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想要拒绝。
和老板参加饭局,还是在昨晚那种社死现场之后,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只是个朋友的生日宴,顺便带你认识几个人脉。”沈澈看出了我的犹豫,轻描淡写地补充道,“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人脉”和“翻倍的奖金”,这两个词精准地击中了我的软肋。
对于我这种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好。”我听见自己说。
第二天傍晚,沈澈的司机准时出现在我公寓楼下。
车子停在一家极其奢华的私人会所门口。
我跟着沈澈走进去,穿过雅致的庭院,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包厢前。
门被推开的瞬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包厢里坐着好几个人,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而被众人簇拥在主位上,那个穿着简单白衬衫,眉眼清隽,气质疏离的男人,不是陆深又是谁?
六年了。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轮廓更加分明,眼神更加深邃,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和内敛。
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跑。
沈澈却像早有预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我挣脱。
“来都来了,跑什么?”他低声在我耳边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拉着我,走到了陆深面前。
“阿深,生日快乐。”沈澈笑得一脸灿烂,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给你带了个礼物。”
他把我往前一推。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惊讶,好奇,探究。
陆深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双曾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睛,此刻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哟,澈哥,这位是?”一个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叫方宇,我后来知道,是陆深最好的朋友之一。
“我公司的王牌主播,苏涵。”沈澈大喇喇地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顺便把我按在了他身边,完全无视了我和陆深之间诡异的气氛。
“苏涵?”方宇念了一遍我的名字,随即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深一眼,“哦——原来是苏**啊,久仰大名。”
我尴尬得脚趾都快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了。
这哪里是什么饭局,分明就是一场针对我的鸿门宴。
而设宴的人,就是我旁边这位笑得像只狐狸的顶头上司。
“苏**,别站着啊,坐。”方宇热情地招呼我。
我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我的位置,正好在陆深的斜对面。
我不敢看他,只能低着头,假装研究面前的骨瓷餐具。
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苏**,”方宇又开口了,他显然是今天负责搞气氛的,“听澈哥说,你是销冠啊?真厉害。我特别好奇,你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的?”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陆深。
我捏紧了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跑不掉了。
那就面对吧。
我抬起头,迎上方宇好奇的目光,扯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没什么,就是比别人更能吃苦而已。”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是做销售,卖保险。那段时间,为了开单,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什么冷眼都见过。”
“后来进了星河,从最基??础的助理播音开始做,每天对着镜子练习,纠正发音,常常练到半夜。别人不愿意接的冷门场次,我接;别人觉得棘手的采访对象,我去。”
我平静地叙述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在此刻,都化作了云淡风轻的几句话。
可我知道,每一步,都走得有多艰难。
我说完,包厢里一片安静。
方宇脸上的轻佻神色收敛了许多,他给我倒了杯酒:“苏**,我敬你一杯,我为我刚才的冒失道歉。”
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时,我无意间一抬眼,正好对上陆深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心疼,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懊悔?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整场饭局,我都食不知味。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笑着,应酬着,喝酒。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终于,宴席散了。
众人纷纷告辞,沈澈被几个人拉着去续摊。
他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苏涵,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正要点头,一个清冷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不用了,”陆深站起身,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