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夫君牵着我的手立下誓言:“顾北辰此生,惟愿与沈念一生一世一双人,
定不负卿。”七年的时间,我助他从寒门学子官至二品大员。
本以为我们会一直相敬如宾下去。这年,他却忘记了我的生辰,彻夜未归。
隔日竟领回一位言语大胆的“灵魂伴侣”。夫君眼中那久违却不属于我的炽热,
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期待。我不哭不闹,清点好我的嫁妆,拟好和离书,利落地搬进别院。
他悔恨追来,在院外质问七年情分何存。我选择闭门不见。叩门声再度响起时。
我喊贴身婢女阿月去撵人,她回来时却满脸惊讶:“**,门外的是萧衍将军!
”1暮色漫进花厅,摆设精致的厅堂渐渐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我端坐在黄花梨木圆桌旁,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面,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怀里睡着的婉婉。三岁的女儿早已睡熟,
手里还紧紧攥着我给她绣的布老虎。桌上的菜肴早已失了热气,
正中间那碟婉婉最爱的桂花糕,此刻也变得干硬。阿月第三次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夫人,酉时都已过了大半了,菜还需要热一热吗?
”我抬眼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廊下的灯笼不知道是何时点亮的,
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再等等。”我的声音平静地让自己都有些意外,
“老爷兴许是被公务绊住了。”今日是我的生辰,也是我嫁给顾北辰的第七个年头。
七年前那个日子突然浮上心头。那时顾北辰刚高中状元,披红挂彩纵马游街后,
竟撇下琼林宴上一众达官显贵的追捧,急匆匆跑到我家后院寻我,说要娶我为妻。
商户之女配新科状元,在当时不知惹来多少非议,而顾北辰却毫不在意。洞房花烛夜,
他紧紧牵着我的手,眼底的热切比一旁的烛光更亮:“我顾北辰在此立誓,此生,
惟愿与沈念一生一世一双人,定不负卿。”戌时的更鼓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桌上的菜凉了又热,反复几次后,再精致的菜肴也失去了形色。“夫人,
”阿月心疼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您先用了膳吧,自从您生完**,身子骨一直都不好,
再这么等下去,身体要受不住了。”我摇了摇头,朝她淡淡地笑了笑,
目光仍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心想婉婉今日特地挑了最漂亮的珠花簪在鬓边,
就为让她爹爹第一个瞧见。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准备起身回房时,前院终于传来了动静。
我心头一喜,小心护着怀中的女儿,站起身,面带笑容,往前院望去。来的却不是他,
而是他的贴身小厮顾安。“夫人,”顾安躬身行礼,面露难色,说道:“,
老爷让小的回来传话,说今日与林公子商讨新政纲要,事关重大,一时脱不开身,
望夫人海涵……”他顿了顿,“老爷还说,今夜可能就在林公子处歇下了,
让夫人您不必再等,带着**早些歇息便是。”“林公子?”我微微一怔。
“朝中何时有位林公子?竟能让老爷如此重视……”甚至重视到连我的生辰也忘记了。
顾安支支吾吾着:“是丞相大人的远亲,近日才入京的……”“知道了。
”我压下心底的疑惑,看了眼怀中酣睡的女儿,“你去吧,轻声些,莫惊扰了**。
”顾安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了出去。我低头凝视婉婉酷似其父的眉眼,
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烛影摇晃,她长睫在粉颊上投下浅影,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想必正在做好梦。我轻轻抱起她,向厢房走去,移步间发中步摇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唯恐惊了女儿清梦。2翌日清晨,我正耐心的哄着婉婉用早膳,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伴随着顾北辰难得的爽朗笑声。檀木门被推开,顾北辰一身朝服未换,率先踏入。
他脸上带着许久未见的意气风发,侧身让进身后一人。那是个身着月白襦衫的“少年”,
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形清瘦,眉目灵动。只是他过分清秀的轮廓和耳垂上细小的孔洞,
让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女儿身。怀里的女儿好奇的睁大眼睛,
小声嘟囔:“爹爹怎么带了个漂亮哥哥回来?”顾北辰似乎完全没察觉我瞬间冷下来的目光,
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起来,“阿念,这位是林子清公子,
前几日在丞相府的宴席上与我一见如故。”他回头转向那“少年”,
语气是我好久没听到过的热切,“子清,这便是内子。”林子清拱手作揖,
动作刻意模仿男子,却仍透出一丝女儿家的姿态:“晚生林子清,见过顾夫人。
”声音也刻意压低,但仍难掩清越。我不动声色地放下粥碗,
目光扫过她腰间一枚样式眼熟的玉佩。那玉佩我再熟悉不过,是顾北辰平日里最钟爱的那块,
前些日子他说不小心丢失了,我还让下人们好一番寻找。“林公子有礼。”我淡淡回应,
伸手将试图爬下椅子的婉婉轻轻揽住,“夫君昨日与林公子商讨要务,想必十分投缘,
竟是连阿念的生辰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顾北辰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昨日实在是与子清相谈甚欢,一时忘了时辰,
阿念定是不会与我计较的吧。子清所言,真乃振聋发聩!我已邀他暂住府中,好多加请教。
”“哦?”我抬眼,正对上那位林公子的目光。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故作镇定地别开脸。“爹爹,”婉婉突然奶声奶气地问,
“这个哥哥为什么戴着爹爹的玉佩?”童言无忌,却让空气瞬间凝滞。
