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路就溜?他竟是拆我家的老板》 在线阅读<<<<
第二天一早,苏晚还是去了便民服务中心。不是为了争什么,只是想亲眼看看陆则口中“有骨头”的设计到底是什么样子。
服务中心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大多是老街的住户,吵吵嚷嚷地围着一张巨大的规划图。陆则就站在图前,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白T恤,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他手里拿着一支马克笔,时不时在图上圈点,面对众人的质问,脸上没什么表情,回答却条理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陆设计师,这老槐树都长了上百年了,凭什么要砍?”一个大爷举着拐杖,气得手都在抖。
陆则指了指图纸上的绿化区:“移栽到新建的社区公园,专业团队负责,存活率90%以上。商业街需要拓宽消防通道,树必须移。”
“那我们这些老铺子呢?我开了三十年的裁缝铺,挪地方了谁还找得到?”
“补偿方案里写了,优先保留原住民商铺,只是统一装修风格。”陆则的声音没有起伏,“改造是为了让老街区活下去,不是让它烂在原地。”
“你懂什么!”大爷红了眼,“这不是烂,是日子!是我们过了一辈子的日子!”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指责声、抱怨声混在一起。苏晚站在人群外,看着陆则被围在中间,明明是众矢之的,却像一块浸了水的石头,顽固地沉在原地。她忽然想起昨天他说的“骨头”,原来他所谓的“韧劲”,是用这种近乎冷酷的方式来实现的。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被挤得一个趔趄,怀里的小孩吓得哭了起来。苏晚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旁边的人推了一把,眼看就要撞到身后的石阶——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很稳,带着温热的触感。苏晚抬头,看到陆则皱着眉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疏离,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站稳了。”
他的手指很长,指腹带着点薄茧,大概是常年握画笔和图纸磨出来的。苏晚猛地抽回手,脸颊有些发烫:“谢谢。”
陆则没说话,转头对着人群沉声说:“大家先冷静点,分批次进办公室谈,吵解决不了问题。”他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说服力,喧闹的人群竟然真的安静了些。
女人抱着孩子连声感谢,陆则摆了摆手,目光却又落到苏晚身上:“你是‘晚读’书店的老板?”
“嗯。”苏晚点头,“我来问问书店的事。”
“你的店在核心保护区,不用挪地方,但外墙要做修复,招牌也要换统一的样式。”陆则拿出手机,调出一份文件,“这是初步方案,你可以看看。”
苏晚看着屏幕上“新中式风格招牌”的效果图,心里一阵发闷。母亲亲手写的木招牌,被换成规规矩矩的印刷体,那还能叫“晚读”吗?她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着陆则的眼睛:“陆先生觉得,老街区的‘骨头’,是靠拆掉原来的东西才能留住的吗?”
陆则的眉峰挑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沉默了几秒,语气缓和了些:“骨头是支撑,不是枷锁。保留魂,也要让它能呼吸。”
“可你连招牌都要换掉,这是留魂,还是毁魂?”苏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固执。
陆则看着她,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冲淡了他身上的冷硬:“看来我们得好好聊聊。下午三点,我在书店等你?刚好,我也想看看你画里的‘魂’到底是什么样。”
苏晚没回答,转身挤出了人群。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陌生的涟漪。
下午三点,陆则准时出现在“晚读”书店。他没穿白T恤,换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口系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比早上斯文了些。书店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窗外的蝉鸣。
“想喝什么?”苏晚问,指了指角落的饮水机。
“白水就好。”陆则走到书架前,目光扫过一排排书,“没想到这里藏着这么多老版书。”他拿起一本1980年版的《边城》,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封面。
“都是我妈留下来的。”苏晚递给他一杯水,“她以前最喜欢沈从文,说云溪像极了边城。”
陆则翻开书,看到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留不住的是人事,留得住的是风景。”他抬眼看苏晚:“你母亲说得对。但风景也需要有人守护,不然迟早会被时光磨平。”
“你的改造,就是守护?”
“是让它能被更多人看到,不然藏在巷子里,迟早会被遗忘。”陆则放下书,“关于招牌,我可以让步。如果你能证明你的招牌有保留价值,我可以修改方案。”
“怎么证明?”
“带我看看云溪。”陆则看着她,眼神认真,“你说我的设计不懂魂,那你就证明给我看,这魂到底是什么。明天早上八点,我在巷口等你。”
苏晚看着他,窗外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想起母亲扉页上的字,想起父亲离开时说的“外面的世界很大”,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也许,这个男人并不是来摧毁她的世界的。
她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清晨,苏晚背着帆布包走出巷子时,看到陆则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开了一辆越野车,车顶上还架着相机。看到苏晚,他降下车窗,笑着说:“准备好了吗?向导**。”
苏晚没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发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晚读”书店的木招牌,在晨雾里安静地立着,像一个沉默的承诺。
车子驶出老巷,沿着溪边的公路慢慢开。陆则没开导航,只是跟着苏晚的指引。她指着溪边的石阶:“这里以前有个老码头,我小时候,父亲就是从这里上船走的。”她指着对岸的老房子:“那是张家的染坊,以前云溪的蓝印花布全是从这里出来的,现在只剩个空院子了。”她还指着一棵歪脖子树:“我第一次画云溪,就是坐在那棵树下。”
陆则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停车拍照,镜头里大多是些琐碎的细节:石阶上的青苔、染坊墙上残留的蓝色印记、歪脖子树的树疤……他不像个设计师,倒像个记录者。
“你看,”苏晚站在码头边,指着远处的晨雾,“云溪的魂,就在这些地方。它不是什么宏伟的建筑,是石阶被踩出的凹痕,是染坊墙上洗不掉的蓝,是每个住在这里的人心里的念想。你的图纸上画得出这些吗?”
陆则放下相机,看着她被晨雾打湿的睫毛,忽然说:“以前我觉得,建筑的魂在结构和线条里。现在看来,可能我错了。”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我父亲去世前,也总说我不懂‘人情’,只懂‘图纸’。”
苏晚愣了一下,第一次听到他说起自己的事。
“他是个老木匠,一辈子跟木头打交道。”陆则望着溪水,眼神里有了点柔软的东西,“他总说,木头有脾气,你得顺着它,才能做出好东西。可我学的是现代设计,讲究效率和实用,总觉得他那套过时了。”
“所以你接这个项目,是想证明给他看?”
陆则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或许吧。但现在我觉得,他可能是对的。”他转头看着苏晚,阳光穿透晨雾,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溪水的光,“谢谢你,苏晚。”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的老槐树。她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真的要变得不一样了。季风吹过溪面,带着潮湿的暖意,也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悄悄吹进了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