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死了。这个认知在凌霜混沌的意识中逐渐清晰起来。她飘浮在灵堂上方,
看着自己瘦得脱形的身体被安置在一口薄棺中,
身上穿着半旧的衣裙——那竟是她嫁入镇北将军府时唯一带来的自家衣裳。
"夫人……"陪嫁丫鬟白芷跪在棺前,哭得几乎昏厥,
"您怎么就这么去了……"灵堂布置得极为简陋,几个丫鬟婆子敷衍地撒着纸钱,
连个像样的祭品都没有。凌霜想苦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这就是她的一生,
商贾之女高攀将军府,五年婚姻,受尽冷落,最终在偏院凄凉离世。忽然,
灵堂外传来一阵骚动。"将军回来了!"凌霜的灵魂一阵波动。季青临,她的丈夫,
此刻不是应该陪在他心爱的表妹柳如烟身边吗?怎么会有空来看她这个早已被遗忘的正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季青临风尘仆仆地闯入灵堂。他身着玄色战甲,
显然是刚从边关赶回。凌霜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素来冷峻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
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口薄棺。"打开。"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将军,
这不合规矩……"管家季忠试图劝阻。"我说打开!"季青临突然暴喝,
吓得满屋子人齐齐跪倒。棺盖被掀开,季青临踉跄着扑到棺前。当他看清棺中人的模样时,
整个人如遭雷击。凌霜瘦得几乎认不出来,脸色青白,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黑血。
"怎么回事?"季青临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凌霜的脸颊,"她怎么会……"白芷突然扑上前来,
重重磕头:"将军!夫人是被人害死的!她这半年身子一直不好,可柳姨娘克扣药材,
连大夫都不让请!夫人临走前还说……还说……""还说什么?
"季青临的声音危险地低沉下来。"还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爱上将军您。
"季青临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利剑当胸刺穿。就在这时,
白芷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这是夫人一直藏在枕下的账本,
里面记录了柳姨娘这些年来如何贪污府中银两,还……还与外人勾结,
挪用军饷……"季青临接过账本,翻看几页后脸色大变。
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柳如烟的罪证,字迹工整清秀,
却因最后几页的凌乱笔迹显示出记录者当时的虚弱与痛苦。"去查!"季青临厉声喝道,
"给我彻查到底!"他转向棺木,突然伸手将凌霜的尸身抱了出来。在众人惊呼声中,
季青临紧紧抱住那具冰冷的身体,将脸埋在她枯槁的发间。
"霜儿……"这个从来冷酷的男人,此刻声音哽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凌霜的灵魂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竟无半分波澜。太迟了,
季青临。你的悔悟来得太迟了。她的意识开始回溯这短暂而悲惨的一生。
作为江南富商凌家的嫡女,她本可以嫁个门当户对的郎君,平安喜乐过一生。
可那年花灯会上惊鸿一瞥,她爱上了这位年轻的镇北将军。父亲百般劝阻,
说高门大户不是商贾之女能攀附的,可她一意孤行。后来她才明白,
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算计。季青临需要凌家的财富填补军饷,
而她的庶妹凌雨与柳如烟早有勾结,促成了这门亲事。婚后,季青临对她冷淡疏离,
柳如烟处处刁难,其他妾室也跟着欺辱她。她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却不知在高门大院里,
善良是最无用的东西。灵魂逐渐轻飘起来,凌霜感觉自己在消散。最后映入眼帘的,
是季青临抱着她的尸身痛哭的模样。多么讽刺啊,活着的时候得不到的重视,
死后却……若有来世,季青临,我定不再爱你。……"**!**!快醒醒!
"凌霜猛地睁开眼,看到白芷年轻鲜活的脸庞正焦急地望着她。"白芷?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肌肤光滑饱满,不再是死前那副枯槁模样。
"**可是做噩梦了?"白芷扶她坐起,"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可不能误了吉时。
"凌霜环顾四周,这是她在凌家的闺房,窗外天刚蒙蒙亮。她冲到铜镜前,
镜中是一张十八岁的脸庞,明眸皓齿,尚未经历后来五年的折磨。她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
嫁给季青临的那天!"**,您怎么了?手这样凉。"白芷担忧地问。凌霜深吸一口气,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没什么,
只是梦魇罢了。"她平静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替我梳妆吧。"这一次,
她不会再做那个痴心错付的侯夫人。季青临,既然你要娶我,
我便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追妻火葬场。第二章凌霜端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胭脂点缀着双颊,朱唇轻点,眉如远山。
白芷正为她戴上最后一支金凤钗,那是凌家嫡女出嫁时才有的体面。"**今天真美。
"白芷轻声赞叹,眼眶微红,"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定会欣慰的。"凌霜指尖微颤。
前世白芷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她满心欢喜,以为即将开始幸福生活。如今听来,
却像是一句讽刺。"美不美有什么要紧。"凌霜淡淡道,"把妆再化浓些。
"白芷一愣:"**向来喜欢淡妆...""今日不同。
"凌霜从妆奁底层取出一盒艳丽的胭脂,"我要所有人都记住,凌家嫡女不是好欺负的。
"白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过胭脂。她总觉得**从今晨醒来后就判若两人,
眼神中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历经沧桑后的决绝。门外传来脚步声,
凌霜的庶妹凌雨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姐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凌雨笑容甜美,
眼底却藏着刀,"季将军见了,定会爱不释手。"凌霜从镜中冷冷瞥了她一眼。
前世她被这句话哄得心花怒放,如今却听出了其中的恶意。季青临何曾对她"爱不释手"过?
新婚当夜就以军务为由去了书房,此后更是极少踏足她的院子。"妹妹有心了。
"凌霜不动声色,"听说你与季将军的表妹柳**交情匪浅?
