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我老实得像个鹌鹑。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窝在这豪华的牢笼里,研究原主的日记和手机,试图理清这崩坏的剧情线。
日记里提到霍沉“讨厌苏晚晚”,还愿意出钱出力帮她(原主)扫尾下药的事,这点和书里写他对苏晚晚的维护完全不同。难道书是骗人的?还是……霍沉在利用原主?
手机里那个神秘号码再没联系过我。顾凛那边也风平浪静,仿佛我真的被“外星人抓走洗脑”了。
就在我稍微放松警惕,觉得可以开始规划“拿了巨款如何低调跑路”的美好蓝图时,一个烫金的邀请函送到了门口。
是顾家举办的商业晚宴。邀请函上,我的名字“林简”赫然在列。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种场合,苏晚晚作为顾凛的心上人必然出席。我这个“前科犯”去了,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顾凛会怎么对我?苏晚晚会不会趁机告状?霍沉也在场的话……
去,是龙潭虎穴。不去,就是不给顾家面子,后果可能更严重。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重逾千斤。
晚宴当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灯的光芒晃得人眼晕。我穿着一身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黑色小礼服,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手里端着的香槟一口没敢喝。
目光扫过全场。顾凛一身高定西装,英俊逼人,正和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总交谈,气场强大。苏晚晚穿着月白色的长裙,温婉动人地站在他身边,巧笑倩兮。真是一对璧人。
然后,我看到了霍沉。
他独自一人坐在远离人群的休息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姿态慵懒,却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昏暗的光线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有些阴郁,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我这边,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地毯花纹。心脏怦怦跳。他让我“安分点”,我来了,算不算安分?
“哟,这不是林大**吗?”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我抬头,是赵思琪。书里林简的塑料姐妹花之一,同样暗恋顾凛,没少撺掇原主作死。她穿着一身亮片紧身裙,晃到我面前,手里也端着酒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怎么一个人躲这儿?顾总现在可没空理你。”她凑近,压低声音,恶意满满,“听说你前几天干了件‘大事’?给苏晚晚下药?啧啧,胆子不小啊,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顾总厌弃了吧?真是活该。”
按照“林简”的炮仗脾气,此刻应该跳起来和她对骂,然后闹得人尽皆知,再次成为笑柄。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幸灾乐祸的脸,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灿烂、极其真诚的笑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几个人听见:
“思琪!你说得太对了!我真是活该!我脑子被驴踢了!被门夹了!被外星人绑架了!我现在每天以泪洗面,深刻反省!你看我这黑眼圈,都是忏悔的泪水熬出来的!你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呱呱叫!继续!用力骂!千万别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赵思琪脸上的讥讽瞬间僵住,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表情扭曲,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宾客也愣住了,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神经病。
赵思琪大概从没想过我会是这种反应,准备好的所有奚落话全被堵在嗓子眼,憋得脸通红。她指着我,手指都在抖:“林简!你、你少在这装疯卖傻!”
“我没装!我是真傻!”我一脸沉痛,上前一步,热情地抓住她颤抖的手,情真意切,“思琪,以前是我不好,听信谗言,做了错事。多亏你点醒我!你就是我的指路明灯!回头是岸的灯塔!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来,为了我们感天动地的姐妹情,干一个!”我举起我一口没喝的香槟杯,就要跟她碰杯。
“神经病!”赵思琪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我的手,惊恐地后退两步,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酒杯里的酒都洒出来一些。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我放下酒杯,心里默默比了个耶。沙雕驱邪,效果拔群!
然而,还没等我得意三秒,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牢牢锁定了我。
是顾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谈话,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深沉难辨。他身边的苏晚晚也望了过来,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探究?
完了。刚才那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全被正主看见了!
顾凛迈开长腿,朝我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我能感觉到霍沉那边投来的目光,似乎也带着点兴味。
顾凛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像冰锥。
“林简,”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来了。终极审判。
我大脑飞速运转。装傻充愣对赵思琪有用,对顾凛这种洞察力超强的霸总,再玩这套就是找死。解释?下药的事铁证如山(虽然被霍沉“处理”了),怎么解释都是苍白。
电光火石间,一个更沙雕、更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顾凛冰冷的视线,眼神无比清澈(自认为),语气无比诚恳:
“顾总,我没玩把戏。我在赎罪。”
顾凛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我继续输出,语速飞快,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对苏**造成的伤害。语言是苍白的,行动是虚弱的。所以,我决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我最深沉的歉意!”
在顾凛和苏晚晚(她已经走了过来,站在顾凛身侧),以及周围越来越多暗中关注的目光注视下,我猛地后退一步,清了清嗓子。
然后,在死寂一片、落针可闻的奢华宴会厅里,我,林简,扯开嗓子,字正腔圆,饱含感情地,开唱了!
“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没错!就是《新白娘子传奇》的经典插曲《渡情》!还是用那种极其投入、极其忘我、堪比原唱的调门!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一边唱,一边还配合着极其夸张的、自创的、宛如水蛇成精般的肢体动作!手臂挥舞,腰肢扭动(尽量不显得太风尘),眼神“深情”地望向……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实在不敢看顾凛和苏晚晚的脸)。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地中央那个载歌载舞、唱得无比投入的女人。端着托盘的侍者石化了,交谈的富豪们张大了嘴,名媛们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惊骇。
顾凛的脸,在璀璨的灯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冰冷,到错愕,再到一种混合了震惊、荒谬、以及……仿佛世界观被彻底打败的茫然。他大概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苏晚晚捂住了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甚至忘了维持她一贯的温婉形象。
而角落沙发里的霍沉……我抽空瞄了一眼。他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他微微眯起眼,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全新的、带着浓烈探究兴趣的锐利光芒。
一曲终了。我以一个自认为极其优美的旋转(差点扭到脚)作为结束动作,稳稳站定(喘着粗气),对着顾凛和苏晚晚的方向,深深鞠躬(九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