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被呛醒的。映入眼帘是一片火红的颜色。猛地坐起来,屋里的陈设竟是我的闺房!
我……重生了?丫鬟桃儿从外间进来,关切地问:“**梦魇了吗?”我闭上眼,
抑制住疯狂涌动的泪水。桃儿走近了些,欲言又止:“**,**若是不想……”对!
我不想!我翻身下床,拽住桃儿问:“父亲呢?父亲在哪?我要退婚!”话刚落音,
又想起我是不可能退婚的。前世镇北王府和国公府的联姻势在必行,
只有我被当作棋子却不自知。我爱慕萧珩三年,本以为他对我也有意。却不知,
我只是符合他心目中镇北王府主母的标准而已。他的狼子野心在朝堂,从不在内宅。
我嫁过去半年后,随萧珩赴宴,第一次见到北荒新主。那蛮人竟向萧珩讨我!萧珩思忖半日,
便应了他。只对我说:“清棠,委屈你了。此去是为国也是为我,
待我成就大业必定迎你为后!”这对女子无疑是一种羞辱,我却信了他的鬼话!
刚入北荒便水土不服,北荒新主身边姬妾众多,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
反而我这柔弱的模样成了他们调笑戏弄的乐事,我被他们折磨的死去活来,
丢进边境的滚滚江水中自生自灭。“瞧瞧中原的女人,如此弱不禁风,还要端着大大的架子,
无趣的很!”蛮人一边笑一边指着我羞辱。浮浮沉沉间,
我听那北荒新主开口:“听说镇北王世子身侧又有佳人,看来是没人在意她的死活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随波逐流吧!”我大概猜到萧珩的佳人是谁了。回忆被敲门声打断,
柳茵茵的声音响起:“沈姐姐睡了吗?”我示意桃儿打开门,柳茵茵像一只活泼的小白兔,
笑着走到我身边,将一包蜜饯放在我怀里。“这是我刚刚出门买到的,
很甜很像我们江南的蜜饯,沈姐姐快尝尝。”我低头却看见她腰间挂着的玉佩,伸手抚过,
夸道:“晶莹剔透,很衬你。”她一愣,不着痕迹地躲开,“是吗?”我点点头。
萧珩有一枚同样料子的。柳茵茵环顾四周,转移着话题:“姐姐的闺房布置得真喜庆。
”而后,她的目光停在不远处架上的嫁衣,眼中毫不掩饰的贪恋。
“这嫁衣是姐姐亲手绣的呢,真好看。”我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件嫁衣我绣了整整一个月,一针一线都是我的心血。前世,没人在意过我的绣功,
这不过是大家闺秀的必修课罢了。“你不会绣?”柳茵茵尴尬地收回目光,
不好意思地说:“我跟着小娘生活,主母不曾允我学习女工。”我将蜜饯随手放在几上,
毫不掩饰嫌弃之色。“国公府里的主子不吃这种街边吃食。”柳茵茵的脸色一寸寸变白,
眼眶微红,委屈至极。“对不起,我……我以为沈姐姐会喜欢……”我看着她,
一字一句道:“我的东西你会喜欢,可你的东西,我不稀罕。
”2、柳茵茵从我房里哭着跑出去的第二日,萧珩找上我。“清棠,你何必咄咄逼人呢?
”我啜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怎么?你很在意她的感受?”萧珩无奈地叹了口气,
温声说:“怎么说茵茵也是你的表妹,小小年纪失了母亲,没了依靠才来投奔国公府。
她生在小门户,没见过许多世面,你又何必与她斤斤计较?”他道貌岸然的样子,
让我怒火中烧。前世我就是被他这些虚伪的话欺骗了一次又一次。
在他的家国大义、礼仪人伦的长篇大论里,我永远是最不重要的。见我不语,
他以为我无言以对。“清棠,你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未来的王妃,当有容人之量。
”我将茶杯搁下,反问:“容人之量?”萧珩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打断他。
“容到什么地步?一步一步把她容进你我之间?你许我王妃之位,许她什么了?
”我笑着看萧珩的表情由震惊变为慌乱。他大抵觉得我疯了。“清棠,你……”“萧珩,
我们退婚吧。”“沈清棠!”他彻底怒了,脸色铁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岂由得你胡闹!你若醋了,与我说便是!怎能说出退婚的话?太没分寸了!”我深吸一口气,
想起前世种种,眼中蓄泪,却硬是咬牙不由它滚落。“我的颜,我的命,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你娶我,究竟几分情几分责?”萧珩看见我忍泪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懊悔,正欲开口,
却被门外一阵喧闹打断。“王爷别为了我和沈姐姐吵架!”柳茵茵不顾桃儿的阻拦,
流着眼泪拼命往里冲。眼看到了门口,她忽地和桃儿绊在一起,双双摔倒在地。“茵茵!