"凌雨脸色微变:"姐姐听谁胡说的?不过是花灯会上有过一面之缘...""是吗?
"凌霜拿起梳子慢慢梳理鬓角,"那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她突然指向凌雨腰间。
凌雨下意识捂住玉佩,强笑道:"这是...这是我自己买的。
"凌霜轻笑一声:"柳家的传家玉佩,市面上可买不到。"她站起身,
大红嫁衣如火焰般展开,"妹妹,有些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凌雨脸色煞白,
后退半步。眼前这个姐姐让她感到陌生而恐惧。吉时已到,喜娘进来催妆。
凌霜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烈焰红唇,眉眼如刀,
哪还有半分前世那个温婉可人的模样?凌府正厅,宾客云集。凌霜盖着红盖头,
在喜娘的搀扶下缓步前行。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她看到一双玄色军靴停在她面前。
"请新郎接新娘过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凌霜呼吸一滞,前世她就是在这里,
颤抖着将手放入季青临掌心,心跳如鼓。而此刻,那只曾让她魂牵梦萦的手,
却只让她想起冷院中无数个孤寂的夜晚。她缓缓抬手,却在即将触碰时微微一顿,
指尖轻轻搭上,不带一丝温度。季青临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手指微微收紧,
却只抓住了一片冰凉。他皱了皱眉,牵着凌霜走向花轿。"起轿——"轿帘落下,
凌霜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掀开盖头一角,从轿窗望出去。季青临骑在高头大马上,
背影挺拔如松。前世她痴迷地望着这个背影,如今却只有一片平静。花轿在将军府门前停下。
按习俗,新郎要射箭驱邪,然后牵着新娘跨火盆。季青临拿起弓箭,三箭齐发,箭无虚发,
赢得满堂喝彩。"请新娘下轿!"凌霜深吸一口气,自己掀开轿帘,
不等喜娘搀扶便稳稳落地。众人哗然——新娘子哪有自己下轿的道理?
季青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伸出手想扶她跨火盆。凌霜却只是轻轻搭着他的手腕,
如同对待一件器物,迅速跨了过去。"这新娘子好生奇怪...""听说是个商贾之女,
果然不懂规矩...""将军脸色都不好了..."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凌霜充耳不闻。
前世她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结果如何?还不是落得个凄凉下场。这一世,
她偏要反其道而行。拜堂仪式上,凌霜的动作一丝不苟,却透着疏离。
当司仪高喊"夫妻对拜"时,她微微侧身,只行了半礼。季青临眉头紧锁,
却碍于场合不便发作。礼成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凌霜端坐在喜床上,
终于可以暂时卸下伪装。她环顾四周,这间新房与前世一模一样——大红喜帐,鸳鸯锦被,
连桌上那对龙凤烛都分毫不差。前世的她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夜,直到烛泪流干,
季青临也没有出现。第二天才得知他被紧急军务叫走,实则是去了柳如烟的院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凌霜立刻挺直腰背。出乎意料的是,推门而入的竟是季青临本人。
他一身喜服,俊朗非凡,眉宇间却带着几分不耐。按照习俗,新郎要出去敬酒,
晚上才回洞房。季青临此刻出现,显然是不打算久留。"将军怎么来了?"凌霜语气平静,
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季青临被这冷淡的态度激得眉头一皱:"夫人似乎对本将军的到来很不欢迎?""妾身不敢。
"凌霜垂眸,语气恭敬却疏远,"只是听闻边关军情紧急,以为将军会直接去处理公务。
"季青临眯起眼睛。他确实打算去书房处理军报,顺便避开这场政治联姻带来的尴尬。
但这新娘子怎么知道?而且她这态度...与传闻中痴恋他的凌家**判若两人。
"夫人对本将军的行程很了解?"凌霜暗叫一声糟糕,差点露馅。
她不动声色地解释:"将军威名远播,妾身虽深居闺中,也听闻将军以军务为重。
"季青临不置可否,拿起桌上的合卺酒:"该喝交杯酒了。"凌霜看着那杯酒,
前世她满怀期待地喝下,以为这是美好姻缘的开始。如今她知道,这不过是场笑话。
她接过酒杯,刻意避开季青临的手指,仰头一饮而尽。酒液辛辣,灼烧着喉咙,
却不及她心中火焰的万分之一。季青临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心中异样感更甚。
寻常女子喝合卺酒都是羞涩浅尝,哪有这样豪饮的?"将军若有军务,不必在此耽搁。
"凌霜放下酒杯,直接下了逐客令。季青临脸色一沉。他本就不想久留,
但被新娘子赶走却是另一回事。这凌家女好大的胆子!"夫人似乎对本将军很不满意?
"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凌霜。凌霜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季青临这才注意到,他的新娘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如寒潭般幽深冷冽,
与那艳丽的妆容形成鲜明对比。"妾身只是为将军考虑。"凌霜语气平淡,
"将军若不喜欢妾身的态度,大可去柳姨娘那里。听说她温柔体贴,最得将军欢心。
"季青临瞳孔微缩:"你怎知如烟的事?""将军的表妹,京城谁人不知?"凌霜微微一笑,
"妾身既入将军府,自然要做足功课。"季青临盯着她看了许久,
突然冷笑一声:"好个伶牙俐齿的凌家女。本将军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说完,
他转身大步离去,将门摔得震天响。凌霜长舒一口气,身子微微发抖。
与季青临交锋比她想象中更难,光是压抑内心的恨意就几乎耗尽力气。白芷悄悄进来,
看到凌霜独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将军怎么走了?""他有军务。
"凌霜淡淡回答,开始拆卸头上的饰物。白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上前帮忙。
她注意到合卺酒两杯都空了,但**唇上的胭脂却完好无损——显然没有喝交杯酒的环节。
"**..."白芷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您和将军...""白芷。"凌霜打断她,
"从今往后,在这将军府里,我们能相信的只有彼此。记住了吗?"白芷一怔,
随即重重点头:"奴婢记住了。"凌霜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去帮我打盆热水来,
我要卸妆。"白芷离开后,凌霜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梅树。前世的她常常站在这里,
期盼着季青临的身影出现。如今,她只期盼一件事——让那些害过她的人,血债血偿。
将军书房内,季青临烦躁地翻着军报,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全是凌霜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原以为娶的是个痴恋他的商贾之女,没想到却是个带刺的冰美人。"表哥。
"柳如烟推门而入,端着参汤,"听说你今天在新房发了好大的火?
