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红烛摇曳。
我身边的男人叫周建军,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糙汉,却对我体贴入微。
他小心翼翼地替我掖好被角,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可我脑子里却炸开一道冰冷的声音。
【装什么贞洁烈女,要不是为了你哥那个钢铁厂的正式工名额,老子才不娶你这个走几步就喘的病秧子!】
【等工作到手,就把你卖到山沟里给你弟换个媳-妇,一举两得!】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喜庆的红烛“噼啪”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的烛花。
我躺在铺着大红被面的土炕上,身体僵得像一块铁板。
身侧的男人,我刚过门的丈夫周建军,还在笨拙地表现着他的“体贴”。
“小兰,你是不是冷?我再给你加床被子?”他声音粗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若不是脑中那道恶毒的声音,我几乎要被他这副老实人的模样骗过去。
【妈的,真能装,身子都凉透了,还在老子面前演。】
【要不是看你长得还算白净,卖相好,谁愿意跟你这磨叽。】
卖相好?
我心头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叫江兰,因为从小身体不好,爹妈娇养着,性格也有些怯懦。
周家来提亲时,爹妈是不同意的。
周建军名声不好,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家里又穷得叮当响。
可周家给的彩礼足,三转一响凑不齐,却实实在在拿出了三百块钱。
最重要的是,周建军当着我爹妈的面指天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绝不让**重活,会像我爹妈一样把我捧在手心里。
他说:“我周建军虽然是个粗人,但懂得疼媳妇,小兰嫁给我,就是我们周家的功臣,我妈和我弟都会敬着她。”
我哥江国强是钢铁厂的正式工,这是我们家最大的骄傲。
周家提亲时就旁敲侧击,说周建军的弟弟周建民也大了,没个营生,看能不能让我哥帮帮忙。
当时我爹就一口回绝了,说工作的事,得凭本事,帮不了。
周家也没再提,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
现在看来,他们是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娶我,是为了骗我哥的工作名额!
得手后,再把我卖掉!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牙齿都在打颤。
【抖什么抖?等会儿有你受的。】
【明天就让妈去找江家要工作名额,就说是我这个做妹夫的,给大舅子分忧,先让建民去顶上几个月,等以后有机会再还回来。】
【他们家就江兰一个闺女,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为了她,什么都得答应。】
周建军的手朝我伸了过来,带着一股浓重的汗味和烟草味。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不行,不能让他碰我!
今晚要是圆了房,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到时候他们周家捏着我的把柄,我爹妈和哥哥为了我的名声,说不定真的会妥协。
电光石火间,我心一横,眼一闭,身子猛地一抽,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啊!”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死死咬住嘴唇,不再出声。
周建军被我吓了一跳,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小兰?小兰你怎么了?”
我闭着眼,一动不动,只拼命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晕过去了。
【操!怎么回事?碰一下就晕了?这身体也太他妈破了!】
周建军骂骂咧咧地翻身下床,胡乱套上衣服,冲着外面大喊:“妈!妈!你快来!江兰晕过去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尖利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半夜的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是我婆婆,张桂芬。
她一进屋,看到炕上“昏迷不醒”的我,三角眼立刻就竖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还没圆房呢,就给我装死?”
【这个扫把星,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三百块彩礼,不会是娶回来个药罐子吧?】
【不行,明天必须把工作的事定了,不然这钱就白花了!】
我躺在炕上,将婆媳二人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冷笑连连。
装死?药罐子?
好啊,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药罐子!
周建军焦急地说:“妈,你快看看,她好像没气了!”
张桂芬心里虽然骂着,但还是上前探了探我的鼻息。
我早就屏住了呼吸。
她手指一抖,脸色瞬间就白了。
“真……真没气了?”
【我的天!不会真的死了吧?那我三百块钱不就打水漂了?不行,人是在我们家没的,江家肯定要来闹!到时候工作的事也得黄!】
周建军也慌了神,【死了?那老子不是白忙活一场?还得背上个克妻的名声!不行,绝对不行!】
他突然吼道:“掐人中!快掐人中!”
说着,他那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大拇指就朝着我的人中狠狠掐了过来。
剧痛传来,我差点叫出声。
但我忍住了。
我不能醒,至少现在不能。
我需要时间,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逃离这个魔窟,并让他们付出代价!
见我还没反应,张桂芬也慌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得赶紧想个办法!】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拍大腿。
【有了!就说她是自己身体不好,老毛病犯了,跟我们没关系!反正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她是个病秧子!】
我心中冷笑,果然是蛇鼠一窝。
就在这时,周建军那个一直没出声的弟弟周建民也闻声赶来,探头探脑地问:“哥,咋了?”
【嫂子死了?那工作的事还算不算数啊?】
听听,这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我猛地“咳”了一声,虚弱地睁开眼睛,仿佛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水……水……”我气若游丝地吐出一个字。
周建民立刻反应过来,【没死!太好了!】他转身就去倒水。
周建军和张桂芬也松了一口气。
【妈的,吓死老子了。】周建军心想。
【没死就好,没死这买卖就还能继续做。】张桂芬心里盘算着。
我接过周建民递来的水,喝了两口,然后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茫然”。
“我……我刚才怎么了?”
张桂芬立刻换上一副慈母的嘴脸,拉着我的手,心疼地说:“哎哟我的好儿媳,你可吓死妈了!你刚突然就晕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顺势“害怕”地往周建军身后缩了缩,怯生生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喘不上气……”
我一边说,一边死死盯着周建军。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什么看?要不是你这破身体,老子早就……】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我眼眶一红,泪水说来就来:“建军,妈,我害怕……我想回家……我想我妈……”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配上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但周家人不会。
张桂芬立刻拉下脸,【回家?想得美!工作没到手,你想走到哪去?】
她嘴上却说:“傻孩子,这儿就是你的家了,回什么家?明天让你哥来看你就是了。”
她这是想把我软禁起来!
我心一沉,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
既然走不了,那就只能另想办法。
我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在我哥来之前,把消息传出去!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脑子飞速运转。
突然,我瞥见了桌上那把用来剪窗花的崭新剪刀。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悄然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