”“桃儿!”我和萧珩齐齐起身,他拉起柳茵茵,我则拉起桃儿。
桃儿手肘结结实实地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疼得呲牙咧嘴。“磕坏了没?伤哪了?
快让我看看。”我焦急地查看桃儿的伤势,桃儿却拽着袖子拼命给我使眼色。
只见萧珩冷着脸看我。即便没有说话,我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在他眼里,
桃儿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下人,没什么值得关心的。我这么紧张一个下人,显然失了身份。
“王爷别动怒,我没事的,一点事都没有。”柳茵茵吸着鼻子,楚楚可怜地说。“毛手毛脚,
怎么做事的!”萧珩发难,桃儿不敢辩驳,老老实实地跪下。“萧珩,你适可而止!
”我冷声道。柳茵茵腿一软,跪在萧珩脚边,哭着说:“求王爷息怒,我不该冒然闯进来。
可我真的好担心王爷和沈姐姐产生嫌隙,一时心急才乱了分寸……”我和萧珩视线相对,
他看着我,眼里不明的情绪越来越浓。“你若责罚桃儿,就是第二次为了柳茵茵打我的脸。
萧珩,你要置我于何地!”3、这次我连萧珩一起气走了。桃儿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我拉过她的手臂,手肘处已然淤青一片。这片淤青让我更加清醒,无论我现在怎么反抗,
都是徒劳。想要改变命运,必须另辟蹊径。然而,几天后,机会便从天而降。北荒使者进京,
突然提出贵女和亲的要求。并且指明一定要“国公府之女”。国公府就我一个女儿,
父亲从宫中归来便在书房闭门不出。他舍不得和镇北王府的联姻,又不敢得罪北荒新主。
骑虎难下之时,柳茵茵出面了。她跪在我父亲面前,声泪俱下:“茵茵蒙受国公府大恩,
无以为报。求姨夫成全,让茵茵代姐姐去北荒和亲吧!反正他们只要国公府之女,
又没指名道姓要姐姐,求姨夫给茵茵一个报答的机会。”她字字泣血,令人感动。
父亲也被她的情真意切打动,将她收为义女,以国公府二**的身份,出嫁北荒。
萧珩很快的知消息,却没有阻拦。于当下,让柳茵茵去北荒和亲,
的确是利益最大化的抉择了。可我百思不得其解,世人都知道北荒是蛮夷之地,
更知道他们对中原人没好感。为什么柳茵茵愿意替我嫁去那边呢?她不是一心想嫁给萧珩吗?
而且,这和前世情节发展的时间线也不同,我有些摸不着头绪。北荒使者催得急,
此番和亲贵女需和他们一同返程,留给柳茵茵的时间只剩五天。一时间,国公府忙作一团。
某天傍晚,桃儿神色慌张地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偷听到……柳**和她的奶娘说悄悄话了!”“说什么了?”我心头一紧。
“她们说……说什么‘药’准备好了,还说什么狸猫换太子,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乱糟糟的,等发现也晚了。**,她们是不是想陷害你?”果然,我冷笑出声。
原来柳茵茵打得是这个如意算盘!她想趁乱将我送进北荒和亲的队伍。我扯了扯嘴角,
心里倒松快了不少。“我倒要看看她们能使出什么鬼把戏。”第二天,
柳茵茵借着告别的名义,来看我。她虽极力掩饰,面色却依旧疲惫。
想必是萧珩同她说了什么。不知道柳茵茵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萧珩是最会权衡利弊的人。
他将权谋之术几乎刻进骨子里,儿女情长什么的,最不重要了。“我来和姐姐告别,
此去北荒,恐怕我们今生都无法再见了。希望姐姐和王爷……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我搅动着碗里的甜粥,听着她略微苦涩的嗓音,不自觉笑了。正欲开口戳穿她的假面,
房门却被推开。萧珩竟来了。他绕过柳茵茵,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语气冰冷:“看来你精神不错,还有心情与人说笑。”我心底一沉,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身后跟着两名健硕的婆子,不由分说地将我从椅子上架起来。“萧珩!你做什么?!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茵茵出嫁前,你就安心待在房里吧。
我会派人照顾你……”照顾二字被他咬得极重,话音刚落,门口便多了几个侍卫。
我就这样被软禁了。4、萧珩把桃儿一起赶了出去,屋子里只剩我和两个板着脸的婆子。
柳茵茵离开前那抑制不住的嘲讽在我脑海里闪过。她一定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因为这两个婆子里,有一个正是伺候柳茵茵的。她们正算计着里应外合,
将我送上北荒的轿子。入夜,我“失手”打翻烛台。火舌迅速蔓延,一瞬间幔帐燃起,
火光冲天。婆子惊惶地叫喊着:“走水了!走水了!”一时间,院里乱作一团。混乱中,
萧珩一脚踹开房门,满面寒霜地将我从火场中拽出。“沈清棠!你疯了?”他怒吼,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手腕。我迎着他盛怒的目光,从怀中拿出一卷画轴。只一眼,
萧珩面色一变,一把夺过画轴,质问道:“怎么会在你这?”“南境治水图,
我若说是柳茵茵派人放在我房中,想要陷害我的,你信吗?”我盯着萧珩的眼睛问。
不等他回答,我继续说道:“现在你心中的想法,便是柳茵茵的目的!