"季青临皱眉:"谁这么多嘴?""府里都传遍了。"柳如烟将参汤放在桌上,
"那凌氏女不识好歹,表哥何必动怒?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够了。
"季青临突然打断她,"她既入了我季家的门,就是季家的主母。你以后注意分寸。
"柳如烟脸色一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哥竟然为那个**说话?季青临也愣住了。
他本不想维护凌霜,可话就这么脱口而出。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睛再次浮现在眼前,
让他心头莫名烦躁。"出去吧,我要处理军务。"他挥挥手,不再看柳如烟一眼。夜深人静,
季青临站在窗前,不自觉地望向新房的方向。烛火依然亮着,那道倩影映在窗纸上,
挺直如松,没有丝毫睡意。"凌霜..."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他想知道,那双冰冷的眼睛,是否会有为他融化的一天。
第三章晨光熹微,凌霜已经醒了。她躺在喜床上,盯着帐顶的鸳鸯绣纹,
听着院中渐起的鸟鸣。前世的今天,她独自一人在这张床上醒来,哭湿了枕巾。而如今,
她只觉得轻松。"**,该起了。"白芷轻轻敲门,"将军府的下人们都等着给您请安呢。
"凌霜坐起身:"进来吧。"白芷端着铜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丫鬟。
凌霜目光一凛,认出其中一个是柳如烟的眼线——秋菊。前世这丫头没少给她使绊子。
"夫人,这是将军派来伺候您的丫鬟。"白芷介绍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
凌霜不动声色地点头:"都叫什么名字?""奴婢秋菊。""奴婢春桃。
"凌霜唇角微勾:"春桃留下,秋菊去厨房帮我熬碗姜汤来。"她故意支开秋菊,
又对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会意,悄悄跟了出去。春桃是个圆脸小丫头,看上去老实巴交。
凌霜记得她前世因打碎茶盏被柳如烟活活打死,是个苦命人。"帮我梳个简单些的发髻。
"凌霜坐到妆台前,"不必太繁琐。"春桃怯生生地应了,手法却意外地娴熟。
凌霜从镜中打量她:"你以前伺候过谁?""回夫人,奴婢原是在老夫人院里做事的,
老夫人过世后,一直在外院打杂。"凌霜心中一动。老夫人是季青临的祖母,
生前在府中威望极高。若这丫头真是老夫人院里出来的,倒是个可用之人。梳洗完毕,
凌霜换上一身湖蓝色衣裙,既不张扬也不寒酸。前世她为了讨好季青临,总穿素雅的白衣,
结果被柳如烟嘲笑像披麻戴孝。"夫人,该去正厅接受下人们拜见了。"白芷回来复命,
眼中带着一丝急切。凌霜会意,带着二人前往正厅。一路上,她暗中观察将军府的布局,
与记忆中的一一对应。转过回廊时,她故意放慢脚步,
果然听见白芷低声汇报:"秋菊没去厨房,直接去了柳姨娘院里。"凌霜冷笑。
果然和前世一样,迫不及待就去告状了。正厅里已经站满了下人,见她进来,
齐刷刷行礼:"见过夫人!"凌霜缓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有前世欺负过她的,也有暗中帮助过她的。
站在最前面的是管家季忠,两鬓斑白,神色肃穆。"都起来吧。"凌霜声音不大,
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初次见面,我有几句话要说。"她端起茶盏,
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第一,我虽是商贾之女,但既然进了将军府的门,
就是这府里的主母。谁若阳奉阴违,别怪我不留情面。"众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这位新夫人如此强势。"第二,从今日起,各房各院的用度都要登记造册,
每日送到我这儿过目。"凌霜放下茶盏,目光如刀,"特别是柳姨娘院里,听说开销颇大,
我更要好好'关照'。"底下传来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凌霜知道这话很快会传到柳如烟耳中,但她不在乎。前世她忍气吞声,结果如何?这一世,
她要主动出击。"第三,"凌霜看向季忠,"烦请季管家将府中近五年的账册整理出来,
我要查阅。"季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躬身:"老奴这就去办。"散了下人们,
凌霜刚回到自己院里,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表嫂可在?
如烟特来请安。"凌霜唇角微勾。来得真快。她整了整衣襟:"请柳姨娘进来。
"柳如烟一身粉色衣裙,摇曳生姿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秋菊。
她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杏眼樱唇,确实是个美人。"表嫂昨日辛苦了。
"柳如烟行礼的姿态无可挑剔,眼中却带着轻蔑,"表哥军务繁忙,若有怠慢之处,
还望表嫂海涵。"这话明里道歉,暗里炫耀她与季青临的亲密。前世凌霜听了这话,
当场红了眼眶。如今她只是微微一笑:"柳姨娘有心了。将军为国尽忠,我身为正妻,
自然要体谅。倒是姨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关心表哥的闺房之事,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柳如烟脸色一变,随即强笑道:"表嫂说笑了。如烟与表哥自幼一起长大,
情同兄妹...""是吗?"凌霜打断她,"那姨娘更该注意分寸才是。
毕竟..."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秋菊,"下人们嘴杂,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话,
坏了将军名声就不好了。"柳如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笑两声。
她原想来给这个商贾之女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又寒暄几句,柳如烟悻悻告退。
她一走,白芷就忍不住笑出声:"**,您没看她那张脸,都快气歪了!