林子清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的玉佩,面色绯红。顾北辰这才后知后觉地愣住,
有些尴尬地打圆场:“婉婉看错了,林公子佩戴的是他祖父所赐之物,
只是恰巧与爹爹的那块相似罢了。”说着,他不自然地瞥了我一眼。此后的整个早膳时间,
顾北辰的目光和话题几乎都围绕着那位“林公子”。
他慷慨激昂地复述着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时而抚掌大笑,时而击节赞叹,
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满怀理想的少年郎。可惜,让他眼底重新燃起光芒的,已不是我。
婉婉似乎感受到被冷落,咿咿呀呀地想吸引爹爹的注意,
却被顾北辰以“大人在谈正事”轻轻带过。小丫头委屈地瘪扁嘴,埋进我怀里。
“既然林公子是贵客,”我抱起婉婉,声音平静无波,“便请阿月带人去收拾东厢房吧。
”走出花厅时,我听见顾北辰压低声音对那姑娘说:“子清莫怪,
小女年幼无知……”后面的话,我已不想再听。3之后的几日,府中的情形愈发微妙。
顾北辰几乎日日都与林子清同进同出,每天在书房和她畅聊至深夜,美其名曰“探讨新政”,
其热切程度,远胜当年与我新婚时的耳鬓厮磨。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看向我的目光带上了同情与揣测。日子看似平静地流过,我依旧打理着府中上下,照顾婉婉。
我对顾北辰仍旧心存一丝念想,盼着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盼着那个曾与我许下一生一世诺言的人能够回头。直到那日下午,
我亲手沏了一壶他最爱喝的龙井,想着或许能借着送茶的机会,与他好好谈一谈。无论如何,
为了婉婉,也为了这个家,我总该再做一次努力。来到书房外,意外的,并未见顾安值守。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低低的交谈声,语气似乎与平日商讨政事不同。我心中莫名一紧,
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声,只是轻轻推开了那扇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书架旁,顾北辰与那林子清几乎贴在一起,他的一只手揽着“他”的腰,
另一只手正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低头欲吻。林子清的男装衣领已有些微凌乱,
脸颊绯红,眼中水光潋滟,哪还有半分男子的英气,分明是个情动羞涩的女儿家。
我手中的茶托再也拿不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瓷杯摔得粉碎,
惊醒了那对沉醉在浓情蜜意中的人。看到门口浑身颤抖的我,
顾北辰像被茶水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迅速与林子清拉开距离。他脸上掠过巨大的慌乱,
急步上前想要拉住我的手臂:“阿念!你怎么来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我看着他,那张我曾经挚爱的脸此刻写满了欲盖弥彰的惊慌,
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个匆忙整理衣襟、满面潮红却隐隐带着一丝得意的“少年”,
一股巨大的恶心和绝望涌上心头。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顾北辰,
你可真不是个男人。敢做,却不敢当吗?”我的目光扫过他,
又扫向那个女扮男装的“林公子”,语气极尽嘲讽,“还是说,顾大人如今喜欢的,
是这等**的调调?”“沈念!你胡说什么!”顾北辰脸色涨红,
试图维持他朝廷大员的威严,语气却带着心虚,“我与子清只是在……在探讨学问,
一时……一时忘形罢了!”“忘形?”我的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忘形到需要搂着腰、捧着脸?忘形到要解人衣冠?顾北辰,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还是你觉得,我沈念就活该被你们这般愚弄羞辱?!”许是我的声音太大,
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和丫鬟的低语。顾北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我看着这个我曾倾尽所有去爱和扶持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最后那一丝念想,
在亲眼目睹的龌龊面前,彻底灰飞烟灭。我不再看他,
也不再看那个躲在角落悄悄观察着我的“林公子”,只是弯腰,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瓷片,
紧紧攥在手心,任由棱角刺痛掌心,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顾北辰,”我直起身,
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我们之间,到此为止。”说完,我转身,
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地离开这个让我作呕的地方。身后,
似乎传来顾北辰更加急切的呼唤和辩解,但都已模糊不清,再也入不了我的耳,
进不了我的心了。4我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院中的。手心被碎瓷片硌出的伤口渗着血,
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阿月见到我这般模样,脸色煞白,惊呼着要去请大夫,却被我拦下。
“打盆清水来,再拿些干净布条和金疮药。”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个在书房浑身颤抖的人不是我。阿月红着眼眶,手脚麻利地替我清理伤口。
温热的布巾擦过掌心的刺痛,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我看着阿月小心翼翼的样子,
看着这间布置雅致、每一处都曾倾注我七年心血的屋子,忽然觉得无比讽刺。“阿月,
”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嫁妆里,西城那座三进别院的房契,放在哪个箱子里了?
