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东海最不受宠的鲛人公主。被姐妹陷害流落人间,成了献给靖海王的祭品。
他们剥我的鳞制药,抽我的筋编鞭。却不知我早将逆鳞藏在心口。
靖海王抚着我残缺的尾鳍轻笑:「哭啊,哭出鲛珠就给你止痛。」我咬碎牙咽下血,
对他露出温顺的笑。直到他大婚那夜,我捏碎逆鳞唤醒血脉。掀翻祭坛那刻,
他还在喊:「乖,再哭一次给本王看。」我掐着他咽喉潜入深渊:「该哭的是你,殿下。」
---东海万丈之下,月光是沉溺的碎银,勉强照亮那座巍峨又死寂的璇玑城。
城由巨大的苍白珊瑚骨架和冷硬的玄冰石垒成,蜿蜒盘踞在不见天日的海沟之上,
像一头蛰伏的、饥渴的巨兽。这里没有声音,所有活物的声响都被无孔不入的深海水压碾碎,
只剩下永恒的低鸣,如同亡魂的絮语。敖汐拖着她那身淡青色的尾鳍,
鳞片边缘带着天生的、细微的卷曲与黯淡,悄无声息地滑过冰冷的水晶宫道。
她正前往“龙血珊瑚林”,那片位于璇玑城最深处、枝杈如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禁地,
也是此次争夺龙王继承权的最终试炼场。水流裹挟着窃窃私语:她的两位姐姐,敖璎与敖琳,
早已带着她们各自的拥趸先行一步。那些依附强权的鲛人贵族们,像闻到腥味的鲨群,
簇拥在试炼场外,投来或漠然或轻蔑的目光。
没有谁在意这个生来尾鳍孱弱、灵力也似乎平平无奇的三公主。
敖璎尖利的声音隔着老远就刺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哟,三妹总算爬过来了?
还以为你自知废物,躲回你那早化成灰的娘亲的旧宫里哭去了呢。”敖琳在一旁掩口轻笑,
嗓音柔媚却更刻薄:“大姐何必苛责,三妹能来已是勇气可嘉。毕竟,这龙血珊瑚林,
可不是光靠一张惹人怜惜的脸蛋就能通过的。”敖汐银白色的瞳孔波澜不惊,
仿佛那些话语只是无关痛痒的水流。她只是指尖微微蜷缩,
感受着掌心那一道隐藏在皮肉纹理下、几乎无法察觉的旧疤传来的微弱刺痛。母亲,
上一任的东海龙王正妃,死得不明不白,
只留下这道疤和一句模糊的警告:“汐儿……小心……你的姐妹……”龙血珊瑚林并非草木,
而是一片狰狞、会吞噬心神的活物晶簇。它们放大闯入者内心的恐惧与弱点,
制造出足以乱真的致命幻象。踏入林中,周遭水温骤降,光线彻底湮灭。敖汐屏息凝神,
将全部意志力沉入内腑。她看见了母亲临终前涣散的龙瞳,
听见了敖璎与敖琳在珠帘外的密谋碎片,
甚至感受到了尾鳍根部那陈旧伤痕被无形之力撕扯的剧痛。幻象如狂潮席卷,试图将她撕碎。
但她稳住了,凭借多年来在冷眼与嘲讽中磨砺出的、远超外人所见的坚韧,
她像一枚深海玄铁钉,牢牢楔在狂暴的精神乱流中心,一步步向前。不知过了多久,
幻象威能渐弱。前方,林地核心隐约可见,那里悬浮着一颗不断扭曲变幻的“龙源精血”,
取得它,便是通过试炼。胜利在望。就在这时,两道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悄无声息地贴了上来。是敖璎与敖琳。她们模样也有些狼狈,眼神却异常亮,
闪烁着计划得逞的冰冷笑意。“辛苦三妹为我们开路。”敖璎的声音不再尖利,
反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这份‘大礼’,你且收好。”敖琳接口,同时,
两人骤然出手!目标并非敖汐,而是她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水域!
的力量——敖璎的“玄水缚”与敖琳的“潮音破”——精准轰击在珊瑚林某个隐秘的节点上!
轰隆!整片丛林瞬间暴走,所有暗红晶簇疯狂生长、扭曲,
释放出远超之前十倍的恐怖精神冲击!这不是试炼!是陷阱!敖汐猛地回首,
银白色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两位姐姐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混合着嫉妒与杀意的狞笑。
她们早已勾结!“为何?”她艰难吐字,精神壁垒在恐怖冲击下发出碎裂之声。
“因为你那该死的血脉!”敖璎尖啸,“母妃临去前竟将最后一丝真龙本源渡给了你!
