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纯色那年,一进京,我就用「来都来了」「碰都碰了」「睡一下怎么了?」一整套歪理,
睡了皇帝看上的准妹夫——新科探花郎。于是我就被羽林军全城通缉了。
我立誓要改了这好色的毛病,然而没过几天,我又趁着酒劲把刚认识的好哥们睡了。
谁能想到,这好哥们和探花郎竟是兄弟。一朝身份暴露,我拔腿想溜,
却被二人堵在门口:「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做什么?」1三天前,我睡了个男人。
其实睡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新科探花郎,只知他活好。
更不知道他是皇帝给亲妹妹晋安公主选的准驸马,只知他矜贵。不然借我十个胆,
我也不敢来都来了……但是已经晚了,现在满城都在通缉那晚去过山海居的粉衣女子。
我收了贼心,躲在客栈几天不敢出门,出门也不敢穿粉色衣服。
换了身灰不溜秋的丑衣服上街,想探探风,却发现这街上穿粉衣的女子,不减反增了。
一个个排着队在官府门口自首。真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个都不怕死的吗?
一个活像只花孔雀的粉衣的公子,看穿我的疑惑,白玉骨折扇轻轻往我肩上一敲,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睡都睡了,能不给个名分吗?」我惊掉了下巴,
指着他话都说不圆乎,「所以,你……你你你……穿这身……也是来自首的?」
谁说京城封建的?我瞧着比我们大漠还开放呢!「想什么呢?小爷就喜欢穿粉的怎么了!
来都来了,小爷我看个戏怎么了?」不是,这人……不会老乡吧!「公子,你打哪来?」
「小爷本地哒!您嘞?」我尴尬地笑笑。我娘说,京爷还是少招惹,惹不起。「我路过哒!
先告辞。」正抬腿要走,后领子一下被人拉住,「兄台,来都来了,看场戏再走嘛!
好戏就要开始啦!」有戏看!那感情好。说到看戏我就来劲了。老家时,
我天天趴在街邻的墙头,把里里外外那些新鲜事都听得不新鲜了。赵叔暗恋村头的王寡妇,
王寡妇喜欢赵叔的兄弟李叔。张婶买了五只鸡每天只下四个蛋,她逢人就抱怨说,
有只鸡不中用嘞!都不会下蛋。没人搭理她,我难得贴心提醒她,「婶子,你家那只是公的,
是公的不会下蛋呢!」我也不懂说错了什么,张婶黑着脸不说话了,瞪我两眼走了。
娘塞了个饼堵住我的嘴,「人那是指桑骂槐,怨她儿媳不生孩呢!你倒好骂上他宝贝儿子了,
她能开心。好了,一边玩去。」街坊邻居得罪完了,我娘打发我来京城探亲,
给数十年未谋面,在京城身居高位的舅舅送封信。娘说,京城这边好玩,不来会后悔。
让我玩够了再去找舅舅,还嘱咐我多带点饼,管着嘴,少说话,多听。嘿嘿,我带了好多饼。
2「对了,兄台怎么称呼?」我想既然要搭伙看戏,总归得问一问名字。他眯着眼睛笑,
好看的桃花眼泛着狡黠的光,「小爷来豆,你呢?」真逗儿,谁家好人取这名儿,诓我呢!
我嘿嘿一笑,「缘分啊!豆兄,我叫来乐。」「成,来乐老弟,你既喊爷一声兄,
往后在京城爷罩你。」老弟?我埋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自己。也成。
出门在外谁还不披张皮呢!我掏出张随身携带的饼,准备看戏,
又掏出另一张饼随手递给来窦兄。一回头,他退到了百八十米开外的墙角,招呼我过去。
不是,这么远?还看啥?「来乐老弟,快过来,看戏得隔远点,免得被无辜伤及。」「瞧,
用这,西洋望远镜,一会儿咱就趴墙头上看。」我眯着眼往那擀面棍似的望远镜里一看,
发现打开了新天地。饶是八卦多年的我,也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还得是豆兄啊!」
看戏是专业的。早先知道有望远镜这好东西,当初我就不会被赵大娘泼给刘大娘的洗脚水,
钱大爷浇给吴大爷的牛粪,宋妈砸向宋大哥的臭鸡蛋……祸及了。赶明儿回去带个。
官府衙门开了,走出来四个衙役控场。府尹大人准备升堂。听人说那位新科探花郎也要来,
当场辨认罪犯。我心里一紧,赶紧摸了把墙灰抹脸。「来乐……来了来了……」啊?
