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的第十天,我发现全家人变得神神叨叨的。我妈炒菜时,
我飘过去吐槽了一句这盐放多了,齁死个人。结果下一秒,我妈手一抖,
直接把那盘菜倒进了垃圾桶,还说是手滑。我爸在看电视,我趴在他肩膀上嫌弃这剧太狗血,
男主长得像个倭瓜。我爸立马换台,嘴里还嘟囔着现在的审美确实不行。我以为是巧合,
直到我飘到我不懂事的弟弟房间,看他在打游戏。我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一句,
左边草丛有人蹲你,你个猪头!弟弟猛地一个闪现,反手把对面给秒了,
然后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姐。我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合着我这几天在那裸奔呢?
看着全家人红着眼眶假装看不见我,却又事事顺着我的心意。我才明白,他们不是怕鬼,
他们只是怕我哪怕变成鬼,也会因为担心家里而无法安息。1.我叫林周,性别女,
鬼龄十天。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大概是怨念太深,
我没喝上孟婆汤,也没走过奈何桥,反而成了个孤魂野鬼,
被困在了我生前最熟悉的地方——我的家。一开始,我只是个旁观者。看着爸妈一夜白头,
看着弟弟林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我试着去拥抱他们,
身体却一次次穿过他们的身躯。我绝望地发现,我们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直到第十天,
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那天中午,我妈赵舒琴在厨房做我生前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飘过去,闻着那熟悉的香气,心里吐槽:「可惜火候过了点,肉质肯定柴了。」话音刚落,
我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把一整盘排骨倒进了厨余垃圾桶。她背对着客厅,肩膀微微耸动,
声音带着哭腔:「哎呀,人老了,手脚不利索,这么好的排骨给糟蹋了。」
我爸林建军闻声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背。我飘在半空,一头雾水。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气氛沉闷得能拧出水来。电视里放着一部情情爱爱的偶像剧,
男主角哭得鼻涕都快流进嘴里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趴在我爸肩膀上跟他一起看,
心里嫌弃得不行:「这男主选角怎么想的?哭起来像个发面馒头,还不如我弟好看。」
我爸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下一秒,果断换到了军事频道。他清了清嗓子,
对着电视里的大炮坦克点评道:「现在的电视剧,越来越没法看了,审美降级。」
我弟林帆从房间里出来倒水,闻言附和:「就是,没劲。」我看着这父子俩一本正经的样子,
觉得有些好笑。难道我死后,全家的品味都跟我同步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很快被我抛到脑后。毕竟,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直到我飘进林帆的房间。这小子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屏幕上刀光剑影,激烈无比。
我凑过去一看,他正操控着自己的英雄在河道里晃悠,浑然不觉左边的草丛里,
三个壮汉已经磨刀霍霍。我这个前王者段位的姐姐,看得是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
直接在他耳边咆哮:「林帆你个猪头!左边草丛有人蹲你!还不快跑!」
就在我喊出声的瞬间,林帆像是触电一般,一个极限闪现,不仅躲开了致命的偷袭,
还反手配合赶来的队友,将对面三人全部送回了泉水。
屏幕上跳出「TripleKill」的字样。他摘下耳机,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反而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姐。」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的魂体都快被吓散了。我……我不是在裸奔吧?
2.这个惊悚的发现让我一整晚都没缓过神来。我像个变态一样,在客厅里飘来飘去,
把爸妈和弟弟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没有一个人再对着空气说话。难道昨天林帆那一声「姐」,
只是我的幻觉?我决定再试探一下。第二天一早,我妈准备出门买菜,在玄关换鞋。
我飘到她面前,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心里酸酸地想:「妈又穿这双旧鞋,鞋底都快磨平了,
也不知道换一双。」我妈系鞋带的动作停住了。她站起身,打开鞋柜,
拿出那双我去年生日时送给她的新皮鞋,犹豫了片刻,还是换上了。她对着镜子照了照,
嘴角牵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人老了,是该穿得体面点。」我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说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那这第三次呢?我不敢再想下去。我跟着我妈来到菜市场。
她还是老样子,为了一毛钱的葱跟小贩磨叽半天。我看着她熟练讲价的样子,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坏主意。「妈,你看隔壁摊的番茄,又大又红,肯定比这家好。」
我悄悄在她耳边「说」。我妈跟小贩争得面红耳赤的脸,瞬间僵住了。
她像是没听见小贩的叫卖,眼神直勾勾地飘向了隔壁摊位。几秒后,她扔下手里挑拣的番茄,
头也不回地走向隔壁摊,嘴里还嘟囔着:「你这番茄不行,不买了。」
留下那个小贩在风中凌乱。我跟在我妈身后,魂都快笑没了。原来他们真的能听见!
