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庶女被推进冷宫门那天,红盖头下的沈清禾听见外面婆子嗤笑:“这病秧子撑不过七日,
正好给那天煞孤星垫棺材。”冷殿霉味呛得她咳嗽,
却撞进一双寒潭般的眼——传说中颓废酗酒的废太子楚昭夜,正攥着半块带血的密报,
指节发白。她摸出袖中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替他擦去嘴角酒渍时,
帕角暗纹悄然扫过他掌心:“殿下要的北疆军报,我佛堂扫地时,
偷听到三皇子的暗卫说了半句。”后来新皇在御书房暴跳如雷时,
沈清禾正窝在楚昭夜怀里看他批折子。他指尖勾着她腕间药香,低笑:“当初你替嫁冲喜,
本想让你活不过七日。如今...孤倒要让全天下看看,是谁克谁。
”第1章冷宫红妆染尘埃红绸蒙眼的那一刻,沈清禾就知道不对劲。
相府的喜婆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甜得发苦。轿辇晃得她胃里翻涌,原该往将军府去的喜轿,
却在绕了七八个弯后,停在了连蝉鸣都发闷的地方。帕子被扯下来时,
她撞进满院荒草的气味里。“沈姑娘,到了。”赵嬷嬷的声音像生锈的铜铃,“这是冷宫。
”沈清禾攥紧绣着并蒂莲的喜服。她早该想到的——嫡姐昨日还在为嫁将军府试头面,
相爷却突然说要给她另择良婿。原来良婿是那个被新皇污蔑谋反的废太子,
是民间传言克死生母先皇的“天煞孤星”。“相府要拿我冲喜。”她望着斑驳的朱漆门匾,
“用我的短命,挡他的煞气。”赵嬷嬷叹口气:“进去吧。殿下在西厢房。
”冷宫的风裹着霉味灌进领口。沈清禾扶着墙走,青石板缝里的青苔滑得她踉跄。
西厢房的门半开,能看见廊下石凳上倚着个人。月白锦袍沾着灰,发带松松垮垮系着。
他半阖的眼尾泛红,像只被雨打湿的鹰,明明落了毛,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殿下。
”赵嬷嬷低唤。那人动了动指尖,连眼皮都没抬:“又送个替死鬼来?”沈清禾喉间发腥。
她早听说废太子被新皇断了一应供给,可真正见着他眼下的青黑,见着他袖口磨破的丝线,
才明白什么叫“困兽”。“民女沈清禾,见过殿下。”她福身,腰间玉佩磕在门框上,
“相府送来的。”“出去。”两个字像冰碴子。赵嬷嬷拽她的袖子:“姑娘,
殿下这两日总发寒热,您且——”“我说出去。”沈清禾被推得撞在门框上。
她捂着发疼的肩膀,望着那道背过身去的身影,突然笑了。原以为是个彻底颓废的,
可他推她时用的巧劲,分明留了三分余地。当晚,小桃捧着药碗哭红了眼:“姑娘,
相府连嫁妆都没给,只塞了半箱药材。嬷嬷说...新皇的旨意申时到的。““什么旨意?
”“三日内圆房。”小桃抽噎,“否则以抗旨不尊论处,姑娘要被杖毙,
殿下...殿下的冷宫外要加三道锁。”沈清禾捏着药碗的手发颤。
她本就因胎里弱常年喝药,这副身子哪经得起圆房?可若不从,楚昭夜的处境只会更糟。
“小桃,去取我的绣绷。”她把药一口饮尽,“替我烧盆热水。”深夜,
沈清禾借着烛火翻找楚昭夜的书房。说是书房,不过是间漏雨的偏房,案上堆着半焦的纸页,
墙角摆着空酒坛。烛火晃了晃。她捡起片残纸,墨迹未干的“反”字刺得眼睛疼。再翻一页,
“兵符”“暗卫”几个字拼凑出来——原来他这些日子,根本不是借酒浇愁。“找什么?