我猛抬头,「哪个?」探花郎长啥样来着?那晚黑灯瞎火,我忘了。「哪个穿红衣服的?
不是有堂上仨都穿红衣服吗?」「就探花郎穿红衣的啊!其它两是绿衣。」
来窦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上下打量,「来乐老弟,你……你不会是色盲吧!哈哈哈哈哈!」
我滴娘嘞!好像……真有可能。我娘老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我怎么看,
都觉得红豆和绿豆长一个样……「没事没事,你就看那些女子眼神看谁最娇羞,
那个就是探花郎。」探花郎名唤窦洐。我证明,那晚确实很行。今日人前一看,
更觉着自己眼光倍儿好。清风朗月,眉目如画,往那一坐,真真郎艳独绝!
难怪姑娘们这么积极自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也算值了。
然而我很快就不这么想了。3窦洐长得是真俊,狠也是真狠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上来就让那些想自首的女子滚钉板。「窦大人说,那夜的女子体型彪悍,身强体健,
凡自首之人,滚过钉板仍能相安无事,才勉强符合其一条件。」两个衙役抬出钉床,
放到人前。钉床上的钉子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一颤。最长的钉子足有一尺高。
这滚过去人还能活?再说,窦洐什么眼神。我哪里体型彪悍了?心里实在不服气。「来豆兄,
你觉着我这样的能滚过那钉床吗?」来窦眉头一凝,啧啧摇头,「来乐老弟,你这小身板,
没二两肉,滚不到一半就得嗝屁。」你看……我就说我不彪悍,也就那晚徒手把他衣服撕了,
这怎么能算我彪悍呢,是他衣服不结实!「再说……」来豆一脸神秘莫测的自得感,
「咱们这样探花郎啊!存心没想让人活,这板就根本不是滚人的,屠宰场杀猪醒肉用的。」
啊?我吓得牙齿打颤,看出来很恨我了。果不其然,这波操作直接吓退了大半自首的姑娘。
但还剩下十个不怕死的姑娘。我心里已经为她们默默祈福了。却见衙役直接撤了钉板,
宣布十个姑娘自首成功。「窦大人说,那贼女胆子极大,是个不要命的,
你们几个这一关过了。」这可真是冤枉我,我最惜命了。何况人也睡到了,
我才不会赶着去自投罗网。忽然觉得这戏没啥意思了,窦洐对我离谱的误解,
肯定是认不出我的。「来豆兄,小弟想先走了……」来豆按住我的肩膀,「别啊!
戏还没结束呢!」「来了来了,快看,探花郎出来了!」
4窦洐冷着脸在几个姑娘面前走了一圈,从袖里吊出枚飞雁玉符。
「你们都说自己是那晚的贼女,便说说,那晚在床笫上,与本官说了什么私话?
这玉符又是何时留下的?」白日青天,朗朗乾坤,堂堂探元郎说出这等羞臊话,
在场之人惊得面面相觑,几个姑娘更是羞得脸色一片桃红,不敢抬头。窦洐却是冰山依旧,
竟面不改色,心不跳。「那贼女放肆不矜,不知娇羞为何物,你们不是……回去吧,
今日到此为止。」呃……我放肆不矜?心中把窦洐骂了八百遍。明明那晚他比我更主动。
窦洐转身回堂,手中摆动的玉符,穿透缕缕阳光射入我眼中。我越瞧越觉着眼熟,
往身上一摸。惊觉娘给我的信物没了!天杀的,他竟然偷我东西!
那可是娘要我拿来跟舅舅认亲的。来豆看出我不对劲,贴心询问:「来乐老弟,
你怎么这么激动?」我情绪正激愤,只想冲过去抢回玉符,却忘了自己在墙上。脚下一空,
下意识抓住一旁来豆的衣服。带着他直直从墙上摔下去,泥里滚了三滚。他瘸了左腿,
我瘸了右腿。「来乐老弟,咱这也算共患难了!过两天等小爷好了,咱再约!」
来豆兄他真的,我哭死。这都没怨我。吊着腿在床上躺了三天。
也不知来豆怎么打听到我住在悦来客栈。天天吩咐小厮给我送药,送信。【来乐老弟,
今日安否?试试这金玉断续膏,我娘找到偏方,说对腿伤有奇效,小爷让长棋给你捎去些。
咱俩都要快点好。】【来乐老弟,今日安否?给你分享一件趣事。
我家的两只大黄狗生了一窝崽,但是狗妈妈和狗爸爸打起来了,你猜是怎么着,
那窝崽子是黑的,跟隔壁老黑狗一个色……哈哈哈哈,有意思吧!】【来乐老弟,今日安否?
