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鸟衔飞,林深竹茂,重屋复室,风郢山庄坐落其间,庄内人影绰绰,剑影刀映,
众弟子勤奋苦学,为愿入修暝院,被庄主赏识,解千金难,后身可享无边富贵。
修暝院内花红似火,可览无边春色,庭院空无一人,无人赏景,桌上铺满的花,
地上吹落的叶,可见主人好久没有踏入这庭院。厢房内,拔步床上,有一女子,鹅蛋脸面,
睡靥如花,静躺床上,焚香炉内散发出甜香。几案边,一白衣公子端坐,手如纤玉,
拿着医札,蹙眉凝神,俊美的脸庞忧思连连。今日原该醒的,为何深睡至此,苦思不解,
遂起身行至床前,眼前的姑娘确有倾城色,不怪兄弟相争,一个想让她当皇后,
一个想让她当王妃,可他们最想要的是她身后南宫世家的鼎力相助。
南宫显仲少时助先帝平乱登位,位至宰辅,为人谦逊温和,处事公允明断,
是先帝亲近之良臣,先帝遗诏,封其监国,位高权重,却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爱若珍宝,
也难怪,显仲老儿不舍她深陷狼虎之斗,花万金送她到我这儿,从此世上再无南宫吟曦,
只有从小生活在这风隐庄的苏妤。得想个法子让这万金**醒过来,有了,得寻一物,
引她出寐境。涂玉唤来女侍,让人守着南宫吟曦,自己换了装扮:束发银衣,玉带环腰,
头戴帷帽,手持桃花扇。至南宫府,府上正在大办丧事,显仲老儿真是苦心孤诣,
这下全城皆知他丧女之事,那两人也该断心了。入夜,涂玉翻墙入院,寻至南宫吟曦房间,
还真是华屋彩室,陈设一应俱全,华贵不凡,这屋子神仙也住得。涂玉翻寻一番,
这香囊也太多了吧,红的,白的,粉的一大盒子,随便拿一个吧,
涂玉拿起月白色金丝牡丹纹样的香囊,离了南宫府。正喜无人察觉,谁知出现了拦路客,
来人黑衣银面,手持金刀,动如猛虎,刀刀狠历,涂玉心系南宫吟曦,不愿与那人交手,
折了桃花扇,使出凌云步,谁知不只一个程咬金,另有一人同样装扮,与涂玉打斗不止,
涂玉气极,挥动扇子,近身做战,被扇子点到之处,只觉疼痛,刀也落地了,
身体也软了,原来扇中藏有银针,涂玉对人身体最是熟悉,针针入穴,使两人无计可施。
涂玉原想立即回风隐庄,只觉有人紧随,改道入了月红楼,京师最大的青楼,人影繁杂,
各路人等在此寻欢,待装扮一番,不怕跟踪之人寻来。涂玉敲响了褚青门房,
开门的是一青衣女子,温婉可人,见庄主至此,连开门让步,反锁房门。褚青:“公子,
何以到此?”涂玉虚声,执笔写道:“有人寻我踪迹,帮我离开此处。”褚青颔首,
自去准备衣服,寻了王妈妈,愿意前往宋侍郎府上献曲。王妈妈喜笑颜开,
今晚宋侍郎大办酒宴,差人问王妈妈要个琵琶弹得好的,众姑娘都不愿去,
去了多半是回不来的,那宋侍郎最会虐待人,到时不是少了骨头,就是残了脸,
只有那些自视甚高的或极差钱的姑娘愿意前往,自视甚高者觉得自己定是万中无一,
必让宋侍郎与她另眼相看;剩余的是豁出了性命,以命换钱罢了。这两者都无一例外,
成了宋侍郎手下的玩物,有的不堪**,自绝其命,有的忍辱负重,蹉跎过活,
盼着每月几两碎银往家里送。褚青知道自己走向深渊,隐下了泪,替涂玉理好衣襟,
定住看了看眼前的美人:“公子生得好,穿起女装来也是个美人模样,
只是比寻常女子高出许多,所幸我们从后门出,无人在意。”涂玉:“褚青,多谢,
等回了庄我会让人把你归入沁心院,你以后也能多分点银子。”褚青黯然,
公子不需要知道此行的后果,他只需安然回庄即可。看着涂玉真学着女子的步态,
风隐庄的庄主的确与别人不同。宋侍郎的马车已来催促,涂玉戴好面纱,轻抚腰间,
确保香囊在身,接过琵琶,随褚青上了马车。小斯虽疑这侍女也太大只了,但也着急回府,
可不能耽误了侍郎的宴席,听闻南宫家的**回京途中遇见流匪,半道香逝,侍郎心中快活,