"凌霜却无喜色:"这才刚开始。你去告诉季管家,就说我说的,从今日起,
各院领用物品必须经过我签字。特别是柳姨娘院里,一根针线也要记录清楚。
"白芷领命而去。凌霜独自站在窗前,思索着下一步计划。前世的今天,柳如烟来**后,
她躲在房里哭了一整天,从此在下人面前抬不起头。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人知道,
凌家嫡女不是好欺负的。傍晚时分,季青临回府了。凌霜接到通报,却不急着去见,
而是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账本,才带着白芷前往书房。"将军。"她站在门外,声音平静。
里面沉默片刻,才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推门而入,凌霜看到季青临正在看军报,
眉头紧锁。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夫人有事?""特来请示将军,
明日的回门礼该如何准备。"凌霜语气恭敬而疏远。
季青临似乎这才想起新婚夫妇三日后要回门的习俗。他放下军报:"夫人自行安排即可。
""那妾身就按规矩准备了。"凌霜福了福身,转身欲走。"等等。"季青临突然叫住她,
"今日...府中可还安宁?"凌霜背对着他,唇角微勾。这是在试探她与柳如烟的冲突?
她转身,一脸茫然:"将军何出此言?府中一切安好。"季青临盯着她看了半晌,
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最终只是挥了挥手:"无事。你下去吧。"凌霜刚走到门口,
又听他道:"今晚我去你院里。"凌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将军公务繁忙,不必勉强。
妾身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伺候。"说完,她径直离开,留下季青临一脸错愕。
从来只有他拒绝女人的份,何曾被女人拒绝过?回到院里,
凌霜立刻吩咐白芷:"去熬一碗安神汤,就说我身子不适,早早歇下了。
"白芷担忧地看着她:"**,这样拒绝将军,会不会...""他不会来的。"凌霜冷笑,
"季青临最讨厌勉强别人,尤其是女人。"果然,不一会儿白芷回报,将军去了书房,
说让夫人好好休息。夜深人静,凌霜独自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前世的今夜,她精心打扮,
苦等到天明,季青临却宿在书房。第二天得知此事,她还傻乎乎地以为他真的军务繁忙。
如今想来,不过是嫌弃她罢了。翌日清晨,凌霜刚用过早膳,
季忠就带着几个小厮抬着几大箱账册来了。"夫人,这是近五年的府中账目。"季忠恭敬道,
"不知夫人要查什么?老奴可以代劳。"凌霜摇头:"不必,我自己看。季管家去忙吧,
留两个识字的丫鬟给我打下手就行。"季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下了。
凌霜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商贾之女,能看懂高门大户的复杂账目吗?
但她凌霜早已不是前世的懵懂少女。前世在冷院中,她为了打发时间,
自学了账房先生的所有本事。后来发现柳如烟贪污的证据,却为时已晚。"春桃,
你去库房取个算盘来。"凌霜吩咐道,"白芷,你去沏壶浓茶,今天有的忙了。"整整一天,
凌霜埋首账册,手指在算盘上飞舞。到了傍晚,她已经找出十几处漏洞,全部与柳如烟有关。
有的是虚报开支,有的是以次充好,还有的是直接挪用公款。"**,您该用晚膳了。
"白芷心疼地看着她。凌霜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再等等,我把这点看完。"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季青临不请自来,推门而入,
看到满桌账册时明显一愣:"你在做什么?"凌霜从容起身行礼:"查账。"季青临走近,
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批注,字迹清秀却有力。
他挑眉看向凌霜:"你懂这个?""家父经商,妾身自幼耳濡目染。"凌霜面不改色地撒谎。
季青临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问:"查出什么了?"凌霜心头一跳。这是个试探。
若她直接告发柳如烟,反倒显得心胸狭窄。她合上账本:"些许小问题,妾身会处理好的,
不劳将军费心。"季青临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明日回门,
我已备好礼物。边关有军情,三日后我要出征。"凌霜记得这次出征。前世她得知消息后,
哭红了眼,连夜赶制平安符,结果季青临看都没看就随手塞进了行囊。
这一世..."妾身明白了,会为将军准备好行装。"她公事公办地回答。季青临皱眉,
似乎对她的平静反应很不适应:"此次出征,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将军保家卫国,
妾身以您为荣。"凌霜官方地回答,心里却想,半年?正好够她整顿将军府。
季青临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接下来两日,
凌霜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回门礼,表现得体大方,让原本担心女儿受委屈的凌父大为惊喜。
回府后,她开始为季青临准备行装。"**,将军明日就要出发了,您不准备些特别的吗?
"白芷看着凌霜冷静地收拾衣物,忍不住问。凌霜头也不抬:"准备什么?
""比如...平安符?香囊?"白芷小心翼翼地问,
"别的夫人都会...""那是别的夫人。"凌霜打断她,"将军不缺这些。
"她记得前世自己熬红双眼绣的香囊,最后在柳如烟腰间看到。那种羞辱,
她再不会承受第二次。次日清晨,全府上下齐聚大门为季青临送行。柳如烟哭得梨花带雨,
拽着季青临的袖子不肯放手。其他妾室也各显神通,有的送亲手做的点心,
有的塞写满情诗的信笺。凌霜站在最前面,却只是递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包袱:"将军,
行装已备好,请您过目。"季青临接过,打开一看,眉头微挑。里面除了必备的衣物,
还有一套精制的护甲,几瓶上好的金疮药,甚至有一本手抄的《边境地形考》。
每一样都实用至极,看得出准备者的用心。"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季青临低声问。
凌霜点头:"妾身查阅了过往军报,推测此次可能用得上。"季青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归于平静。他翻到包袱最底层,似乎期待着什么,却什么也没找到。"没有别的了?