好无聊啊!好想出去玩。跟你说,那绿帽死狗竟然笑话小爷瘸腿,学着我一瘸一拐的走。
小爷就把隔壁老黑请来家里做客了,它气得对小爷嚎了一天,小爷就不理他,
气死这绿帽老狗。】……来豆兄,我咋没早点认识你呢!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与我一样,
如此无聊之人。真是……相见恨晚!但一想到我的玉符还在窦洐手上就吃不下饭。
没玉符我怕我舅不认我啊!何况当年他儿子,我表哥,待在我家小住那会,我没少嚯嚯他。
万一记仇……呜呜……我提笔想写封信,托来豆兄帮帮忙,想个法子。他先来了。
屋门被拍的哐哐响,推开门,拉起我就走。「来乐老弟,今儿花灯节,
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绝对有好戏看……」其实我也不知道,短短时日,
我和他啥时候这么熟的。但我猜大概就是两个混子,
天生自来熟……5我们大漠没得花灯节这种浪漫的节日。第一次遇见,还挺新鲜。
街上灯火如昼,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携着各式各样的灯,往来如织。来豆带我穿过人群,
停在桥边,桥下花灯像是在星河里流淌。我是个土包子,没见过,只觉得真好看。
「来乐老弟,你在这等会儿小爷。我去去就来……」我昂昂点头,
心思被路边小摊上的花灯吸引,也没听清他说了啥。来豆一走,
我屁颠屁颠跑去小摊上买了盏雁儿灯。没想到冤家路窄,穿过小桥时,
正好瞧见窦洐和一漂亮姑娘在河边放灯。远远地,一眼瞧见他腰间挂着我的玉符。
什么烂人啊!戴着我的东西和别的姑娘约会。我看着人模狗样的窦洐,
寻思着河边黑灯瞎火的,从他身边经过偷回玉符,应该不成问题。谁知刚走到河边,
窦洐人没了影,只留下那姑娘在原地边哭、边摔灯跺脚。唉!又是个为情所困的姑娘。
我娘从小就教育我,吁嗟鸠兮、无与士耽,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我就从不会为这样的事殚精竭虑,但这漂亮姑娘哭得实在伤心,叫我心生怜惜。
我把自己的雁儿灯塞到她手中,劝她不要难过,「姑娘千万不要为那泥里打滚的癞皮鸡伤心!
」漂亮姑娘听了,狠狠剜我一眼,把灯往地上一砸,「你说谁是癞皮鸡?
洐哥哥才不是癞皮鸡。你是谁,本宫要叫人拔了你的舌头。」得,我多管闲事,自认倒霉。
真是白白糟蹋了我的灯,足足花了三两银子。我捞起地上的灯,想着修一修也能用。
转身要走,却被娇**的护卫拦下。「他诋毁窦大人,把他丢进河里去。」造孽啊!
我错了还不行嘛!四肢被抬起来,在空中荡啊荡,荡得我心慌如麻。还好来豆兄有如神降,
匆匆从旁边一只船上跳到岸边,将我从魔爪中抢下。「良辰佳节,晋安公主这样欺凌弱小,
怕是有失德行……」啥?公主?晋安公主?狠狠扇自己两巴掌的心都有了,我多管什么闲事。
这要让她知道是我睡了他心上人,不得扒了我的皮。我一阵胆寒,腿下一软,差点栽进河里,
被来豆兄扯住衣服才勉强支撑。「公主瞧你把我这小兄弟都吓成啥样了!小爷就不奉陪了。」
来豆兄揽住我跳回船上,船夫摇着船划向远处。回头一瞧,河岸渐远,
晋安公主在河边暴跳如雷。幸好幸好,黑灯瞎火,应该没看清我是谁。「来乐老弟,
小爷租个船的功夫,你咋招惹上晋安那瘟神了!咋不听小爷的话在桥上等着?