”阿月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我,眼中满是震惊和心疼:“夫人!您……”“去找出来。
”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再把我嫁妆单子上所有的田产地契,铺面账册,
全部清点整理好,一件不许遗漏。”“夫人,您这是要……”阿月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看着她,缓缓抽回包扎好的手,目光透过窗棂,望向书房的方向,
那里此刻想必正上演着解释、安抚,或许还有对我的埋怨吧。“这里,容不下我们母女了。
”我轻轻地说,像是说给阿月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顾北辰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
我沈念,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与其留在这里,看着曾经的海誓山盟变成一场笑话,
看着我的婉婉在这样不堪的环境里长大,不如我自己动手,斩断这乱麻。这时,
乳母牵着玩累的婉婉进来。小丫头一见我,就欢快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娘亲!
”我弯腰将她抱起,感受着她软软的小身子和纯真的依赖,心中那点最后的犹豫也消散了。
我可以忍受屈辱,但我的女儿不行。“婉婉,”我蹭了蹭她的小脸,
“娘亲带你去个新院子住,那里有更大的花园给你玩,好不好?”婉眨着大眼睛,
有些困惑:“那爹爹呢?爹爹不去吗?”我喉间一哽,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爹爹……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以后娘亲陪着婉婉,
好不好?”小丫头似懂非懂,但听到能去新地方玩,还是点了点头:“好!
婉婉要和娘亲在一起!”那一刻,我心中充满了力量。傍晚时分,顾北辰果然来了。
他站在院门外,语气带着几分疲惫:“阿念,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今日之事,
我真的可以解释……”我让阿月抱走婉婉,自己走到门后,隔着一扇门,
平静地开口:“顾大人,不必解释了。你我夫妻七年,情分已尽。和离书我已备好,
明日便会让人送去你书房。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门外沉默了片刻,
随即是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恼怒:“沈念!你非要如此决绝吗?不过是与同僚亲近些,
你便这般不依不饶?善妒至此,哪里还有半点为**的本分!”“善妒?”我冷笑,
“顾北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可是你当年在新婚夜,一字一句教我的。
"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今你反倒来指责我善妒?莫非你当年立誓时说的一双人,
指的是你与那女扮男装的林公子成双成对,而我沈念,合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才算恪守妇道?"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门外再次陷入死寂。良久,
他才涩声开口:“阿念,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太晚了。”我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顾北辰,从你将她领回府的那一刻,
从你为了她一次次忽视婉婉、欺骗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晚了。请回吧,
明日我会带着婉婉离开。从今往后,你尽可去寻你的知音,履行你的新政。我沈念,
恕不奉陪了。”说完,我不再理会门外的他是何种反应,转身走进内室。烛光下,
婉婉已经趴在阿月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湿漉漉的。
我轻轻从阿月手中接过她,将她柔软温暖的小身子搂在怀里。她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小脑袋在我颈窝蹭了蹭,咕哝了一句模糊的“娘亲”,又沉沉睡去。5翌日清晨,
天光未大亮,我便起身了。阿月带着几个心腹丫鬟,早已将箱笼细软打点整齐。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七年的屋子,这里曾装满了一个少女对婚姻所有的憧憬,
如今只余下冰冷的回忆。“走吧。”我抱起还在揉眼睛的婉婉,声音平静。府门外,
马车已备好。就在我们即将登车时,顾北辰急匆匆追了出来,官服都未来得及换下,
眼下带着乌青,显然一夜未眠。“阿念!你当真如此狠心?”他拦住车前,语气带着挣扎,
“就算不顾七年夫妻情分,你也要为婉婉想想!让她这么小就离开父亲,你于心何忍?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晨光中,他的面容依旧俊朗,却再也激不起我心中半分涟漪。
“顾大人,”我疏离地开口,“让婉婉离开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父亲,才是真正为她着想。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她正怯生生地看着顾北辰,小手下意识地抓紧我的衣襟。