"他不自觉地问出口。凌霜故作不解:"将军还缺什么?妾身立刻去准备。
"季青临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必了。"号角响起,出征的时刻到了。季青临翻身上马,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缓缓离去。走出几步,他突然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凌霜。
阳光下的她一袭素衣,不施粉黛,却比任何浓妆艳抹都更抓人眼球。她没有哭,没有喊,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株傲雪寒梅。季青临心头莫名一动,多看了几眼,才策马离去。
"**,将军刚才回头看您了呢!"白芷兴奋地小声说。凌霜却只是淡然转身:"回府吧。
季管家,召集各院管事,我要重新安排府中事务。"季青临走了,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季青临离府的第三天,凌霜起了个大早。晨雾还未散尽,她已坐在书房里,
面前摊开着将军府近五年的账册。白芷轻手轻脚地进来,放下一杯热茶。"**,您这样熬,
身子会受不住的。"白芷看着凌霜眼下的青影,心疼地说。凌霜摇摇头,
手指在一行数字上点了点:"你看这里,去年三月,府中采买丝绸三十匹,花费三百两银子。
可当时江南水灾,丝绸价格至少跌了三成。
"白芷瞪大眼睛:"**的意思是...""有人中饱私囊。"凌霜冷笑,
"而且做得相当拙劣。"她继续翻阅,越看越是心惊。将军府的账目混乱不堪,
光是柳如烟院里就有数不清的糊涂账——一套茶具记了三次账,一匹布报出天价,
甚至连根本不存在的"西域香料"都赫然在列。凌霜揉了揉太阳穴。
前世她直到死前才发现这些猫腻,却已无力回天。这一世,她要趁季青临不在,
彻底整顿将军府。"白芷,去请季管家来。"凌霜合上账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一会儿,
季忠匆匆赶来。这位在将军府侍奉了三代主子的老管家,虽然头发花白,腰背却挺得笔直,
眼神锐利如鹰。"夫人找老奴有何吩咐?"季忠恭敬行礼,眼中却带着审视。显然,
他对这位新夫人能否执掌中馈持怀疑态度。凌霜不动声色地推过一本账册:"季管家,
我想请教一下,这笔'修缮西苑围墙'的五十两银子,具体用在了何处?"季忠一愣,
接过账册细看,眉头渐渐皱起:"这...西苑围墙去年并未修缮啊。
""那这笔钱去了哪里?"凌霜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
季忠额头渗出细汗:"老奴...老奴这就去查。""不必查了。"凌霜又推过几本账册,
"这里共有十七笔类似的开支,合计八百六十两银子。经手人都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秋菊。
"季忠脸色大变。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柳如烟是将军的表妹,在府中地位特殊。
"夫人,这事..."季忠欲言又止。凌霜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前世季忠也曾暗示过她柳如烟有问题,可惜那时的她太过懦弱,不敢追究。
如今..."季管家,"凌霜直视老人双眼,"将军将府中事务交给我打理,我自当尽心。
这些账目问题,我会处理。只希望管家能支持我。"季忠沉默良久,
突然跪下:"老奴愿效犬马之劳。"凌霜连忙扶起他。她知道,
自己赢得了这位老管家的认可,这在将军府无异于获得了一把尚方宝剑。"既如此,
从今日起,府中所有开支必须经我签字才能支取银两。"凌霜雷厉风行地部署,"另外,
召集各院管事,我要重新制定月例标准。"季忠领命而去。白芷这才敢开口:"**,
您不怕柳姨娘闹起来吗?""闹?"凌霜冷笑,"我正等着她闹呢。"接下来的日子,
凌霜如同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开始对将军府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她先是削减了各院不必要的开支,特别是柳如烟院里的奢侈用度;接着重新制定了月例标准,
按等级分配,杜绝了从前随意支取的情况;最后,她亲自核查库房,
将多年积压的物资重新登记造册。这些举措自然引起了不小的反弹。特别是柳如烟,
被削减用度后,气得摔了一屋子的瓷器。"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商贾之女,
也敢克扣我的用度!"柳如烟尖利的声音隔着院子都能听见。凌霜听说后,只是淡淡一笑,
转头就让人从库房取出一套上好的青花瓷茶具,亲自送到老夫人院里。"老夫人虽已仙逝,
但这院子仍是将军府的根基。"凌霜当着众下人的面,将茶具供奉在老夫人灵位前,
"用好东西孝敬长辈,才是正经道理。"这番话很快传遍全府,柳如烟听闻后,
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克扣自己院里的用度,却拿好东西去孝敬一个死人,
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但凌霜的举措也赢得了不少下人的心。
特别是那些常年被柳如烟欺压的丫鬟小厮,见新夫人如此公正严明,都暗自庆幸。"夫人,
城南绸缎庄的掌柜求见。"这日午后,白芷匆匆来报。凌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快请。
"来人是凌家旧识,绸缎庄掌柜赵德全。见到凌霜,赵掌柜激动地就要下跪:"大**,
老奴可算见到您了!"凌霜连忙扶住他:"赵叔不必多礼。可是父亲有什么消息?