”沙哑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楚昭夜倚在门框上,月白锦袍换成了玄色中衣,发梢还滴着水,
“夜探皇子书房,沈姑娘不怕死?”“怕。”沈清禾把残纸塞进袖中,“可若死,
也要死得明白。”他盯着她泛青的唇,忽然笑了:“你这身子,圆房当天就得咽气。
”“所以需要殿下配合。”她迎上他的目光,“装装样子罢了。”楚昭夜没说话,转身要走。
沈清禾看着他后背绷直的线条,突然道:“民女会刺绣。”他脚步顿住。“佛堂长大的,
最会绣密信。”她摸出袖中残纸,“殿下若想雪冤,不妨让我助一臂之力。
”烛火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楚昭夜侧过脸,眼尾的红在阴影里像团将熄的火。他没应,
却也没让她滚。第二日清晨,沈清禾端着药碗站在廊下。楚昭夜换了件月白锦袍,
袖口沾着墨。她上前替他整理衣领,指尖触到他颈间冰凉的皮肤。“殿下的衣袍该补了。
”她轻声说,“民女会针线。”楚昭夜垂眸看她。
她的指尖在他衣领内侧顿了顿——那里有块凸起的硬物,像是半片被缝死的绢帛。
他突然扣住她手腕:“你最好说到做到。”沈清禾望着他指节上的薄茧,
喉间的腥甜压了又压。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这个被称为“天煞孤星”的男人,
都再没有退路了。第2章绣线藏锋情难测沈清禾第二日天没亮就起了。
小桃端着药碗进来时,她正蹲在炭盆前翻找绣线。青瓷碗里的药汁黑得发稠,她抿了一口,
喉间立刻泛起苦腥,却还是硬着头皮灌下去半盏——今日要替楚昭夜补衣,得撑住。“姑娘,
这是昨儿寻来的苏绣线。”小桃把竹篮搁在案上,“可...殿下的衣裳能随便碰么?
”“他让我补的。”沈清禾捏起一缕月白绣线,指腹蹭过线尾的倒刺。昨儿整理衣领时,
她摸到那处硬物硌手,像是半片绢帛被粗线缝死在夹层里。楚昭夜的月白锦袍搭在竹椅上,
袖口沾着墨渍。她坐下来,指尖沿着衣领内侧摸索,果然触到一处针脚歪扭的补丁。
用银簪挑开线头,半片泛黄的绢帛滑出来,上面用朱砂画着山脉,边角还沾着暗红血迹。
“小桃。”她声音发紧,“去请李太医来,就说我要问补衣的针脚。”小桃刚跑出门,
廊下就传来脚步声。楚昭夜抱着一卷残书进来,玄色外袍被晨露打湿,
眉峰凝着霜:“起这么早?”“补衣要趁光线好。”沈清禾把绢帛按在膝头,
另一只手抓起绣绷,“殿下的衣领开线了,我替您收收针。”他没接话,坐在案前翻书。
沈清禾垂眸穿针,余光瞥见他指节抵着额角——那是她在佛堂见过的,
高僧诵经时压制头痛的姿势。“李太医到了。”小桃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李太医弓着背跨进门,目光扫过沈清禾膝头的绣绷,突然顿住。
他凑近看了眼她正在绣的纹路,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这...这是云纹锁绣?
”“老奴眼拙,姑娘这针法倒像极了前朝尚衣局的密绣。”李太医咳嗽两声,
“当年先皇后的凤袍,就是用这种针法藏过密信。”沈清禾的绣针在锦缎上顿住。
她今早复刻那半片绢帛时,特意用了佛堂老尼教的“明暗针”——明线是普通缠针,
暗线藏着地图的轮廓。“李太医懂绣?”楚昭夜突然开口。
老医正擦汗的手一抖:“当年在太医院当差,给娘娘们瞧病时见过些。”他压低声音,
“这纹路...像极了兵部密档里的漠北地形图。”沈清禾的指甲掐进掌心。
漠北是前朝与北戎的交界,先皇曾在那里打过胜仗。若这地图与兵变有关...“小桃,
送李太医出去。”她笑着替老医拢了拢披风,“麻烦您替我捎包川贝,我这两日咳得厉害。
”李太医走后,楚昭夜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你绣的是什么?”“殿下的衣领。
”沈清禾抽回手,把绣绷转过去,“您瞧,收了针就不扎脖子了。”他盯着她泛红的眼尾,
没再追问。夜里,沈清禾在烛下拆了自己的绣囊。月白缎子上,
她用金线绣了只衔珠的凤凰——明面上是祈福,
暗线却把白天复刻的地图轮廓全藏进了凤尾的纹路里。针脚扎进指尖,血珠渗出来,
她蘸着唾液抹开,继续绣。“姑娘,歇会儿吧。”小桃捧着药进来,“王贵妃的人传话,
说她晌午要过来。”沈清禾的手顿住。王贵妃是新皇宠妃,当年在佛堂供奉时,
曾见过她替老尼绣往生经。“知道了。”她把绣囊塞进妆匣,“明儿替我找件素色衫子,
要旧些的。”第二日晌午,王贵妃的鸾驾停在冷宫外。沈清禾跪在廊下奉茶,
青瓷盏里浮着两瓣茉莉。王贵妃的护甲敲了敲桌面:“沈姑娘在佛堂长大,
可还记得当年替我绣的平安符?”“记得。”沈清禾垂眸,“娘娘当年说,
等小皇子出生要还愿。”王贵妃的瞳孔缩了缩——她去年小产,这事宫里没几人知道。
“倒是个有心的。”她端起茶盏,“听说你要替废太子冲喜?这身子...怕撑不过三个月。
““民女这条命,原就是替相府抵灾的。”沈清禾指尖抚过茶盏边缘,“只是娘娘若想求子,
佛堂的千手观音最灵验。当年王妃还愿时,可是许了三车香油钱。“王贵妃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猛地起身,珠钗相撞发出脆响:“走。”鸾驾走远后,
小桃攥着她的袖子直抖:“姑娘怎么敢提王妃?那是先皇后的位分,新皇最忌讳!