“你看,连她都懂得,谁才是真正可靠的人。”顾北辰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似乎想上前摸摸婉婉,却被婉婉躲开了。小丫头把脸埋在我肩上,小声说:“娘亲,
我们走吧。”这一声,彻底击垮了他。他踉跄一步,眼中最后的光彩也熄灭了。
我没有再多言,抱着婉婉,由阿月扶着,决绝地登上了马车。车帘放下,
隔绝了外面那个我曾视若生命的男人。马车缓缓驶离顾府,驶过熟悉的街道。
外面隐约传来路人的议论声,
无非是些“顾夫人竟自请下堂”“商户女终究难登大雅之堂”之类的闲言碎语。我闭上眼,
充耳不闻。心死了,反而一片平静。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阿月轻声道:“夫人,
别院到了。”我掀开车帘,一座清幽雅致的院落映入眼帘。这里虽不如顾府气派,
却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这里只属于我和婉婉。我抱着婉婉走下马车。
清晨微凉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丝清冽,仿佛连胸中的郁结也随之涤荡一空。“阿月,
”我吩咐道,“将‘沈宅’的牌匾挂上去吧。”从今往后,没有顾夫人,
只有带着女儿重新开始的沈念。6别院的日子,竟比想象中更为宁静。卸下了顾夫人的头衔,
我带着婉婉,日子简单却充实。每日打理自己的嫁妆铺面,查看账册,闲暇时教婉婉认字,
陪她在院中玩耍。没有了等待和期盼,心反而像被雨水洗过一般,清明而坚定。
外界并非没有风言风语。顾北辰停妻另觅“知音”的消息,早已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笑我商户之女终究被厌弃,也有人赞我性子刚烈。对这些,我一概置之不理。
倒是从前一些因我“顾夫人”身份而结交的官家女眷,渐渐疏远了,我反而乐得清静。这日,
我正带着婉婉在别院的小花园里看她扑蝶,阿月来报,说隔壁宅子似乎搬来了新邻居,
阵仗不小,像是军中的人。我并未在意。京城权贵云集,宅邸易主是常事。
只要不来打扰我们母女的清净,是谁都与我无关。又过了几日,
我名下一处绸缎庄的掌柜来回话,说有一批江南来的新料子到了,请我过去瞧瞧。
我便吩咐备车,打算亲自去铺子里看看。马车行至离铺子不远的一条街巷,忽然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头有些为难地回禀:“夫人,前头好像有辆马车坏了,堵住了路。
”我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前方果然停着一辆看似朴素的青篷马车,但拉车的马匹神骏,
车辕的制式也非寻常人家所有。一个车夫模样的汉子正焦急地围着车轮打转。我本不欲多事,
正想吩咐车夫绕道,却见那坏掉的马车帘子也被掀开,
一个身着玄色常服的高大男子利落地跳下车。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轮廓硬朗,
眉宇间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此刻正俯身查看车轮状况,
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满是专注。就在他抬眸之时,目光不经意间与我对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惊愕,随即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牢牢锁在我脸上。
他的眼神太过直接锐利,让我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想放下车帘。然而,他却朝我走了过来,
在离我马车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拱手一礼,
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特的沙哑:“这位……可是沈家**?”他竟认得我?
还称我为“沈家**”,而非“顾夫人”?我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微微颔首:“正是。阁下是?”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我。“末将萧衍。”他报上名字,
见我眼中仍有疑惑,便补充道,“多年前,在城西破庙,若非**一碗热粥、一件旧袄,
萧衍早已冻饿而死。**救命之恩,萧衍……从未敢忘。”尘封的记忆被猛地掀开一角。
那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随父亲出门,在破庙避雨时,
见到一个冻得奄奄一息的小乞丐。我一时心软,便将手炉和准备自己吃的点心给了他,
还把车上备着的一件旧披风留给了他。那时只当是举手之劳,过后便忘了,若非他提起,
我早已不记得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我仔细打量他,从那硬朗的眉宇间,
依稀能辨出几分当年那个瘦弱却眼神倔强少年的影子。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濒死的小乞丐,
如今竟成了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原来……是萧将军。”我心中感慨万千,语气也缓和下来,
“当年小事,将军不必挂怀。”“对**是小事,对萧衍,是救命之恩。
”萧衍的语气十分郑重,他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问道,“听闻**……近日搬来了西城别院?
”我微微一愣,随即了然。我与顾北辰和离之事,想必他已知晓。我淡淡一笑:“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