凭什么!”“安心去吧,”敖琳的笑容甜美而残忍,“你的龙珠,姐姐们会好生‘保管’。
”内外交攻,精神防御彻底崩碎。
一股无法抗拒的、混乱的空间之力从被引爆的丛林核心涌出,像无形巨手,攥住了敖汐。
她最后看到的,是两位姐姐迅速远去的模糊背影,
以及她们手中多出的、那颗原本属于试炼核心的、散发微弱血光的“龙源精血”。剧痛,
窒息,然后是彻底的黑暗。---意识是被剧烈的颠簸和粗糙的摩擦唤醒的。敖汐睁开眼,
银白的瞳孔在短暂迷茫后迅速聚焦。
她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腥咸海风和霉烂木料气味的藤箱里,
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淡青色的尾鳍无力地垂着,鳞片失去了仅有的微光,边缘翻卷,
甚至脱落了不少。空气干燥得让她鳃部如同火烧。她必须极力维持着人类双腿的拟态,
但那拟态极不稳定,皮肤下鳞纹隐现。箱盖被掀开,刺目的阳光涌入,
几个穿着短打、面色黝黑粗糙的渔民低头看着她,眼中混杂着敬畏与贪婪,
说着她听不懂的俚语。他们动作粗暴地将箱子抬起,运往一个地方。
那是一座矗立在海岸悬崖上的、气势恢宏的府邸,黑瓦白墙,飞檐斗拱,
门楣上高悬“靖海王府”四个鎏金大字。她被带入一个异常华丽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
不如说是一个镶嵌在石墙里的、巨大的白玉祭坛。祭坛中央凹陷,蓄着浅浅的海水,
四周垂落着明黄色的、绣有五爪蟠龙的厚重绸缎帷幔。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
试图掩盖某种更深层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药石味。然后,他出现了。靖海王,皇甫桀。
他身着玄色蟠龙常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如刻,一双凤眼深邃,
却透着常年居于上位者的冰冷与掌控欲。他走到祭坛边,
俯视着蜷缩在浅水中、因脱水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敖汐。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品鉴珍宝般的审视,缓缓扫过她拟态出的双腿,
最终停留在她因拟态不稳而若隐若现的尾鳍轮廓上。
“果然……与典籍中记载的寻常鲛人不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
说的是官话,敖汐听不懂,但那语调中的占有欲和算计,却让她骨髓发寒。他略一挥手,
几名黑衣侍从抬进来几个蒙着黑布的物件。黑布掀开,敖汐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半人高的琉璃瓮。里面浸泡着……她的同类。有的已完全化为鲛人形态,尾鳍破碎,
龙瞳圆睁,凝固着无尽的痛苦。有的处于半人半鲛的转化状态,身体扭曲,鳞片剥落大半。
琉璃瓮底座连接着细小的铜管和符箓,似乎在缓慢抽取、导引着什么。那些鲛人的心口位置,
都是一个空洞。“看,她们都不够格,”皇甫桀的声音依旧平稳,他蹲下身,隔着祭坛边缘,
悬空的手指仿佛要触碰敖汐的脸颊,最终却停在半途,“要么灵力稀薄,要么……性子太烈,
不堪造就。而你,”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她那道旧伤所在的尾鳍位置,眼神炽热。“身有旧疾,
却能在那等试炼中存活……生命力如此顽强。本王不要你被迫献出的那点灵力。要你,
”他微微前倾,一字一句,清晰地用某种古老的水族语说道,这语言敖汐能懂,“心甘情愿,
为本王凝出你的……鲛人珠。”敖汐猛地抬头,银白色的眼眸死死盯住他。
恐惧、愤怒、憎恶……滔天巨浪般在胸中翻涌。她几乎要忍不住暴起,用指甲,用牙齿,
撕碎这张道貌岸然的脸。但她看到了琉璃瓮中同胞的尸身。
感受到了这祭坛四周隐隐流动的、强大的禁锢符阵之力。她感受到了自己此刻的虚弱,
如同搁浅的鱼。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她眼底翻腾的暴戾与仇恨,如潮水般退去,
被一种茫然的、脆弱的、带着认命般哀戚取代。她微微垂首,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纤细的肩膀轻颤,像风中残荷。她没有言语,但这无声的顺从与脆弱,
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皇甫桀满意地笑了。他吩咐侍从送来精美膳食——非生冷鱼虾,
而是烹制得宜的人间珍馐,还有清冽泉水。
他甚至命人搬来各种人类世界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珍玩古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