这个发现让我又惊又喜。惊的是我过去十天那些乱七八糟的吐槽,他们全都听见了。喜的是,
我不是一个人,我们一家人,用这种奇特的方式,重新连接在了一起。回到家,
我爸正拿着一份体检报告发愁。我凑过去一看,是他的心脏问题,
医生建议他做一个微创手术,宜早不宜迟。我爸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讳疾忌医。
我心里一急,脱口而出:「爸,这手术得做啊!医生都说了是微创,风险很小的,
拖下去才是大问题!」我爸捏着报告单的手指紧了紧,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把报告单收了起来,对我妈说:「我再考虑考虑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愣住了。为什么这次不灵了?难道他们听我的心声,还是随机的?这天下午,
林帆的电竞队教练打来电话,让他准备一下,下周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青训营选拔,
如果表现出色,很有可能直接签约成职业选手。这是林帆从小的梦想。我比他还激动,
飘在他身边手舞足蹈:「快答应啊!傻小子!这可是你离梦想最近的一次!」林帆握着电话,
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发出声音。电话那头的教练还在催促,语气里满是期待。
我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打游戏能当饭吃吗?
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你姐我尸骨未寒,你还有心思去外地?就不能在家好好陪陪爸妈吗?」
我知道我这话说得重了,纯属是口是心非的气话。可我说出口了。或者说,我想出口了。
林帆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的光熄灭了。
他对电话那头的教练说:「对不起,教练,我不去了。我想……好好学习。」
3.林帆退出了战队。他删掉了电脑里所有的游戏,把那些他视若珍宝的签名海报和队服,
全都收进了箱底。他像变了个人,每天早出晚归,一头扎进书本里,
仿佛要用学习来麻痹自己。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句该死的「心声」。
我后悔得想抽自己几个魂魄耳光,可我连实体都没有。我天天跟在林帆**后面道歉,
我说我错了,我说我支持你的梦想,你去打职业吧,求你了。可他听不见。不,他听见了,
但他假装听不见。无论我心里如何呐喊,他都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地翻动着书页,
任由我一个人唱着独角戏。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我爸的心脏手术一拖再拖,
理由是他最近总觉得心慌,状态不好。我知道,他心慌是因为我那天的心声,
他怕手术出意外,留下我妈和弟弟孤苦伶仃。我妈看着日渐消沉的儿子和固执己见的老公,
愁得白头发又多了好几根。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只能像个透明的看客,
无助地看着我亲手造成的烂摊子。我好恨。恨那场车祸,恨这个不能言语、不能触碰的自己。
我开始害怕开口「想」。我的每一个念头,都可能变成一把伤害他们的利刃。
我把自己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努力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可一个人的时候,
悲伤和思念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这天,是我生前最好的闺蜜苏青的生日。往年,
我们都会一起过。我妈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把苏青请到了家里。饭桌上,
我妈旁敲侧击地问苏青有没有男朋友,说要给她介绍一个青年才俊。
我飘过去一看我妈手机里的照片,差点没气得魂飞魄散。照片上的男人叫张伟,
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一个油头粉面的**,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到处玩弄女孩感情,
公司里好几个刚毕业的实习生都被他骗过。我妈这是从哪里认识的这种**?「妈!
你眼睛瞎了吗!这个张伟就是个海王,他同时交往好几个女朋友!
千万不能让青青跳进火坑啊!」我急得在心里尖叫。
我妈正热情地跟苏青介绍着张伟的「优点」,什么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听到我的心声,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苏青不明所以,还笑着说:「阿姨,您太客气了。」下一秒,
我妈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手机里张伟的照片,对苏青说:「这男的不行!长得贼眉鼠眼,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青青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青一脸错愕地看着我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我爸也被我妈这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
连忙打圆场:「舒琴,你这是干什么,好好说话。」我妈却像吃了枪药一样,
把那个张伟从头到脚贬低了一遍,用词之难听,连我这个鬼都听不下去了。
苏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尴尬地站起身,说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我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苏青跑了出去,一句话都没解释。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爸气得嘴唇发抖:「赵舒琴,你今天发的什么疯!」林帆也皱着眉,看着我妈,
眼神里满是失望。我妈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看着一桌子渐渐变凉的菜,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