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上那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是林楚楚最后的绝响。
紧接着,便是甲胄铿锵的冰冷回音。
她和早已瘫软如泥的张衡,被两名禁军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在光滑如镜的金砖上,留下两道狼狈不堪的湿痕。
皇帝李曜面沉如水,只一个漠然的挥手,便遣散了满朝噤若寒蝉的文武。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然而,皇后和太子李询都从他那双死寂的眼眸中,读懂了那未曾说出口的雷霆之怒。
三人交换了一个沉重无比的眼神。
无需言语,目标已然一致。
天牢。
……
阴暗,潮湿。
这里是整个皇城最深、最不见天日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血腥、霉菌与绝望的铁锈味。
墙壁上,斑驳的苔藓顽固地生长着,水珠顺着石缝缓缓滑落,滴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仿佛在为某个亡魂倒数着最后的时光。
审讯室内,火把的光芒跳跃不定,将狰狞的刑具投射出扭曲的影子,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林楚楚被牢牢地绑在中央的刑架上。
她一头青丝早已散乱,混杂着汗水与尘土,狼狈地贴在脸颊。
华美的宫装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道道血痕。
可即便如此,她那双眸子里,依旧烧灼着最恶毒的怨恨,像两簇幽绿的鬼火。
隔壁是一间暗室。
皇帝、皇后、太子,三道沉默的身影,隐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们透过一面特制的单向水晶墙,冰冷地注视着审讯室内的一切。
刑部尚书是个面容枯瘦、眼神锐利的老者,他走上前,没有半句废话。
将一叠泛黄的信纸,和一枚伪造的青铜兵符,重重地扔在了林楚楚的脚下。
“哐当。”
兵符落地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楚楚。”
刑部尚书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枯而冰冷。
“通敌信件,伪造兵符,铁证如山。”
“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楚楚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低低的、古怪的笑声。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最终化作一阵癫狂的尖笑,回荡在整个地牢。
“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身体剧烈地颤抖,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可她却毫不在意。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罢了!”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穿透空气,仿佛要将某个不存在的人撕碎。
“我只恨!”
“我只恨没能早点杀了那个小**!没能亲手挖出她的心!”
就在这时。
“嘎吱——”
暗室的门被推开。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极致的黑暗中,缓缓步入了火光之下。
皇帝李曜的脸,在跳跃的火光中忽明忽暗,看不真切,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楚楚的尖叫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愣住了。
没想到,他会亲自来。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更加猛烈、更加彻底的疯狂。
“为何?”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疲惫与冰冷。
“朕只想知道,为何?”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