定要宴乐一番,不会再有人比息烟**更适合皇后之位了。马车停在了宋府侧门,入了府,
绕转回廊,到达偏室,静候传唤。传褚青入厅门,涂玉递过琵琶,两人相视诀别。等人走完,
涂玉出门寻路,左拐右转,这宋府也太大了,宋绍曾贪得真多。涂玉避开人目,来到后园,
刚想离开此处,进来两人,涂玉隐入假山,听得有人道:“王爷,属下去了途云栈,
确有打斗痕迹,地上血迹连连,南宫**落难无疑。”李怀锦冷笑:“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显仲老儿不是爱女如命吗?这下好了,皇兄与我都不用再争了。福生,
南宫家可还有适龄待嫁的女子?”福生:“回王爷,细算一下,都是些稚女,
还有丧夫了的寡妇。”李怀锦:“罢了,不提这事,退下吧。”等二人离去,
涂玉从假山后冒出,这怀呈王还真是谨慎,亏得手下人处事有方,瞒过这匹狼。
等涂玉回到风隐庄,已是深夜,修暝院内灯火通明。涂玉替南宫吟曦搭了脉,
这假死之症也该退去,定是显仲老儿用药过多。侍从们见涂玉女子打扮,都冷俊不禁,
待涂玉伸手取荷包之时才发忘了换衣衫,罢了,救人要紧。南宫吟曦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终于苏醒,睁眼所见皆很陌生,涂玉扶起吟曦,吟曦望着眼前的人,自己毫无映象,
待想回忆,竟觉头疼不已,涂玉忙取手上扳指放于吟曦鼻下:“这才刚醒,不易多思。
”吟曦一惊,这姐姐怎么是男子声音,涂玉瞧着吟曦不解的模样,笑道:“是傻了,
莫不是睡太久,真成傻姑娘了?”南宫吟曦:“我睡了很久?
”涂玉:“你可是睡了整整三天,一直昏迷不醒,今日好不容易醒了,怎么却把我给忘了,
你坠落山崖,定是摔坏了脑子。”吟曦见他说得认真:“我是谁?你又是谁?
”涂玉眼珠转动:“你叫苏妤,是我涂玉的小徒弟,从小就在这风隐庄长大,
这两人是你的女侍。”南宫吟曦狐疑:“你是我师傅,可你为何是这般模样?
”涂玉扶额:“我这是为了好看,对,这女儿家的衣裳就是美。”旁边女侍笑出了声。
绿衣女侍青羽端来吃食:“姑娘刚醒,得吃点东西,庄主且去换身衣裳吧,有我和萱儿在,
庄主尽管放心。”涂玉见南宫吟曦虚弱无力,自己疏忽了,还是显仲老儿想得周到,
送来了的这两个侍女,这病弱的小女子是得有人照看,涂玉:“你们好身照看,我去去就回。
”涂玉恢复了俊俏公子样,想着玄冥侍该查出点什么了,拿了玉扇,至回案阁,昭玄相迎,
捧出凤雕锦盒:“这是十四司传回来的消息,与今夜截杀你的人有关,不过杀手不知你身份,
你尚未暴露。”涂玉:“银面金刀,快刀客,宫中那位何时重启了绝命司,
千机阁的探子是不是太怠惰了些?”昭玄:“公子,快刀客十年都没有出现过,你运气好,
他们再次归来就让你给遇见了。
”涂玉斜眼瞅着昭玄:“你这回案阁阁首收受的岚夜什么好处?净帮着他说话。
”昭玄:“公子今夜可还有事,不如我们去千机阁喝点小酒,顺便帮你问罪。
”涂玉收起玉扇:“不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小徒弟。”昭玄:“公子何时当师傅了?
男弟子还是女弟子?我也想去瞧瞧。”涂玉丢下一个白眼转身离去。正欲探看南宫吟曦,
青羽低声道:“公子,姑娘已经睡下了,夜已深,公子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涂玉佯装没听见,走进里间,果真睡着了,呼吸也平稳,
明日再将那些编好的谎话说与她听罢。翌日,修暝院内,涂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粉衣衬得人,如庭院中的花一般惹人喜爱。涂玉:“小徒儿,今日可好些了?