"赵掌柜摇头,低声道:"老爷一切都好,只是担心**。老奴今日来,是奉了老爷之命,
给**送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凌霜接过一看,是一本密账,
记录着凌家在各处的产业和人情关系。她心头一暖,父亲这是在给她铺路呢。"多谢赵叔。
"凌霜将册子收好,"还请转告父亲,女儿一切安好,请他不必挂念。"送走赵掌柜,
凌霜立刻研读起那本密账。前世她嫁入将军府后,与娘家几乎断了联系,导致孤立无援。
这一世,她要重建这些人脉,为将来做准备。正看得入神,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白芷慌张跑进来:"**,不好了!厨房走水了!"凌霜心头一紧,丢下账本就往外跑。
远远看见厨房方向浓烟滚滚,下人们乱作一团,提着水桶来回奔跑。"都别慌!
"凌霜高声喝道,"季管家,组织人救火!白芷,去查查附近水井!春桃,
带人把厨房旁边的杂物搬开,防止火势蔓延!"她镇定的指挥很快稳住了局面。火势虽大,
但因扑救及时,没有蔓延到其他院落。待火熄灭,凌霜立刻命人彻查起火原因。"夫人,
是灶台没熄干净..."一个厨娘战战兢兢地回答。凌霜冷笑:"灶台?
火明明是从柴房烧起来的。"她蹲下身,从灰烬中捡起一块未燃尽的布料,
"这是上好的丝绸,怎么会出现在柴房?"众人面面相觑。季忠脸色阴沉:"老奴这就去查。
"凌霜摆手:"不必了。"她心中已有答案。前世也有这么一场"意外",
只是时间晚了一年。那场火烧掉了库房大半物资,让她背上了管理不善的罪名。如今看来,
分明是有人蓄意纵火。"传我的话,"凌霜环视众人,"从今日起,府中严禁私藏火种,
夜间加派巡逻。季管家,麻烦你重新安排厨房人手。"众人领命而去。
凌霜独自站在烧焦的厨房前,眼中寒光闪烁。柳如烟,你就这点本事吗?当晚,
凌霜召来白芷和春桃:"你们去帮我办件事。"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
交给白芷:"把这药下在柳姨娘的贴身衣物上。记住,只下在贴身的,别让人看见。
"白芷手一抖:"**,这...这是毒药?"凌霜失笑:"想什么呢?不过是些痒痒粉,
让她难受几天罢了。"前世柳如烟常用这种小手段折磨她,如今不过是还施彼身。三日后,
府中传出消息,柳如烟浑身起红疹,痛苦不堪,请了大夫来看也不见好。凌霜听闻,
特意带着上好的药膏前去"探望"。"姨娘这是怎么了?"凌霜故作关切,
"莫不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柳如烟痒得直抓挠,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哪还有平日里的娇媚模样?她恶狠狠地瞪着凌霜:"是你!一定是你害我!
"凌霜一脸无辜:"姨娘这话从何说起?我特意带了药膏来看你,怎么反倒成了害你?
"说着,她拿出药膏,"这是我家传的方子,专治各种疹子,姨娘要不要试试?
"柳如烟狐疑地看着那药膏,又痒得实在受不了,最终点头答应。凌霜亲手为她涂抹,
动作轻柔细致。说来也怪,药膏一抹上,瘙痒立刻减轻。柳如烟又惊又疑,却也不得不道谢。
走出柳如烟院子,白芷忍不住问:"**,您怎么还帮她?
"凌霜轻笑:"那药膏里掺了解药,自然有效。"她回头看了眼柳如烟的院子,"经此一事,
她再想用毒啊火啊的手段害我,就得三思了——毕竟,我现在可是她的'恩人'呢。
"白芷恍然大悟,对自家**佩服得五体投地。时光如水,转眼季青临已离府两月。
在这段时间里,凌霜不仅整顿了府中财务,还暗中与凌家旧部恢复了联系。
她利用自己的嫁妆和凌家的人脉,悄悄做起了药材生意,收益颇丰。这日,
凌霜正在核对账目,季忠匆匆来报:"夫人,边关来信,将军大获全胜,不日将班师回朝!
"凌霜手中毛笔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片。季青临要回来了?比她预计的早了整整一个月。
"知道了。"她平静地放下笔,"吩咐下去,准备迎接将军凯旋。"季忠却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凌霜问道。季忠犹豫片刻,低声道:"夫人,
这两个月来,府中气象一新,老奴看在眼里。只是...将军回来后,
恐怕..."凌霜明白他的顾虑。季青临一向宠溺柳如烟,若她告状,
自己这番整顿恐怕要前功尽弃。"季管家放心,"凌霜淡然一笑,"我自有分寸。
"待季忠退下,凌霜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艳的梅花,陷入沉思。季青临要回来了,
她精心构建的平静生活将被打破。但这一次,她不会再任人宰割。"白芷,"她突然开口,
"去把库房里那套玄铁铠甲取出来,好好擦拭一番。
"白芷一愣:"**是要...""将军凯旋,自然要穿最好的铠甲入城。"凌霜唇角微勾,
"我亲自为他准备。"她不会像前世那样傻傻地绣香囊表心意,但该做的表面功夫一样不少。
只不过这一次,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凌霜走回书桌前,展开一张信笺,开始书写。
这是给城南药铺掌柜的密信,嘱咐他加紧收购治疗外伤的药材。根据前世记忆,
季青临此次虽大胜,但军中疫病横行,急需药材。"做生意,也要讲究时机。
"凌霜轻声自语,将信封好交给白芷,"送到赵掌柜处,他知道该怎么做。"窗外,
一阵风吹过,梅花纷纷扬扬落下,如同前世记忆的碎片,被一点点拂去。凌霜深吸一口气,
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第五章京城东门外,旌旗招展,鼓乐喧天。百姓们挤在道路两旁,
争相一睹镇北将军凯旋的风采。凌霜站在命妇队列的最前方,一袭湖蓝色长裙,
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既不张扬,也不寒酸,
恰到好处地符合将军夫人的身份。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渐近。季青临一马当先,
身着凌霜精心准备的那套玄铁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身后是整齐的军队,气势如虹。
凌霜微微眯起眼。前世的今天,她激动得手心冒汗,几乎站不稳。如今却心如止水,
甚至能冷静地观察季青临的每一个细节——他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嘴角绷得比往常更紧。虽然凯旋,但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季青临翻身下马,向皇帝行礼后,
目光扫过迎接的人群,在凌霜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辨,似探究,似讶异,
又似别的什么。凌霜垂下眼帘,规规矩矩地行礼:"恭迎将军凯旋。"季青临走近,
伸手虚扶了一下:"夫人不必多礼。"他的手指在即将碰到她衣袖时顿住,又收了回去。
回府的马车上,两人相对无言。凌霜专注地看着窗外,仿佛街景比身边的丈夫更有吸引力。
她能感觉到季青临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但她拒绝与他对视。"府中一切可好?
