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烛爆了个灯花,烫得苏清鸢指尖发麻。不是嫁衣的绣金线扎手,
是前世白绫勒颈的疼,又缠上了喉咙。她是镇国公府真嫡女,
却在乡野喂了十五年猪;苏灵薇是抱错的假货,却穿她的云锦、住她的绣楼、睡她的未婚夫。
今日她嫁永宁侯陆景渊,本该是身份归位的喜宴,成了一场公开的羞辱。“吉时到!
”司仪喊得破音。苏清鸢抬眼,看见陆景渊扶着苏灵薇进来。粉裙沾着她的嫁衣红,像血。
“姐姐,”苏灵薇眼泪掉得快,攥着陆景渊的手却紧,“我和景渊哥哥早有情分,
你若退婚,我给你磕三个头!”宾客哗然。苏父苏母脸白如纸,扯她的袖子:“清鸢,
顾全大局!”顾什么大局?前世她顾全大局,被苏灵薇诬陷私通;顾全大局,侍女替她挡刀,
肠子流了一地;顾全大局,陆景渊亲手把她送进家庙,看她吊在房梁上,连眼都没眨。
陆景渊皱着眉,语气像扔碎银:“苏清鸢,灵薇柔弱,你是正妻,得容人。今日我接她入府,
与你平起平坐。”平起平坐?苏清鸢忽然笑了,声音尖得像碎瓷:“陆景渊,你要纳她,
我没意见。”她抬手指向院外,轿帘被风掀开一角,
露出个青布衫的身影——左臂缠着绷带,脸上有疤,
是前世在她坟前立了三天的杂役阿烬。“但我要纳他。”这话砸在喜堂里,比炸雷还响。
陆景渊的脸瞬间青了,苏灵薇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苏清鸢盯着阿烬的眼睛,
那里藏着她没看懂的痛惜,
也藏着一个她前世到死都没解开的谜——这个被人牙子贱卖的杂役,
为什么会有忠良世家的玉佩?而今日这场“纳男宠”的反击,又能不能护住她这一世,
不重蹈覆辙?(二)“你说什么?”陆景渊的声音陡然拔高,腰间玉带被他攥得泛白,
那双曾让苏清鸢痴迷的桃花眼,此刻满是惊怒与难以置信,“苏清鸢,你可知自己在说胡话?
侯府正妻纳男宠,传出去不怕笑掉京城人的牙?”苏清鸢没接他的话,反而往前走了两步,
轿帘被她伸手掀开,阿烬完整的模样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青布衫的袖口磨出了毛边,
却洗得干干净净,左臂的绷带虽旧,却缠得整齐,最惹眼的是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分明,
虎口处有层薄茧,不像是做杂役该有的手。宾客堆里顿时响起更乱的议论声,
有人指着阿烬窃笑,有人摇头叹苏清鸢“疯了”,还有人悄悄打量镇国公夫妇的脸色。
苏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清鸢的鼻子:“你这个孽障!刚回府就惹祸,
如今还想毁了自己、毁了陆家?快给侯爷道歉,把这个下人赶出去!
”苏父则皱着眉看向陆景渊,语气带着讨好:“侯爷,小女刚从乡野回来,不懂规矩,
您多担待,我这就带她下去管教……”“不必。”苏清鸢打断父亲的话,
目光落在苏灵薇身上,见她正用帕子捂着脸,肩膀轻轻颤抖,可透过指缝,
苏清鸢分明看见她眼底藏着的得意——想必是觉得自己这般“出格”,
定会彻底惹怒陆景渊,让陆景渊更疼惜她这个“柔弱懂事”的。苏清鸢忽然笑了,
转头看向陆景渊,语气带着几分嘲弄:“侯爷方才说,要让灵薇姑娘与我平起平坐,怎么?
只许你纳人,不许我纳?还是说,侯爷的‘公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顿了顿,故意提高声音,“况且,阿烬虽是我从人牙子那买来的,
可我用自己的嫁妆给了他自由身,如今纳他入府,名正言顺,哪里碍着侯府的规矩了?
