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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污渊死斗（下）
墨绿色的泥浆，像活物一样铺满了整个管道。
林夜的肺被呛得生疼，他死死抓住一根从墙壁里扭曲出来的钢筋，将昏迷的林星拖上了一块凸起的金属残骸。
脚下，粘稠的泥浆翻滚着，散发着强烈的腐蚀性。
“滋啦…滋啦……”
B级防护服与腐蚀性泥浆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冒起缕缕白烟。
入口方向的枪声和吼声，被厚重的泥幕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们成了一座泥海中的孤岛。
而深渊的巨口，就在眼前。
***
那头巨鳄在泥浆中如鱼得水，庞大的身躯搅动着污秽的暗流。
它幽冷的血瞳，死死锁定在残骸上那两个渺小的身影。
它脖颈上的黑晶，光芒越来越盛。
周围的泥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大片的冰晶，发出“咔咔”的脆响。
死亡的压力，像一块沉重的冰，压在林夜的胸口。
他的精神在生死压迫下，被压缩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点。
他透过翻涌的泥浆，视线穿透了那些冰雾。
他看见了。
就在黑晶的能量汇聚到顶点的那一刹那，巨鳄脖颈下方，喉咙根部的一小片区域，那些墨绿色的鳞片，变得异常透明。
鳞片之下，一团幽蓝的光芒，如同第二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那里没有厚重背甲的覆盖。
那是致命的弱点！
机会，只有一瞬。
***
林夜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疯狂。
他左手死死按住胸口的怀表，不再有任何保留。
“别睡……”
他的声音沙哑，像在对怀表低语，又像在对自己下令。
精神力，如决堤的洪水，毫无保留地涌入其中。
“咔嚓——！”
怀表的青铜表壳上，一道裂纹骤然蔓延开来。
一滴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金色液体，从裂缝中渗出。
那不是机油，不是血，是某种更古老、更纯粹的能量。
林夜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过。
一幅清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
时间加速·局部预判！
他“看到”了未来的一秒。
巨鳄庞大的头颅高高扬起，喉咙深处幽光爆闪，那片脆弱的区域，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现实与预见，在这一刻重合！
那头巨兽的头颅，猛地扬起！
“就是现在！”
林夜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右手那把卷刃的军刀，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脱手掷出！
同时，他操控周围所有污水与泥浆，在军刀后方形成一道狂暴的螺旋水钻，为军刀加速、开路！
目标，直指那片透明的弱点！
“给我……破！！！”
他对着前方发出最原始的咆哮。
在他身前，周围所有的污水与泥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疯狂旋转，汇聚成一道狂暴的螺旋水钻！
水钻精准地包裹住飞行的军刀，为它清扫障碍，为它疯狂加速！一往无前地奔向那个弱点！
***
军刀裹挟着螺旋水钻，撕裂了粘稠的泥浆，发出刺耳的、如同金属切割的尖啸！
巨鳄察觉到了那股致命的威胁。
它强行扭动脖颈，已经蓄满能量的黑晶吐息，仓促地转向，试图拦截那道致命的攻击！
“轰——！！！”
幽蓝的极寒洪流，与高速旋转的螺旋水钻，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恐怖的寒气瞬间爆发！
大部分的泥浆和水流，在接触到寒流的瞬间就被冻结成了巨大的冰块。
但水钻最核心处，那把被预判的轨迹和最后动能推动的军刀，像一颗烧红的钉子，穿透了冰与雾的封锁。
“噗嗤——！”
一声沉闷又清晰的、血肉被贯穿的声音。
军刀，狠狠地钉入了那片变得脆弱的透明鳞甲之中，没至刀柄！
***
“嗷吼——！！！”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惨嚎，响彻了整条管道！
那不是咆哮，是纯粹的、无法忍受的痛苦悲鸣！
幽蓝色的血液，混合着破碎的黑色晶晶碎片，从伤口处狂喷而出！
巨鳄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彻底陷入了疯狂。
它不再攻击，只是不顾一切地在狭窄的管道里翻滚、冲撞！
庞大的身躯，像一柄失控的攻城锤，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管道壁。
“咔……咔嚓……”
本就摇摇欲坠的管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
天花板上，巨大的裂缝像蛛网般蔓延。
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金属结构，开始剥落、崩塌！
这个地下空间，要塌了！
***
“就是现在！快！”
趁着巨鳄失控，泥浆稍稍回落，扳手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再次出现在入口处。
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两个士兵，顶着不断掉落的碎石，冲了进来。
“抓住他们！”扳手怒吼。
两个士兵冒着被坠物砸中的风险，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泥浆，冲向那块摇摇欲坠的残骸。
他们一人架起昏迷的林星，另一人拖住已经脱力、意识模糊的林夜，奋力向入口撤离。
扳手没有后退。
他利用瞄准镜锁定了那头还在疯狂挣扎的巨兽，将肩上的火箭筒对准了它鲜血狂喷的伤口。
“去死吧，杂种！”
“轰——！”
爆炸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片浑浊的泥潭。
火箭弹精准地钻进伤口，在巨鳄体内炸开，将那处弱点撕裂得更大！
巨兽发出最后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哀鸣。
它庞大的身躯无力地抽搐了几下，随即无力地、缓缓地沉入了污水与泥潭的深处，再无声息。
“撤！快撤！”扳手大吼。
就在众人即将撤离管道的瞬间。
一块巨大的混凝土从顶部崩塌，砸落在巨鳄消失的地方，溅起滔天泥浪。
在那块混凝土的阴影之后，在所有人视线的死角。
一枚嵌着蓝色晶石的鳞片，悄无声息地亮起。
秦枫那张俊美而冷漠的脸，化作一道模糊的虚影，一闪而逝。
他的手指，对着被士兵拖拽的林夜，轻轻一点。
一道微不可察的、比发丝还细的黑光，瞬间射出，精准地没入了林夜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消失不见。
***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林夜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好像听到了扳手那焦急而复杂的吼声。
***
“快！把他放平！”
“医疗兵！！”
回到相对安全的工坊，扳手粗暴地推开围上来的士兵。
林夜被平放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后背的伤口血肉模糊，B级防护服被撕得稀烂。
更让扳手瞳孔收缩的，是他胸口那枚古旧的怀表。
青铜表壳上出现了裂纹，一滴尚未干涸的、散发着微光的金色血液，正顺着裂缝缓缓滑落，滴在他满是污泥的作战服上。
扳手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想要去触碰那滴金色的血液，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眼中，闪烁着无人能懂的、剧烈冲突的光芒。
震惊，疑惑，还有一丝……深埋已久的敬畏。
他抬起头，看向林夜那张苍白而稚嫩的脸。
这小子最后爆发出的、那股恐怖的控水能力，还有那近乎预知般的、神乎其神的一击……
那绝不是普通的觉醒者能做到的。
“队长……”一个士兵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扳手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从那滴金色的血液，移到了林夜手腕上那道被利爪划开的伤口上。
伤口很深，正在缓慢地渗着血。
但在那血肉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一道比黑暗更深邃的、微弱的黑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