”南宫吟曦不解,疑惑地看着涂玉:“你当真是我师傅?为何我不记得你?”涂玉:“嗐,
你这是掉下山崖,伤到了头,失忆了,不记得不要紧,你只需知道你叫苏妤,
生活在风隐庄已十五年之久,我呢,是你的师傅,名唤涂玉,是这风隐庄的庄主,
风隐庄是当世有名的庄派,专替世人做不可为之事,只要银子够,就没有四阁办不成的事!
”南宫吟曦:“何为四阁?”“四阁分别是收录情报的回案阁,刺探机密的千机阁,
惑魅人心的沁心阁以及专行暗杀的幽屠阁。”来者身着玄服,面白唇红,是个俊俏的公子,
手中捧一雕花木盒。涂玉接过木盒,向吟曦介绍道:“这是回案阁阁首昭玄。
”南宫吟曦拜身行礼,涂玉忙制止:“无需如此,风隐庄没那么多规矩。”南宫吟曦心疑,
“自己行径与庄内人不同,这定不是我自小所待之所,可他为何要骗我?
”昭玄笑道:“难怪你昨夜不让我跟着,原是个女弟子。”转又对吟曦道:“姑娘贵姓?
”这下更是证实了吟曦之疑,涂玉连连假咳,肘击昭玄,昭玄不明所以。
南宫吟曦质问涂玉:“你为何欺骗于我?”涂玉忙答:“我并非有意期欺瞒你,
只是故人托孤,就是个闲散姑娘,不曾让你做什么。”南宫吟曦一脸狐疑:“不对,
你说你是我师傅,那你都传授了我什么?我已经知道,这庄里的人都会武功,
为何我无半分功力?”涂玉笑道:“那是因为你先前贪玩不喜学武,我传授给你的可多了,
武林最好的轻功凌云步,我独创的飞花剑法天下无双,还有杀人与无形的毒玄掌,哎呀,
太多啦。”南宫吟曦:“我愿意学。”涂玉愕然:“你也可以不用学武,
修暝院有一座善文阁,里面各种典学,世家**都会学一些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类的。
”南宫吟曦皱眉:“不用了,琴儿姐姐与我说过,风隐庄不养闲人,不管我以前如何,
从现在开始,我会改的,不会让你为难。”涂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深闺里的花却如如此倔强:“依你,不过你得先唤我一声师傅。”南宫吟曦沉默良久,
柔声微语:“师傅。”涂玉眼中带笑:“从今以后,我只有你一个徒弟,
你也只能有我一个师傅,可好?”南宫吟曦不解,但也依他:“谨遵师傅教诲。”自此,
南宫吟曦更名苏妤,涂玉教授她各种武功绝学,苏妤天资聪慧,勤善习武,日复一日,
竟成了风隐庄中的佼佼者,功力不下于昭玄,岚夜,凤惜,灵霜四阁首,千人之上,
一人之下矣!2.光阴荏苒,南宫吟曦已在风隐庄习武三年,这期间,
每每想出庄看看外面的世界,都被涂玉强留修暝院。终于等及涂玉往塞外击杀孤掌魈鬼竖兆,
私金十万,这么大的买卖还是三年前了,涂玉当然不会放过这场买卖,
亲自前往塞外捉拿鬼贼。不知何方人马,趁此乱扰风隐庄安插在京城中的部署,
销毁了好几个联络点,连人带物洗劫一空,其中灵霜统领的烟雨阁损失惨重,
安插在各府的女署大都被偷偷处决,极少数隐蔽妥当,尚未送命,
最要紧的是灵霜也不知所踪,危急当头,苏妤自请出庄,探查所以,昭玄肃严不让,
凤惜强劝,岚夜助说,苏妤得以离庄。到了上京,苏妤找了家店住下,等收拾妥当,拿了剑,
寻了路,往王府找褚青探听一二,这是凤惜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线索,
千叮铃万嘱咐苏妤去见褚青,涂玉三年前将褚青升入沁心阁,隶属凤惜羽下,
那日御史宴会被宁安王李怀锦收下,入了王府,当了府内乐侍,因而探得许多隐闻,
其踪迹也从未显露。有一玉人粉衣玉剑,驻足王府门前片刻,虽戴了面纱,观身形婉转有态,
定美若嫦娥,这是下人禀于李怀锦的话,李怀锦不置罔闻。入夜,苏妤潜入王府,
寻那遥音亭,褚青信里说王府的遥音亭入夜无人,苏妤避开巡逻队伍,几经辗转,入了箫园,
园中闻溪声潺潺,有一亭坐落水中,绫缎覆盖,不见其中光景,未闻人声,
苏妤沿竹径行至亭前,匾上有字,正是遥音亭,苏妤大喜,终于寻到了,掀帘入亭,
却有一人半漏胸膛,手撑其额,于玉床上浅息,观之玉面朱唇,俊美无双,虽放浪形骸,
却不乏贵胄之气。李怀锦睁眼醒来,正欲发怒,府中有谁如此大胆,扰人清静,
却见眼前人如梦中人,李怀锦失了神,步至苏妤跟前,眼含笑意,以为自己在梦中,
苏妤自知走错了地方,乱扰人别人清梦,正欲潜逃离去,却被李怀锦的目光吸引,
为何如此看着她?李怀锦想伸手轻抚苏妤脸庞,伸至半空,却被苏妤用剑别开,
李怀锦顿时恢复神志:“姑娘何许人也?深夜至此,又所为何事?