”萧珩捏着我手腕的力道不减反增,怒火并没有因我的话而熄灭。“可这图就在你手里,
火势蔓延,你本可将它烧了,又为何带出来让我看见?”他眼中的审视与嘲弄,
和上一世轻蔑看我的样子一模一样。我没有挣扎,平静地看着他。而这份平静,
似乎比方才那场火和手中那卷画轴更让他意外。“因为……”我伸出手,去拿他手里的画轴,
解开带子展在他面前。“图上所绘的青阑江故道,标注为干涸河床,计划在此处修建堤坝,
引流固防。但这图绘制于三年前,绘图之人忽略了上游山脉的雪线变化。若按之前的计划,
不出两月,秋汛来临,雪山融水将汇入故道,使其变为一条无法预知的暗河。届时,
大水漫灌,新堤不仅无用,反而会成为阻碍泄洪的催命符,淹没下游三座城池,十万百姓!
”我平静叙述的声音和院中嘈杂的救火声形成鲜明对比。每听一句,
萧珩眼中的讥讽便褪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阴沉与惊疑。他缓缓松开我的手,
后退半步。那双总是运筹帷幄的眸子,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如此复杂的情绪。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些,都是前世他南境治水失败差点被削去爵位时,
在书房彻夜反思,最终得出的结果。是他被政敌攻奸,差点丧命的血泪史。
那幅图……也是我偷偷藏在房里的。柳茵茵会的把戏,我只是不屑于用而已。我垂下眼帘,
敛去所有锋芒和恨意,只留一抹恰到好处的脆弱。“爹爹与人议事时,不曾让我回避。
后宅虽不得议政,可性命攸关,我不得不逾矩了。”萧珩沉默地看了我许久,
久到门外救火的喧嚣都渐渐平息了。想必他此刻心中正在天人交战,或许从今夜起,
他对我的认知即将发生打败性的改变。这便是我赢他的第一步。如果不能依附他,
那么与他同盟又如何?5、萧珩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带着那份被我重新定义了价值的治水图,
大步离去。他没有再软禁我,可那两个婆子却仍旧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那场大火将我的闺房烧了个干净,那件绝美的嫁衣也燃了一角。我不急着修补,
反而更加悠闲地看起书来。既然萧珩想要监视我,我便演给他看。偶然翻到一本策论,
我拿着津津有味地看了两个时辰,不时在书页上写着自己的观点。这也是前世,
我翻看萧珩书本时学到的皮毛。但用来糊弄萧珩,足够了。一个后宅妇人,也不需懂得更多。
果不其然,午膳过后,那本策论便不见了。萧珩像一个猎人,远远地抛出诱饵,
静静地等着猎物上钩。第四日,我正在院中喝茶,想着北荒和亲这事应该不会再有变数了。
宫里却传来消息,北荒使者突然发难,得知柳茵茵并非国公府嫡女,说我们背信弃义,
找个冒牌货欺瞒北荒,这是对北荒极大的侮辱!这次,北荒使者指名道姓,
要国公府嫡女沈清棠和亲,若不同意,即刻发兵边境。我捏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难道,
我真的逃不出前世的宿命吗?不!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快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父亲和萧珩正在里面商议此事。“父亲!”我推开房门。“你来做什么?”父亲厉声道。
“此事突生变故,必有蹊跷!”“胡闹!你能懂什么……”“岳父大人,让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