”这话戳中了陆景渊的要害——他若再反对,便是承认自己双标,
更会让“偏袒苏灵薇”的心思暴露无遗。可他看着阿烬那双沉静的眼睛,
心里又莫名发慌,总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杂役,藏着不简单的心思。就在这时,
阿烬忽然往前站了一步,微微垂首,声音不高却清晰:“侯爷,夫人既已赎我自由,
我便唯夫人马首是瞻。若侯爷觉得不妥,我自会离开,绝不连累夫人。”他这话看似退让,
却句句都在提醒众人——是苏清鸢给了他自由,是陆景渊在为难苏清鸢。
陆景渊的脸色更青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忽然想起前几日查到的消息——阿烬是三个月前被人牙子卖到镇国公府的,
卖他的人身份不明,只说他是“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可查遍京城近期败落的世家,
都没找到与阿烬匹配的人。这个疑问刚冒出来,就见苏清鸢忽然伸手,
指尖轻轻碰了碰阿烬的袖口,动作极快,却被陆景渊看在眼里——那是个极隐秘的动作,
像是在确认什么。苏清鸢到底知道阿烬的多少事?这个阿烬,又到底是谁?陆景渊盯着两人,
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而苏灵薇见陆景渊迟迟不表态,也急了,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景渊哥哥,我没事的,只要姐姐高兴就好,我……我不介意的。
”这话看似体贴,却把陆景渊架到了火上——若他再不让步,
便是连苏灵薇的“大度”都比不上。陆景渊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好,
既然你执意如此,便随你。但你记住,今日之事是你自己选的,日后莫要后悔!
”苏清鸢看着他铁青的脸,心里没有半分波澜,只在心底冷笑——后悔?前世嫁给你,
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后悔。她转头看向阿烬,见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忽然想起前世在坟前,她似乎看见阿烬的脖子上,
挂着一块与当今太子赏赐给忠良林家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碎片……(三)陆景渊的话刚落,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是户部侍郎张大人——苏灵薇母亲的远房表舅,
也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他指着阿烬,语气带着刻意的轻蔑:“苏夫人,
就算你赎了他的自由身,也得看看他是什么来路吧?一个来历不明的杂役,
万一是什么逃犯、刺客,住进侯府,岂不是给侯爷、给朝廷惹祸?”这话像根引线,
瞬间点燃了宾客们的焦虑。有人立刻附和:“张大人说得对!侯府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万一他心怀不轨,伤了侯爷或苏二姑娘,谁担得起责任?”还有人盯着阿烬的伤疤,
低声揣测:“你看他那疤,指不定是在哪打架弄的,一看就不是良民!
”苏灵薇眼底的得意更浓了,她悄悄退到张大人身后,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却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张舅舅,您别这么说,
姐姐也是一时糊涂……只是阿烬哥哥来历不明,确实让人担心,
万一……万一连累了景渊哥哥,可怎么办呀?
”她这话既坐实了阿烬“来历不明”的罪名,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还暗指苏清鸢“不顾侯府安危”。苏母立刻跟着帮腔:“就是!清鸢你快醒醒,
这种人怎么能留在身边?快把他赶走,别让他坏了侯府的福气!”苏父也皱着眉,
语气带着威胁:“你若执意要留他,日后出了什么事,黎家可不会帮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苏清鸢身上,等着看她服软。可苏清鸢却没慌,反而看向阿烬,
眼神里带着一丝笃定:“阿烬,他们说你来历不明,你要不要说说?”阿烬抬眼,
原本沉静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他看向张大人,
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张大人说我是逃犯、刺客,可有证据?”张大人被他看得一慌,
强撑着底气:“我看你面相不善,伤疤可疑,这就是证据!”“伤疤?”阿烬抬手,
缓缓解开左臂的绷带——那道疤很长,从手肘划到手腕,边缘整齐,显然是刀伤。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这道疤,是三年前在西北边境,我跟着林将军抵抗匈奴时留下的。
当时张大人您,正拿着朝廷的军饷,在京城酒楼里喝酒赏舞吧?”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林将军——正是去年被诬陷通敌、满门抄斩的忠良林靖远!张大人脸色瞬间惨白,
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胡说!林靖远是通敌犯,你竟敢提他?
你……你果然是他的余党!”“余党又如何?”阿烬往前一步,气势逼人,
“林将军忠心耿耿,却被奸人诬陷,满门抄斩!我侥幸活下来,隐姓埋名,只为查**相,
还林将军清白!张大人,你敢说,当年诬陷林将军的奏折里,没有你的签名吗?
”张大人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苏清鸢看着这一幕,
心里咯噔一下——前世她只知道林将军是忠臣,却不知道阿烬竟是他的部下!
那他脖子上的玉佩碎片,岂不是……就在这时,陆景渊突然开口,
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够了!阿烬,不管你是谁,今日是我和清鸢的大喜之日,
不许在此闹事!”他看似在制止,实则是在帮张大人解围——张大人是苏灵薇的亲戚,
也是他拉拢的官员,若是被阿烬揪出更多事,对他没好处。可阿烬却没停,他看向陆景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