”苏妤见他无敌意:“抱歉,误入此处,这打扰公子清闲,这就告辞。
”李怀锦扯住苏妤衣角,眼含不舍:“夜已深,已经宵禁,你为何一人在外?
就没有人担心你吗?”苏妤不解,这公子与她素不相识,却言语关心她:“无父无母,
孑然一身,就此告辞。”李怀锦伸手拦住苏妤去路,急切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苏妤冷下脸来,这人好生无礼:“我为何要告诉你,难不成你明日要派人来杀我?
”李怀锦:“姑娘误解了,只是与姑娘一见如故,想与你交个朋友。”苏妤见他说得诚恳,
缓声道:“我叫苏妤,不曾与你有故。”说完飞身离去,留下一袭暗香,是幽英花的香味,
她来自晓清林风隐庄,李怀锦提起的心终于放心了,怎会是她,她三年前就死了,
南宫府的丧事全城皆知,只不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人长得相像也不足为奇,
何况来自风隐庄,手中持剑,吟曦断不会碰此物。不过最近府中也得彻查一番,
风隐庄安插的探子藏得真深,竟还有漏网之鱼!”苏妤于遥音亭不见褚青,却遇见了李怀锦,
心中忐忑,恐褚青早就遭遇毒手,连夜飞鸽传书于凤惜,望她早日查清褚青下落。
苏妤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着要帮师傅解决烟雨阁之事,找出幕后主使,
替死去的烟雨阁姑娘报仇,顺便探听灵霜下落,也不枉师傅传授的一身功夫,想定主意,
安然入睡。翌日清早,苏妤换了红布束衣,束了马尾,一身男子打扮,将剑也换了,
拿了桃花扇,入了月红楼,众姑娘见她着男装,却都知看出她是女子,
这类人到处不是捉奸就是办事,也捞不了多少银两,便都不理睬她。苏妤也觉尴尬,
虽是来此等人,但也不知那人何时会到,只一人干坐更引入耳目,将钱袋扔在桌上,
众姑娘见钱眼开,都拥了上来,苏妤随手指了两人留下陪侍,一青衣者唤云儿,
一绿衣者唤风儿,都乖巧听话,帮着苏妤纠正坐姿,只言都知她是女子。苏妤也不恼,
给两人都发了银子,两人喜笑颜开,与苏妤聊起天来,竟得知褚青曾在这月红楼做事,
琵琶弹得极好,三年前去宋侍郎府上献乐,被宁安王相中,带回了王府,做了王府的乐侍。
三人正相谈甚欢,有一姑娘蹁跹而来:“苏公子,楼上有请。”苏妤以为岚夜到了,
别了云儿,风儿,上了三楼,进到雅间,却见昨夜那人,不过今日白衣锦服,不似昨日之态。
苏妤原想推辞,怕与岚夜寻不到他,却又想探听王府风口,况李怀锦盛情邀请,
桌上美酒佳肴,一双眼眸温柔似水,看着她面带微笑,好一个俊美君子,苏妤竟失了神,
虽说庄内也不乏美男子,却都不及眼前人。李怀锦举杯相邀:“苏公子,这是御赐的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