"季青临终于打破沉默。凌霜转过头,礼貌而疏离:"托将军的福,一切安好。
"季青临眉头微蹙,似乎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我收到家书,说你整顿了府中账目?
""将军既然将中馈交予妾身,妾身自当尽心。"凌霜回答得滴水不漏。
季青临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道:"你变了。"凌霜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人总会变的。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凌霜刚要下车,季青临却抢先一步,伸手来扶她。
这个举动让周围的仆从都瞪大了眼睛——将军何时对夫人这般体贴过?凌霜犹豫了一瞬,
还是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指尖刻意避开直接接触。
她能感觉到季青临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却装作不知,下车后立刻收回手,
仿佛触碰的是什么烫手的东西。府中下人列队相迎。
凌霜注意到季青临环视四周时眼中的讶异——庭院整洁一新,花木修剪得宜,
仆从们衣着干净,神态恭敬,与从前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将军一路劳顿,已备好热水,
请先沐浴更衣吧。"凌霜公事公办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夫人。"季青临叫住她,
"晚膳...一起用吧。"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但凌霜听出了其中微妙的试探。
前世她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能与丈夫共进一餐,如今机会送到眼前,她却只想拒绝。
"将军刚回来,想必有许多军务要处理。妾身不敢打扰。"她微微福身,
"若将军无其他吩咐,妾身先告退了。"不等季青临回应,她已转身离去,留下他站在原地,
眉头紧锁。回到自己院里,凌霜才长舒一口气。与季青临同处一个狭小空间,
比她想象中更耗费心力。白芷匆匆跟进来,满脸不解:"**,将军主动邀您用膳,
您怎么拒绝了?"凌霜取下簪子,让长发披散下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总不会珍惜。
"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我要让他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白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帮她揉捏肩膀:"**,您没看见柳姨娘刚才的脸色,听说将军主动扶您下车,
她差点把帕子撕碎了!"凌霜轻笑:"这才刚开始呢。"沐浴更衣后,凌霜本想去书房查账,
却接到通报,季忠求见。"夫人,"老管家行礼后低声道,"将军命人传话,
说今晚酉时在正厅用膳,请夫人务必出席。"凌霜挑眉。她明明已经婉拒,
季青临却直接下了命令,这不像他平日作风。难道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知道了。"她点点头,"对了,季管家,军中情况如何?将士们可都安好?
"季忠叹了口气:"胜是胜了,但军中疫病横行,不少将士高热不退,军医束手无策。
"凌霜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和前世一样。那场疫病夺去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也让季青临元气大伤。"我这里有批药材,是前些日子从西域商队购得的。
"凌霜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库房乙字第三柜,取出来送到军营去。
"季忠惊讶地看着她:"夫人早有准备?"凌霜笑而不答。前世这场疫病让她印象深刻,
今世自然要做足准备。这些药材不仅能为她赢得将士们的感激,
更能让季青临看到她的价值——不是作为妻子,而是作为盟友。酉时将至,
凌霜换了一身淡紫色衣裙,发髻简单挽起,只戴了一对珍珠耳坠。既不过分打扮,
也不刻意朴素,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家主母的气度。正厅里,季青临已等候多时。
他也换了一身藏青色常服,发丝还带着湿气,显然刚沐浴不久。见凌霜进来,他站起身,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将军。"凌霜行礼后入座,与季青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侍女们开始上菜。凌霜注意到,桌上都是些清淡的菜色,还有几道江南小菜,很合她的口味。
这不是巧合——季青临特意吩咐过。"听说夫人送了批药材去军营?"季青临开门见山。
凌霜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条斯理地咀嚼完才回答:"妾身听闻军中疫病横行,
恰好手头有些药材,便送去了。""那些药材..."季青临放下筷子,"正是军医急需的。
"凌霜微微一笑:"那便好。"季青临深深看了她一眼:"夫人如何知道军中需要什么药材?
""猜的。"凌霜面不改色,"边关湿冷,战后易发疫病,无非是风寒高热之症,
对应的药材也就那几样。"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季青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记忆中的凌霜是个只知风月的闺阁女子,何时懂这些了?"无论如何,多谢夫人。
"季青临举起酒杯,"我代将士们敬你一杯。"凌霜端起茶杯:"妾身不胜酒力,以茶代酒。
"她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季青临一饮而尽,突然问道:"我出征期间,
府中可有为难夫人的?"凌霜心头微动。这是在关心她?还是试探她有没有欺负柳如烟?
"一切安好。"她四两拨千斤地回答。季青临却不肯放过:"如烟...没有找麻烦?
