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宫里的事,传了出去。
宫外众说纷纭,大抵是因着裴言珣对我的态度,都说我是个善妒的皇后。
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身体每况愈下,疼痛夜夜折磨。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临死之前,我还想再见见母亲。
自打我入宫以来,已有足足一年没见过母亲了。
父亲女儿众多,而我母亲是正头娘子,名下只我一个女儿。
幼时,因为课业不好,父亲总是责骂我。
我哭多久,母亲就跟着抹多久的泪。
及笄后嫁人,母亲知道裴家状况,不舍我受苦,无奈我非要嫁,她便卖掉她的陪嫁田庄铺子,添到我名下。
后来,我陪裴言珣流放七载。
父亲一族只想着撇清与我的干系,只余母亲一人牵挂,信一封封寄,把所有月银都夹在信里给我。
后来终于出头,方知我走了七年,母亲便病了七年,终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
如今,与我有关联之人都想借着我之名攀附朝廷,父亲一族更是多次用我的名号撑场面。
唯有母亲关心我心情如何,在宫墙之中是否苦闷。
我给她的回信,从来报喜不报忧。
昨夜一事后,我身子竟意外地好了许多。
我想起裴言珣曾从岭南巧匠那里拿来给我的一箱纸鸢,便领着蔓儿一同在院子里放纸鸢。
我把此事在信里给母亲细细道来,还忆起了儿时和母亲一同放纸鸢的情形。
我写:「女儿如今在宫中一切都好,儿时母亲携我放纸鸢,我总是放不高,母亲便同我说,这纸鸢似鸟,你拽得越紧,便越无法展翅飞翔,你若心下自由,肆意徜徉,它便越飞越高。如今女儿深谙此道理,可女儿越飞越高,母亲心下是否自由肆意?」
「女儿记挂娘亲,唯盼一叙。」
信寄出后,我继续同蔓儿放纸鸢。
纸鸢越飞越高,竟引了林绾儿前来。
她满眼的得意与讥讽:「皇后娘娘,我瞧着,你如今竟有疯魔之象。是得不到陛下宠爱,便想另辟蹊径,吸引他来吗?」
我懒得理会。
说罢,她便要抢走我手中的绳子。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霜儿,这纸鸢真是好看,是不是我们当年遇见的那位岭南巧匠……」
裴言珣心情尚好,远远地看见这纸鸢,大抵是忆起从前,朝着我寝宫来了。
可话音未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