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看的温汤渡：千年缘小说，主角沈慕言苏凝最新章节阅读
接下来的一整天，沈慕言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在老宅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些关于温泉的记载，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祖父留下的东西不多，几本线装的旧书，大多是些医书和游记，翻遍了也没提过半句温泉的异事。倒是在一个积灰的木箱底层，找到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用毛笔字画着老宅的简易平面图，后院温泉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三个字：“通灵汤”。
通灵汤？沈慕言盯着那三个字，心跳漏了一拍。看来祖父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不知为何从未明说。
他把那张图折好收进怀里，又反复摩挲着那枚凤佩。羊脂玉的温润仿佛能渗进骨子里，上面的凤纹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光，像是有生命一般。
“本宫……”他低声念着那个称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个女子的模样。该是什么样的人呢？身居高位，仪态万方，声音清冷如冰，却又在提到凤佩时，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红墙高耸，规矩森严，还是……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寂寞？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一整天都坐立难安。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他连晚饭都没心思弄，揣着凤佩就直奔后院的温泉。
推开铁门，温热的水汽依旧，石室里静悄悄的。他脱了衣服坐进池子里，心脏砰砰直跳，既期待又紧张。
“有人吗？”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石室里回荡，没有回应。
水面平静无波，只有他自己的倒影。
难道……真的只是偶然？昨晚的一切，真的是幻觉？
沈慕言心里涌上一阵失落，像是错过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他靠着池壁，手里紧紧攥着凤佩，望着水面发呆。也许那位娘娘说得对，此事太过诡异，她不会再出现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起身离开时，水面忽然轻轻晃动了一下，紧接着，那道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你……果真还在？”
沈慕言猛地抬头，心头一喜：“是我！沈慕言！你听到了？”
“嗯。”女声应了一声，语气比昨晚缓和了些，“本宫思忖再三，此事虽奇，却也未必是祸。或许……真有某种天意存焉。”
“我也觉得！”沈慕言连忙接话，生怕她再消失，“昨晚我回去想了很久，也查了些家里的旧物，发现这温泉在我家老宅的图纸上，叫‘通灵汤’。”
“通灵汤？”女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倒是贴切。”
“你今天……还好吗？”沈慕言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他不知道在她的世界里，一天会发生什么。
“如常。”女声淡淡道，“批阅了些奏章，见了几位大臣的家眷。宫中之事，向来如此。”
批阅奏章？沈慕言愣了一下，看来这位“本宫”的身份确实不一般，很可能真的是皇后。
“听起来……很忙。”他干巴巴地说。他想象不出那种生活，被无数规矩束缚，一言一行都关乎国体，该有多累。
“习惯了。”女声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倒是你，所谓的‘老宅’，生活清苦吗？”
沈慕言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苦笑一声：“跟我以前比，确实挺清苦的。没热水，没网络，连吃口热饭都得自己动手。不过……还好，能活下去。”
“网络？”女声不解，“那是什么？”
沈慕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解释道：“就是……一种能远距离传递消息、看到远方景象的东西。在我们这个时代，很普遍。”
“远距离传递消息？看到远方？”女声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竟有此等奇物？莫不是仙家手段？”
“也差不多吧，”沈慕言笑道，“我们管这个叫科技。你想象一下，两个人相隔千里，也能像我们现在这样说话，甚至能看到对方的样子。”
“匪夷所思。”女声感叹道，“你们的时代……很好吗？”
这个问题让沈慕言沉默了。好吗？有便捷的交通，发达的通讯，不用再担心温饱，可也有尔虞我诈，有物欲横流，有像他这样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的人。
“有好有坏吧。”他斟酌着说，“没有你们那里的等级森严，普通人也能活得有尊严，但竞争也很激烈，压力很大。不像你们……嗯，可能物质上没那么丰富，但或许更简单？”
“简单？”女声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风铃一样动听，带着一丝自嘲，“沈公子怕是对宫廷有所误解。这红墙之内，从来没有简单二字。”
沈慕言能听出她语气里的疲惫和孤寂。他忽然觉得，无论身处哪个时代，哪个阶层，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烦恼和无奈。
“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无妨。”她淡淡道，“与你说话，倒比听那些虚与委蛇的奉承有趣些。”
沈慕言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问：“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这样说话吗？就像……朋友一样？”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一个现代落魄公子，和一个古代皇后做朋友？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应：“可。”
一个字，却让沈慕言的心瞬间亮了起来。
“那太好了！”他抑制不住地兴奋，“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一直叫你‘本宫’吧？”
这个问题似乎让对方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道：“本宫姓苏，名凝。你……唤我苏凝便可。”
苏凝。沈慕言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如玉石般清冷，又如春水般温柔，和她的声音很配。
“苏凝。”他轻声念了出来，“很好听的名字。”
那边似乎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沈慕言能感觉到，她并没有不悦。
“那我以后每天这个时辰来这里，你……方便吗？”他小心翼翼地约定。
“本宫晚间多在此汤中休憩，”苏凝道，“若你无事，便此时来吧。”
“好！”沈慕言用力点头，像是达成了什么重要的协议。
“对了，”苏凝忽然开口，“你昨日说的那个……现代，是何光景？可否与本宫说说？”
沈慕言来了兴致：“当然可以！我们那里啊，有能在天上飞的铁鸟，叫飞机，比你们的马车快上百倍；有不用马拉就能跑的车子，叫汽车；还有……”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现代的种种，从高楼大厦讲到智能手机，从万里之外的异国风情讲到普通人的生活日常。他讲得兴起，仿佛忘了自己的落魄，也忘了两人之间隔着千百年的时光。
苏凝一直静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个问题，语气里充满了好奇和惊叹。这个她从未想象过的世界，像一幅斑斓的画卷，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竟有如此多奇物，”听完之后，苏凝发出一声悠长的感叹，“百姓不必再为了饱腹而奔波，女子亦可读书识字，甚至参与朝政？”
“是啊，”沈慕言笑道，“女子能顶半边天呢。”
苏凝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真好。”
那两个字里，带着太多沈慕言读不懂的情绪，有羡慕，有怅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向往。
沈慕言忽然觉得，自己能这样跟她说话，或许不只是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对她而言，也算是打开了一扇窥见另一个世界的小窗吧。
“以后我每天都跟你讲一些，好不好？”他说。
“好。”苏凝的声音里，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那天晚上，沈慕言离开温泉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月光洒在老宅的青石板上，映出他的影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孤单。
他摸了摸怀里的凤佩，又想起苏凝清冷的声音和好奇的追问，心里忽然觉得，这破败的老宅，这离奇的际遇，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而皇宫的御汤池边，苏凝披着一件素色披风，望着平静的水面，指尖轻轻划过温热的池水。旁边的侍女见她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都暗自诧异。娘娘素来清冷，极少有这般柔和的神色。
“娘娘，夜深了，该回宫歇息了。”侍女轻声提醒。
苏凝“嗯”了一声，起身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水面，仿佛能透过那汪清水，看到那个在千里之外、千年之后的年轻人，正对着她，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一个光怪陆离却又充满生机的世界。
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羊脂玉的温润触感。
或许，这通灵汤连接的，不只是两汪池水，还有……两颗在各自时代里，都有些孤寂的心。
千年的时光鸿沟，仿佛在这温热的水汽中，悄然缩窄了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