幸亏小爷我刚才船里一眼瞥见你,不然你就惨咯!」我心虚得不敢看他。这让我咋说嘛,
只能硬着头皮道谢,「豆兄,不豆爷,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话说救命之恩,
小弟该以身相……呸,小弟感激不尽,往后当牛做马,全听爷吩咐。」「算了算了,
少犊子跟小爷扯这些有的没的。」来豆挑挑眉,眉间闪过一抹雀跃,丢给我一方面罩。
「一会咱们去莲花渡,小爷得了小道消息,
听闻江月楼花魁如月和江湖上顶顶有名的花贼春山,今日要在那一较高下,
这热闹指定比花灯好看。」6莲花渡这一片被如月包下,不允旁人踏入。
鉴于偷窥实在算不得什么光彩事儿,少一个人便少一分危险,来豆在靠近莲花渡的地方,
叫船夫靠岸下了船。我俩一人撑只杆,使劲划。他往左我往右,好半天,船还在原地打转儿。
摸不着头脑。我累得满头大汗,趴在船边喘气,「豆爷,要不,咱把船夫找回来?」
「来乐老弟,不相信小爷?你回去歇着,我一个人来。小爷就不信这个邪。」果然我不动,
船动了。啊!不对「豆爷,船反了!」折腾了老半天,终于摸到门道。
船儿向着莲花渡深处游去。「来乐老弟,说了小爷指定行吧!」来豆站在船头挥杆向我炫耀,
天上散落一片星辉,散入河里,粼粼波光。落在他脸上,与汗水混杂,
像是点坠了剔透的晶石,竟都意外美得让我心尖一颤。有点像那晚对窦洐惊鸿一瞥的感觉。
我晃晃头,掐了把大腿,把自己揪醒。这可不能犯糊涂!他可是我的爷。
不是能随便睡的男人啊!船很快游到了莲花渡。莲花渡,顾名思义,遍地比人高的莲蓬。
我们的船不大不小,刚好能潜在莲蓬底下藏着。我和来豆趴在船头,撑着莲叶遮头。不远处,
唯一无莲蓬遮挡空水处,荡着一只无蓬小船,如月一身薄衫若观音立船头,
春山黑衣抱剑站船尾,迎风相视。「春山,我等你这么多年,
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非要如此吗?我并不想害了你。」
「你不想害我,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你明知我……罢了,你就说你敢不敢跟我比比?
今晚这里不会来人!」「你若想,在下便奉陪……」……瞧这阵仗是准备要开打了,
我激动地揪住来豆的袖子,一侧脸,嘴唇撞上他的鼻子。我俩都懵了,连忙退开。
「你凑这么近干啥?」「不是你在扯小爷吗?小爷还以为你有啥事呢!」再往那边瞧去,
眨眼功夫,如月和春山调换了个位置。如月香袖轻甩,也不知朝春山撒了什么东西,
迎风一动,飘到了我们船上。别说还怪香的。「啊秋——」我吸了吸鼻子,「豆爷,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来豆从船舱里取来一壶酒,筛我一杯,「有一点,可能是花香?
也不知道那二位啥时候开打,夜里凉,咱先喝点酒暖暖……」「还是豆爷想得周到。」
我接过酒一口饮尽。转头再一瞧,那边如月和春山的船往远处走了,两人也没见影了。
这就结束了?我掏出望远镜再一看。哦!原来两人是躺下了,在脱衣服……等等,
打架不用躺下,也不用脱衣服吧!我滴乖乖,活春宫,原来他俩是这么比啊!非礼勿视!
我赶紧捂住望远镜,不看了。来豆不明所以,「咋了,他俩是上哪去了?让我也瞅瞅。」
「还是别瞅了吧!没啥好瞅的。」来豆也不听我的,抢走我手里的望远镜去看。没一会儿,
拿开望远镜,脸红得跟猴子似得,支支吾吾,「小爷也觉得没啥好瞅的……咱们回吧!」
我尴尬点头。一阵长久沉默,来豆饮尽一壶酒,忽然神秘兮兮地问,「来乐老弟,
你有没有试过?那事儿,真那么快活吗?」「你没去过青楼?」「去过啊!但也就听听戏,
喝喝茶!竟然还能体验这种事吗?」我也没想到来豆这么会玩的人,竟然对这事啥也不懂。
「那你以后去试试就知道了!」这一下让我想到了那晚窦洐,明明也是第一次却像个老手!