"凌霜放下筷子,直视季青临:"将军既然问了,妾身就直说了。
柳姨娘确实有些...不当之举。不过妾身已经处理妥当,不劳将军费心。"她如此坦率,
反倒让季青临一时语塞。他本以为凌霜会告状,或者忍气吞声,
没想到她轻描淡写地就说"处理妥当"了。"如何处理的?"他忍不住追问。
凌霜唇角微勾:"妾身只是让柳姨娘明白,在这将军府里,谁才是主母。"她看向季青临,
"将军若觉得妾身越权了,大可恢复柳姨娘从前的待遇。"季青临摇头:"府中事务,
夫人做主便是。"他顿了顿,"只是如烟自幼丧母,性情娇纵了些,还望夫人多包涵。
"凌霜心中冷笑。又是这套说辞。前世她就是被这番话说得心软,一再忍让,最终害了自己。
今世..."将军放心,妾身自有分寸。"她淡淡回应,既不答应也不反驳。
晚膳在沉默中结束。凌霜刚想起身告辞,季青临却突然道:"夫人明日可有空?
"凌霜警惕地看着他:"将军有何吩咐?""明日皇上设庆功宴,命妇需出席。
"季青临语气平静,眼中却带着探究,"夫人与我同去。"这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凌霜本想拒绝,但皇命难违,只得应下:"妾身遵命。"回到院里,
凌霜立刻吩咐白芷准备明日赴宴的衣裳首饰。"**,
这可是您第一次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出席宫宴啊!"白芷兴奋地翻箱倒柜,
"穿那套大红洒金裙可好?保准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凌霜摇头:"太过招摇。"她想了想,
"取那套湖蓝色绣银线牡丹的衣裙,配珍珠头面。"白芷不解:"**,
这么素净...""宫中最忌喧宾夺主。"凌霜解释道,"明日是庆功宴,
主角是将军和那些立功的将士,不是我。"更重要的是,前世她就是穿得太过华丽,
被几位命妇暗中嘲笑商贾之女不懂规矩。今世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次日清晨,
凌霜刚用过早膳,季忠就匆匆赶来:"夫人,将军命人送来了这个。
"那是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凌霜打开一看,竟是一套蓝宝石首饰,
与她今日的衣裙正好相配。"将军说,请夫人宫宴时佩戴。"季忠补充道,眼中带着笑意。
凌霜愣住了。前世的季青临何曾关心过她穿什么戴什么?今世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替我谢过将军。"她合上匣子,语气平静,"不过今日我已有准备,就不戴这个了。
"季忠面露难色:"这...""将军若问起,就说我很喜欢,会好好珍藏。
"凌霜淡淡一笑,"去吧。"老管家只得退下。白芷急得直跺脚:"**!将军特意送的,
您怎么不戴啊?"凌霜看着那套首饰,心中复杂。前世的她若收到这样的礼物,
怕是要欢喜得哭出来。如今却只觉得讽刺——迟来的关心比草贱。"白芷,记住,
永远不要被一点小恩小惠收买。"她轻声说,"人心易变,今日他能送你珠宝,
明日也可能送你毒药。"宫门口,凌霜与季青临汇合。见她没有佩戴自己送的首饰,
季青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夫人今日很美。"他低声道。
凌霜礼貌地笑笑:"将军过奖了。"宫宴上,凌霜举止得体,既不怯场也不张扬。
有命妇试探她的出身,她就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商贾之女的身份;有人暗讽她高攀,
她就谈笑间化解于无形。既不卑不亢,又给足了对方面子。季青临在一旁观察,
眼中讶异越来越浓。这个谈吐不凡、气质高华的女子,
真的是他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凌霜吗?宴席过半,一位年轻将领突然上前,
向凌霜深深一揖:"末将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满座哗然。凌霜认出这是季青临的副将周显,
前世他死于那场疫病。"周将军言重了。"凌霜连忙起身还礼。"若非夫人送来的药材,
末将和几十个兄弟早就没命了!"周显激动地说,"夫人不仅救了我们的命,
还治好了军中疫病。将士们都说,夫人是菩萨转世!"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凌霜,有惊讶的,
有钦佩的,也有嫉妒的。凌霜从容不迫:"周将军言重了。将士们保家卫国,
妾身不过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她这番谦逊得体的回答,更赢得众人好感。
几位命妇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再不敢因她商贾出身而轻视。季青临站在一旁,
目不转睛地看着凌霜。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娶的不仅是一个商贾之女,
更是一个有胆有识、心怀慈悲的奇女子。回府的马车上,
季青临破天荒地主动找话题:"夫人何时懂医术了?""不懂。"凌霜摇头,
"只是略通药性罢了。""那批药材..."季青临犹豫了一下,"正是军医急需的,
而且数量刚好。夫人如何得知?"凌霜早就准备好说辞:"妾身查阅了将军以往的军报,
发现每次战后都有类似疫病,便提前做了准备。"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季青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看着凌霜沉静的侧脸,
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夫人..."他犹豫了一下,
"谢谢你。"凌霜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前世的季青临何曾对她道过谢?
"将军言重了。"她很快恢复平静,"夫妻本是一体,将军的荣耀就是妾身的荣耀。
"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空洞无物。季青临却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
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凌霜浑身一僵,下意识要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夫人,
"季青临的声音低沉而真诚,"过去是我亏待了你。从今往后,我定不负你。
"凌霜心头一震,几乎要沉溺在这温柔承诺中。但转瞬间,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冷院中的孤寂,病榻上的痛苦,
临死前的绝望...她缓缓抽出手,强自镇定:"将军言重了。妾身不过是尽了本分。
"季青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心中莫名失落。他总觉得,凌霜明明就在眼前,
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真实。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
凌霜刚要下车,突然听见一阵骚动。府门大开,柳如烟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冲了出来。"表哥!
"她哭得梨花带雨,直接扑向季青临,"你可算回来了!如烟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