““她忌讳,才说明有用。”沈清禾摸了摸发烫的喉咙,“王贵妃想固宠,总得有求于我。
”深夜,楚昭夜的书房漏雨了。沈清禾端着药进来时,他正站在窗前,
雨水顺着青瓦滴在他肩头,玄色中衣浸成深褐。案上堆着半焦的奏本,
最上面那张写着“暗卫折损过半”。“殿下该喝药了。”她把药碗搁在案上,“李太医说,
淋雨容易寒症。”他没动,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槐树上。那树歪歪扭扭,枝桠像只枯手。
“我母妃当年最爱这棵树。”他声音哑得像砂纸,“她说等我登基,要在树下摆宴。
”沈清禾想起民间传言——他克死生母。可此刻他的眼尾发红,像被人撕了伤口的困兽。
“您不是天煞孤星。”她轻声说,“您只是...需要人并肩。”楚昭夜突然转身。
他的手悬在她发顶,最终垂落:“你这身子,能撑多久?”“撑到您沉冤得雪那天。
”她把药碗递过去,“喝了吧,凉了更苦。”他接过碗,仰头饮尽。药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滴在案上的残纸上。沈清禾等他睡下,把绣好的香囊轻轻搁在他枕边。
月白缎子上的凤凰在烛下泛着微光,凤尾的暗线里藏着漠北的山河。次日清晨,
她去收绣绷时,发现香囊不见了。案上多了张字条,墨迹未干:“晚膳后,来书房。
”沈清禾捏着字条,喉间的腥甜涌上来。她捂住嘴咳嗽,指缝里渗出血丝——昨夜绣到子时,
到底还是累着了。小桃端着药进来,见她脸色发白,急得直擦泪:“姑娘,
要不咱们别...”“无妨。”沈清禾把字条塞进袖中,“他召见我,说明第一步成了。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什么。她望着字条上的字迹,
突然笑了——那笔锋刚劲如刀,倒真像他藏在酒坛下的谋算。晚膳时分,
小桃替她梳了个简单的螺髻。沈清禾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把最后半盏药喝了个干净。比如,
那些藏在残页里的秘密,那些被雨打湿的旧愿。比如,他藏了三年的证据,终于要找个人,
并肩看了。第3章风起冷宫暗潮生晚膳后,沈清禾推开书房门时,楚昭夜正背对着她翻书。
案上烛火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压了三年的剑终于松了鞘。“殿下找我?
”她站在门边,袖中还攥着晨间咳出血的帕子。楚昭夜转身,目光扫过她泛青的唇色,
又迅速移开:“三年前有人往我茶里下了慢性毒,暗卫查了百次,线索总在最后断。
”他指节叩了叩案上那叠焦黑的奏本,“前日李太医说,我最多还能撑半年。
”沈清禾喉间又泛起腥甜,却强撑着笑:“所以您需要人替您查?”“我需要人替我活。
”楚昭夜从袖中抽出半卷黄绢,展开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这些是当年支持我的旧部,
如今死的死,贬的贬。暗卫传信说,岭南的周将军还剩口气,但传信的人过不了三道岗。
“他突然攥紧黄绢,指节发白,”你昨日绣的香囊,
凤尾暗线绣的是漠北地图——你早看出我缺什么。“沈清禾摸了摸腕间的银镯,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慎言”二字。“文字容易被截,刺绣不会。
”她取下腕上的银针,在黄绢边缘挑了个极小的针脚,“您要传什么消息,
我绣在帕子、肚兜、甚至鞋底。”楚昭夜盯着她指尖的银针,
忽然低笑:“相府把个病秧子塞给我当冲喜新娘,倒塞了块宝进来。”窗外传来脚步声。
沈清禾立刻退后半步,楚昭夜反手将黄绢塞进案下暗格。门帘一掀,小桃端着药碗进来,
眼睛亮晶晶的:“姑娘,李太医新配的补药,趁热喝。”沈清禾接过药碗时,