我抬头看向来豆,月光揉进他五官里,又朦胧又迷人,也不知怎的,
竟觉得他与窦洐有几分相似。心底激荡起阵阵燥热。小船忽然荡出莲蓬,
几只低低低莲茎勾掉了我头上的发带,头发迎风散开。一回头,
瞧见来豆醉眼朦胧地呆呆看着我,打了个嗝,「来乐老弟,你怎么变模样了……」
说完一头栽倒在我身上。怎么办?他这模样,真的很好揉捏的样子。我当下又起了色心,
竟有些控制不住地心动。然而还没等我伸出魔爪,他突然翻身,灼热的呼吸扑面散开,
「你是我梦里的莲花仙子吧!」我鬼使神差地勾住他的脖子,「对,我是莲花仙子。
既然都来了莲花渡,不如再与我去巫山,体验一番云雨,如何?」
反正来都来了……「好……好啊!」7天蒙蒙亮时,我彻底清醒过来。人是船舱里醒的,
身上衣服是一件不剩的,脸是丢尽的……看着躺身边的来豆,一脸餍足,仍在睡梦中。
我猛抽自己两下,真是疯了,怎么能睡豆爷呢!以后还怎么见面……不敢等来豆醒来,
我穿上衣服,麻溜跑回客栈,嘱咐掌柜,这几日无论谁来找,都说我不在。
一连在客栈躲了三天。来豆找过我两次,我躲在门后根本不敢吱声。送来的信,
我一封都没拆。盘算着换个客栈,再去找舅舅。没曾想背着行李刚退完房,
与来豆在门口撞个正着。「来乐老弟,你怎么回事?这几日都没见到你,你也不回小爷的信?
」「啊?你这是要走了吗?」我尴尬地笑笑,「那个,就是我……想换个地方住……」
「这种小事怎么不跟小爷说!走,我正好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好像多虑了,
来豆根本不记得那晚的事。他只以为那晚梦到了莲花仙子,一路上喋喋不休。
「你那天晚上真没梦到莲花仙子吗?莲花仙子好软好香,好看极了!」
「你说小爷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还是第一次知道人间极乐原是这番滋味……后来小爷也想找别的女子再试试的,
可发现如何也找不到那夜的感觉,旁的女子一靠近,我就犯恶心只想跑……」
「我这心里好像只装得下莲花仙子了……」……见我一直沉默不语,来豆恍然回神,「害,
跟你说这么多干啥,仙子又没入你的梦,想来她应也是只欢喜我。
不知道仙子下次还会不会入我的梦……」「不说了不说了,
小爷今天带你去山海居再看出好戏……」早知他这么缺心眼,我折腾这些天躲他做什么。
心里瞬间舒了口气。辗转到了山海居门前。这儿确实是个好地方,
京城达官显贵最爱出没的酒楼。那天晚上,我就是在雅间里喝酒,遇见中了药的窦洐,
衣襟半敞,推门而入,向我求救。一时被美色迷了头,心头一软,孽缘就这样有了。
现在想想就后悔,我就该问清楚身份,早知他是晋安公主心心念念要嫁的探花郎,
我说什么也不能与他乱来……毕竟我到京城听到的一个八卦就是,晋安公主苦恋探花郎多年,
为他不惜砍了两任未婚夫的腿……想想就让人心惊胆寒。来豆见我出神,噔一下敲敲我的头,
「发什么愣?今儿带你瞧探花郎与公主的好戏。」啊?不是这么巧吧?「就是这么巧,
晋安公主约了探花郎在这里密会。好不好奇,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摇头,
满脸抗拒。不好奇,这戏我是一点也不好奇。看戏和小命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但来豆这缺心眼,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拉着我直接到了晋安公主包的雅间门外。
里头传出公主略带哭腔的声音。「洐哥哥,你就那么不愿意娶我吗?
