓝宝石',而你母亲和我母亲的项链又是一对..."温语嫣思索着,"这两条项链会不会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发现的秘密?"
齐修远拿起桌上的项链仔细检查。"我母亲这条我从小看到大,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我妈妈教我打开挂坠的方法很特殊..."温语嫣接过项链,用特定角度旋转挂坠底部,然后轻轻一拉,挂坠竟然分成两半,露出一个微型暗格。"看,这里可以藏东西。"
齐修远震惊地看着这个精巧的设计。"我从未想过..."他迅速检查自己母亲的那条项链,用同样方法尝试,果然也有暗格,但里面空空如也。
"如果有东西,可能已经被取走了。"温语嫣推测,"或者..."
"或者东西在另一条项链里。"齐修远接上她的话,"你母亲把U盘藏在这里面,说明她知道它的重要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什么。齐修远迅速回到电脑前,打开U盘里那个加密文件夹,仔细检查每一份文件。在最后,他发现了一个隐藏子文件夹,标注为"夜莺"。
"需要密码。"他尝试了几种组合都不成功。
"试试两条项链的购买日期?"温语嫣建议,"或者它们的编号?"
齐修远翻出购买证书,输入上面的编号组合——依然错误。他又试了几个可能的密码,都不对。
"可能需要两条项链一起。"温语嫣思索着,"陈明说'夜莺'很重要,也许..."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思路。来电显示是小林。"温总,出事了!警察刚刚找到陈记者的车,在城西水库...里面...里面有具尸体。"
温语嫣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落。"确定是陈明吗?"
"警方还在确认身份,但车内发现了他的记者证。"小林声音颤抖,"还有...工作室的监控恢复了,拍到盗窃者的一些画面,我已经发给您了。"
挂断电话,温语嫣迅速查看邮箱。视频中,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子熟练地撬开保险柜,专门挑出"雨滴"系列的设计图和样品。虽然看不清脸,但他左手腕上有一个明显的蛇形纹身。
"这个人..."她将手机递给齐修远,"你认识吗?"
齐修远盯着视频,表情阴沉下来。"齐振国的私人保镖,阿坤。跟了他至少十五年。"
"所以是齐振国派人偷我的设计?为什么?"
"不是设计。"齐修远指向屏幕,"他在找这个。"
他指向画面一角——在保险柜最里面,隐约可见一个蓝色丝绒小盒子,正是温语嫣平时存放项链的盒子。但因为项链那天被她戴走了,盒子是空的。
"他在找蓝宝石项链..."温语嫣恍然大悟,"齐振国知道证据藏在项链里!"
"而且他知道两条项链是一对。"齐修远的声音冰冷,"他一定担心你母亲那条也藏了什么。"
温语嫣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煞白。"我爸...他知道项链的秘密吗?如果他告诉齐振国..."
齐修远的眼神变得复杂。"我不确定。但陈明的死...如果真是齐振国所为,说明他正在清除所有知情者。我们必须小心。"
他关闭电脑,取出U盘,然后将温语嫣那条项链慎重地戴回她颈间。"保管好它。现在这是关键证据。"
"不,你拿着。"温语嫣却解开项链递给他,"两条项链都在你这里更安全。齐振国不知道我已经把它给了你。"
齐修远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过项链。"谢谢你的信任。"
这简单的五个字让温语嫣心头一暖。在经历了这么多猜疑和背叛后,信任成了最珍贵的礼物。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道。
"我先送你回家。"齐修远收起U盘和项链,"明天一早联系律师和警方。至于齐振国..."他的眼神变得危险,"他会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离开公司时,齐修远反常地牵起温语嫣的手,十指紧扣。夜风中,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温语嫣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今晚住我那里吧。"上车后他突然说,"公寓安保更严。"
温语嫣本想拒绝,但想到陈明的死和工作室的失窃,点了点头。"好。"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思绪中。温语嫣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一个月前,她还以为自己和齐修远只是一场商业联姻的棋子;而现在,他们成了共同追寻真相的伙伴,甚至...更复杂的关系。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时,齐修远突然开口:"语嫣,关于我们的婚姻..."
温语嫣的心跳突然加速。"嗯?"
"如果...如果你想终止协议,我完全理解。"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尤其是在知道最初我接近你的目的后。"
温语嫣转头看他,发现他专注地盯着前方道路,侧脸线条紧绷。"那你呢?"她轻声反问,"你还想继续这段婚姻吗?"
齐修远没有立即回答。直到停好车,熄火,他才转向她,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资格要求继续。但..."他深吸一口气,"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不是作为契约夫妻,而是...真正的伴侣。"
车库昏暗的灯光下,温语嫣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脆弱和希望。这个曾经冷酷无情的男人,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向她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齐修远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倾身向前,额头抵住她的,两人呼吸交融。"谢谢你,"他低声说,"为了一切。"
这个亲昵的姿势维持了几秒,然后齐修远轻轻退开,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走吧,先确保安全。明天会是很长的一天。"
温语嫣点点头,跟着他下车。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偷偷观察身旁的男人——挺直的背脊,坚毅的侧脸,但眼神已不再冰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认知既令人恐惧,又莫名地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