小桃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掐了两下——这是她们在佛堂时就有的暗号:有情况。
等小桃退下,楚昭夜从案底摸出张字条:“明日卯时,小桃说要去后苑采枇杷叶。
”他将字条推过去,“陈统领的人会在那棵老槐树下等。”沈清禾捏着字条,
药碗里的热气熏得眼眶发酸。她想起昨夜替楚昭夜整理案头时,
发现他藏在酒坛里的半块虎符——那是先皇亲赐的调兵符。第二日卯时,
小桃挎着竹篮出了冷宫。沈清禾站在廊下看她走远,转身时撞进赵嬷嬷怀里。“姑娘当心。
”赵嬷嬷弯腰捡她掉的帕子,指腹在帕角的并蒂莲绣纹上蹭了蹭,“这绣工,
倒像当年伺候先皇后的刘姑姑。”沈清禾心跳漏了一拍。先皇后正是楚昭夜生母,
刘姑姑是先皇后身边最得用的绣娘,五年前随先皇后一同“病逝”。“嬷嬷在冷宫三十年,
什么没见过?”赵嬷嬷把帕子塞回她手里,转身往灶房走,“今日的药,老奴多煨半柱香。
”沈清禾望着她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楚昭夜说的话:“冷宫里的人,未必都向着新皇。
”未时三刻,小桃回来时竹篮里多了包药渣。她凑到沈清禾耳边:“陈统领说,
虎符的事他已安排人查,可...新皇的暗卫最近盯得紧。”她顿了顿,
从药渣里摸出片枇杷叶,背面用炭笔写着“时机未到”。沈清禾把枇杷叶塞进袖中,
刚要说话,院外传来环佩叮当声。“沈姑娘好雅兴。”王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跨进门槛,
金步摇在鬓边晃得人眼晕,“听说相府大姑娘昨日被封为三品淑仪,
二姑娘的婚书都送到将军府了。”她指尖挑起沈清禾的衣袖,“你这替嫁的,
倒成了相府最体面的弃子。”沈清禾任由她扯着袖子,
突然轻笑:“娘娘可知相府为何急着送我入冷宫?”王贵妃的手顿住。
“我娘是佛堂扫洒的粗使丫头,怀我时被大夫人推下过莲花池。”沈清禾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六,相府怕我死在家里克了风水,才选我来替嫁。”她抬眼直视王贵妃,
“可我活到了十七,还成了废太子妃——您说,相府现在是悔,还是怕?
”王贵妃的脸白了又红,金步摇都晃歪了。她甩袖要走,
又回头冷笑:“你以为楚昭夜真信你?他连亲弟弟都能被污蔑谋反,还能信个相府弃女?
““信不信,试试便知。”沈清禾摸出帕子掩唇咳嗽,指缝里又渗出血丝。
王贵妃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走了。夜里,楚昭夜的暗卫送来封匿名信。沈清禾凑过去看,
见上面写着“当年给太子下毒的,是刘嬷嬷身边的小丫头”——刘嬷嬷正是先皇后的乳母。
“刘嬷嬷的小丫头?”楚昭夜捏着信笺的手发颤,“我母妃临终前,刘嬷嬷抱着我哭,
说要替我讨公道...她的小丫头,该是你母亲的旧友?
”沈清禾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若有一日遇到姓刘的,替我问声好。
”她点头:“我娘在佛堂时,常说刘姑姑绣的并蒂莲最是精巧。
”楚昭夜突然抓住她的手:“明日我让暗卫引开新皇的人,
你去慈宁宫后苑的枯井——刘嬷嬷当年藏过东西。”他的掌心滚烫,“清禾,
我们要引蛇出洞了。”沈清禾望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觉得喉间的腥甜不那么难受了。
她抽出手,从袖中摸出个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这帕子我绣了三夜,等您拿到证据那天,
我再绣个更大的。”深夜,沈清禾去给赵嬷嬷送药。老嬷嬷蜷在炕上直揉膝盖:“这风湿,
一到阴雨天就疼得睡不着。”沈清禾摸出银针:“嬷嬷要是信我,明日我给您扎两针?