你宁愿去找一个素不相识的野女人,也不愿意碰我?」「本不该如此,托公主的福,
下官才会遭遇那夜之事。」8好像那晚是公主要霸王硬上弓探花郎,意外被我捡了漏。
来豆像个知情人似的,神秘莫测地搭着我的肩,「来乐老弟,
你知道这探花郎为啥死活不从公主吗?」「为啥?」
「因为探花郎心里有个打小魂牵梦萦的人?就是那晚睡他的女子。」我翻了个白眼,
丝毫不信。「你就扯吧!」我这当事人都不知道有这种事。「别不信!不然你以为,
要不是他心甘情愿,哪个女子能近他的身。别看他是文探花,
但他十四岁就能单枪匹马猎巨狼……」搞得好像他和窦洐很熟似的。窦洐要真对谁魂牵梦萦,
也不可能是我啊!我和他才见过那么一次。雅间里再次传出动静。「洐哥哥,
你其实根本就没想找到那个女人,对不对?你知道一旦找到那女子,父皇一定会处死她。
所以你假意答应父皇寻那女子,实则宁愿大庭广众之下,自毁名声,就是要提醒她危险……」
「这般用心,你为何不肯对我有一点……」「公主,既什么都明白,
又何必在下官身上白费功夫。无论那女子能不能找到,世人皆知我与她有肌肤之亲,
视她为妻是理所应当。」「啊啊啊——窦洐,本宫讨厌你!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雅间的门忽而敞开,我和来豆一个没站稳,栽到公主眼前。公主红着水汪汪的眼睛,
瞧见我俩,更加气得没边,咬牙跺脚,指着我俩大骂,「你们窦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窦家?我疑惑地看向来豆,他咧着嘴冲我傻笑。「来乐老弟,不好意思,这事我瞒了你。
其实我不叫来豆,叫窦徕。你别生气,就瞒了你这一件事。」害,多大点事!
反正我也没说真名。不等我说话,窦洐顶着冰山脸从雅间走出,目光扫过我落在来豆身上。
「阿徕,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能不能让娘省点心。」来豆瞬间耷下脑袋,低声吐槽,
「小爷哪有你不让娘省心……娘天天催,也不见你娶妻。」窦洐声音一沉,「你说什么?」
来豆立刻挂回笑脸,「我说,知道了,哥!」等等,窦洐姓窦,来豆也姓窦。
他叫他哥……什么鬼?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觉得我得立刻马上离开。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窦洐注意到了我。「阿徕,这位是?」窦徕一把揽住我的肩,得意地跟窦洐介绍,「哥,
这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位志趣相投的好兄弟,叫来乐……」我赔笑着点头,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生怕一个眼神对视就叫窦洐认出来。他可比窦徕聪明多了。「哦!来乐……」
但似乎窦洐还是看出了端倪,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来乐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你看见我很紧张?」「哥,你说话能不能别总跟审犯人似的,来乐胆子小,
你这样容易吓到他。」对对对,我胆小,得赶紧跑。「那个……窦兄,窦大人,
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哈!」我麻溜转身,帽上的发带却被一只手扯住,
猛然回头,帽带整个落下,头发水灵灵地一片散开。我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窦洐像是早已看穿一般,勾着嘴角,讳莫如深般看着我,「来都来了,姑娘,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窦徕惊得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你……莲……莲花……仙子……」我哪能承认,急急摆手,
讪笑着往门口挪动脚步,「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一步,两步,三步……转身,
跑……「不是你走什么?」「把事情解释清楚。」挣扎失败。
我被两兄弟极默契地一左一右拦在中间。窦徕也是一愣,「哥,你也认识她?」
窦洐瞥我一眼,冷哼,「认识,怎么会不认识!」9「为何不来找我?我不是说过,
让你私下来窦府寻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不需要交代啊!不用这么较真吧!
我娘嘱咐过我,不要把男人说的话当真,尤其是床上说的话,更是一根毛都别信。
我那便宜爹走的时候,还说会回来娶娘呢!至今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他这怎么还说真话呢!
我战战兢兢低着头,完全不敢吱声。窦徕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我是被窦洐的样子吓到,「哥,
你这么凶做什么?她不去找你,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段时间她都跟我在一块呢!」
又转头看向我,嘴角弯弯,挂着笑意,「来乐,你也是,你就是那日的莲花仙子,
为何要瞒着小爷?」「我就说你这些天怎么老躲着不见人,哎呀,喜欢小爷无需自卑……」
「其实小爷这心里也有你,左右我们都已经那样过了,你家在哪?小爷去你家提亲,
娶你好不好?」……「提亲?」窦洐脸色沉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撕碎了,
「阿徕……你可知,那夜与我解毒之人,也是她……」「什么?」
我好像要被两人的目光戳出个洞来。……如果有把刀,也许我可以原地自刎了。
来京城总共就招惹这么两个人,偏偏还都是他们窦家的……呜呜,色字头上果然有把刀。
「二位爷,我错了,其实……也许……就是……你们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就好。那些事儿,
都别太当真……」我不用你们负责,你们也别要我负责。「不行……」
「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窦洐和窦徕不愧是两兄弟,明明性子两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