”赵嬷嬷盯着她手里的银针,忽然笑了:“当年先皇后也会扎针,说能去寒。
”她拍了拍身边的炕沿,“姑娘坐近些,让老奴看看你的针法。”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像在应和什么未说出口的约定。
第4章旧人余音引蛇出沈清禾的银针刚扎进赵嬷嬷膝盖穴位,老嬷嬷的眼眶就红了。“像,
太像了。”她颤巍巍抓住沈清禾的手腕,“当年先皇后给我扎针时,也是这样的手法,
暖得骨头缝里都冒热气。”沈清禾手下动作不停:“嬷嬷在冷宫当差多年,
可见过先皇后身边的老人?”赵嬷嬷的手指突然收紧。窗外老槐叶沙沙响,
她望着窗纸上晃动的树影,轻声道:“先皇后走后,冷宫里有五个宫人陆续‘染了恶疾’。
”她压低声音,“名单我藏在炕席底下——最末一个名字,是林婉娘。
”沈清禾的银针微微一顿。母亲临终前说的“刘姑姑”,不正是先皇后的乳母?而林婉娘,
是母亲佛堂里常提的“绣并蒂莲最巧的姐姐”。天刚擦亮,小桃就揣着名单溜出了冷宫。
她换了身青布衫,发髻上别朵野菊,混在早市卖花女堆里。“打听个绣娘,林婉娘。
”她往菜贩子手里塞了枚铜板,“说是从前在宫里当差的。”日头过午,
小桃终于在城东破巷里寻到间绣坊。木门上挂着半旧的湘绣门帘,
针脚细腻的并蒂莲在风里晃。“找林师傅?”绣坊老板娘扫了眼小桃递来的画像,“跟我来。
”后堂光线昏暗,穿靛蓝布衣的妇人正低头绷绣绷。小桃刚喊“林姨”,那妇人就猛地抬头。
她盯着画像上的沈清禾,眼泪“啪嗒”砸在绣绷上:“像,像极了你母亲。
”她抓住小桃的手,“当年先皇后咽气前,塞给我一封密信,说‘若遇天煞孤星,
便交给他’。”她颤抖着拆开绣绷里层,“后来新皇登基,我只能把残片缝进香囊。”夜里,
楚昭夜的烛火燃到第二更。他捏着香囊里的碎帛,指尖发颤。沈清禾靠在门边,
看他突然将碎帛按在眼上——那是先皇的字迹,“废储非本意,
待时机明正视听”几个字力透纸背。“原来父皇......”楚昭夜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他早知道我是被污蔑的。”沈清禾摸出绣绷:“我把密信复绣在披风夹层,
明日送去给李将军。”李将军是先皇旧部,当年随楚昭夜出征过。“我跟你一起。
”楚昭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从前我总觉得,
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人在等天亮。”他低头盯着她腕间的银镯,
“现在......我想替你挡些风雨。”沈清禾的喉间又泛起腥甜,
却笑得眼尾弯起:“好。”第二日卯时,王贵妃的銮驾就停在了冷宫外。
她扶着宫女儿的手跨进门,正见沈清禾替楚昭夜系披风带子。“妹妹这是要出门?
”她指尖敲了敲护甲。沈清禾咳了两声,帕子上洇开血点:“殿下近日总说梦话。
”她垂眼整理披风褶皱,“说是梦见先皇后摸着他的头,说‘阿夜,苦了你了’。
”王贵妃的护甲在门框上划出刺啦声响。她盯着楚昭夜泛红的眼尾,突然甩袖就走。
宫女儿追着喊“娘娘慢些”,她的金步摇在风里晃得厉害。沈清禾望着她的背影,
摸了摸披风夹层里的绣线——该来的,总要来的。
第5章棋子翻盘惊九重王贵妃的銮驾碾着青石板走得急,车帘被风掀起一角,
露出她攥得发白的指尖。她昨夜在佛堂跪了半宿——先皇后是她的姑母,
当年手把手教她点茶插花。可如今新皇忌讳旧人,她连为先皇后烧柱香都得挑子时。
冷宫里那句“先皇后摸他的头”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第二日早朝,钟鼓未歇,
礼部尚书韩景行的朝笏已举得笔直:“启禀陛下,先帝殡天十载,陵前祭礼仅行三回。
”他声如洪钟,“周礼有云,天子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此乃国之大典。臣请补行大祭,
由废太子主祭以彰孝义。“金銮殿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新皇楚昭明捏着玉扳指的手顿住——主祭需是皇室宗亲中最尊长者,废太子虽被幽禁,
论辈分却是他亲兄。若拒绝,便是违逆祖制;若应了,等于给楚昭夜递了块“孝”字金招牌。
“准了。”他咬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目光扫过殿下的韩景行,
“但需礼部与宗正寺共审仪轨。”退朝时,韩景行的朝服被冷汗浸透。
他摸了摸袖中半块虎符——那是昨夜小桃塞给他的,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裹着,
还带着沈清禾腕间银镯的凉意。同日未时,太医院炸了锅。“李太医,您这脉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