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淮宁离开我的第五年,我在妇产科诊室撞见了她。她攥着化验单,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我扫了一眼结果:「妊娠六周。」算算时间,她刚和现任分手不到一个月。「要留吗?」
我摘下口罩,露出她今早才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的脸。「或者,
先聊聊你瞒着我偷生的那个孩子?」【1】手机在掌心震个没完。我划开接听键,
护士长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沈主任!急诊,三楼妇产,快点!患者情况不好,
家属闹起来了!」我「嗯」了一声,挂断。消毒水的味儿冲鼻子。走廊灯光白得晃眼,
脚底下瓷砖反着光,能照出人影儿。我步子没停,白大褂下摆扫过膝盖,带起一阵风。
三楼妇产科永远他妈跟菜市场一样。哭的,骂的,求的,还有蹲在墙角一根接一根抽烟的。
空气里黏糊糊的,掺着汗味、香水味,还有一股子散不去的血腥气。
护士长在分诊台那儿冲我猛招手,嘴皮子飞快动着,看口型是「沈停你可算来了」。
我拨开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视野豁开。然后我就看见了简淮宁。五年。瘦了。头发剪短了,
到肩膀,没型没款地耷拉着。身上一件米色针织衫,洗得有点松垮,衬得她脸更小。
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死死抿着。她坐在走廊那把蓝色塑料椅子上,手指绞在一起,
关节绷得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化验单。她没抬头,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某一点,
好像周遭的吵闹都跟她没关系。她身边站着个男人,穿着西装,人模狗样,
正指着一个小护士的鼻子骂。唾沫星子横飞。「……什么破医院!查个怀孕都能查错?啊?
我告诉你,要是敢误诊,我让你们全吃不了兜着走!」声音有点耳熟。我眯眼看了看。
想起来了。某个搞建材起家的暴发户的儿子,姓王,叫什么忘了。
上个月本地财经新闻还报过他跟他家老爷子的合影。简淮宁的新欢。据说好事将近。
小护士被骂得眼圈发红,咬着嘴唇,不敢还嘴。我走过去,没看那姓王的,直接伸手,
从简淮宁手里抽那张化验单。她手指冰得吓人,碰到我指尖,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
抬起头。眼睛还是那么大,黑沉沉的,里面全是惊惶,还有……一种认命似的绝望。
她看着我的脸,瞳孔一点点缩紧。像是见了鬼。也对。五年没见。
她大概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尤其还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我垂眼,
扫过化验单上的字。黑体加粗。妊娠六周。右下角是打印出来的日期。我脑子里过了一下。
今天几号?往前推四十二天。那会儿,这姓王的**应该还没跟她分手。财经新闻上说,
他们是一个月前才解除的婚约。理由不明。我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觉得有点沉。抬起头,
目光落在她脸上。「要留吗?」声音不高,也没什么起伏。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简淮宁的嘴唇抖了一下,没出声。旁边的王少爷炸了毛,一步跨过来,差点撞我身上。
「**谁啊?化验单也是你能看的?把你们主任叫来!我要找沈停沈主任!」
护士长赶紧凑过来,陪着笑:「王先生,王先生您别激动,这位就是我们沈主任,沈停医生。
」王少爷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像生吞了只苍蝇。张着嘴,看看我,又看看简淮宁,
最后视线落回我脸上。「你……你就是沈停?」我没理他。依旧看着简淮宁。她脸色更白了,
白得透明,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手指死死抠着塑料椅子边缘,指甲盖都没了颜色。
我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消毒水的味道里,混进她身上一点淡淡的香气。
还是以前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没变。我抬手,慢条斯理地摘掉口罩。露出整张脸。
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停了。眼睛瞪得极大,里面映出我的影子。还有今早财经频道重播时,
那个在并购案签约仪式上,面无表情的沈停。「或者,」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问得清晰。
「先聊聊你瞒着我,偷生的那个孩子?」【2】走廊里静了一瞬。
连旁边骂骂咧咧的王少爷都消音了。
只剩下不知道哪个检查室里胎心监护仪传出的、规律的「咚咚」声。敲在人心上。
简淮宁仰头看着我,眼里的惊恐凝成实质,水汽迅速漫上来,聚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她嘴唇哆嗦得厉害,想说什么,最后一个音都没挤出来。王少爷先反应过来了,
一把扯住我白大褂的袖子。「沈停!**什么意思?什么孩子?你说清楚!」
我甩开他的手,力道不大,但他踉跄了一下。「王先生,」我侧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这里是医院,保持安静。另外,你哪位?」他脸涨成猪肝色,指着我鼻子:「你装什么傻!
我是她未婚夫!」「前未婚夫。」我纠正他,目光扫过他无名指,空着,「如果我没记错,
你们已经解除婚约一个月了。」「那又怎么样!这跟你说的那个野种有什么关系!」「野种」
两个字像两根针,狠狠扎进简淮宁耳朵里。她猛地闭上眼,眼泪终于掉下来,
顺着脸颊滑下去,没入衣领。肩膀开始发抖。我盯着王少爷,眼神可能有点冷。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梗着脖子:「你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六周!
那时候我们还没分!」「是吗?」我扯了下嘴角,可能算是个笑,「你确定?」「你……」
我不再看他,弯腰,凑近简淮宁。能闻到她发丝间一点残留的洗发水味。还是椰子味的。
也没变。「简淮宁,」我叫她全名,声音压低了,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回答我。」
她睁开眼,睫毛全湿了,粘在一起。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说话。」我没什么耐心。
护士长在旁边有点着急,小声提醒:「沈主任,后面还有患者等着……」我抬了下手,
她闭嘴了。简淮宁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哭腔:「没……没有孩子……」
「哪个没有?」我逼问,「是没有瞒着我生,还是没有怀?」她张着嘴,喘不上气似的,
胸口剧烈起伏。「沈停……」她叫我名字,带着求饶的意味。很多年前,她惹我生气,
或者想让我心软的时候,也这么叫。尾音拖长,又轻又软。像羽毛搔过心尖。我直起身,
没再看她。把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化验单对折,再对折,塞进白大褂口袋。「王先生,」
我转向脸色铁青的王少爷,「根据医院规定,患者隐私受保护。你想知道具体情况,
问她本人。」我指了指简淮宁。「如果没其他问题,请不要妨碍医护人员工作。」说完,
我转身就走。白大褂带起一阵风。身后,王少爷的声音又炸起来,夹杂着简淮宁压抑的哭声。
还有护士长劝解的声音。乱糟糟一团。我没回头。步子迈得又稳又快。走到分诊台,
敲了敲台面。「刚才那个患者,简淮宁,她之前的病历,调出来给我。」
值班的小护士有点懵,手忙脚乱地在电脑上操作。「沈主任,调……调哪部分的?」「全部。
」我说,「从她第一次来我们医院就诊开始,所有记录。」「哦哦,好。」
打印机嗡嗡响起来,吐出一叠纸。我拿在手里,没立刻看。厚度有点超出我的预期。
指尖有点凉。我拿着那叠纸,回到走廊尽头的主任办公室。关上门。世界清静了。隔音不错,
外面的吵闹一点听不见。办公室不大,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书架,一个洗手池。
简单到枯燥。我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外面天阴着,灰蒙蒙的,像要下雨。楼下是停车场,
车来车往,密密麻麻的小点。五年前,也是这么个阴天。简淮宁拖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站在我家门口,跟我说:「沈停,我们算了吧。」我问她什么叫算了。她说:「就是分手,
听不懂人话吗?」然后她就走了。没回头。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下个路口。
连带着我那点可笑的、关于未来的规划,一起碎得干净。后来我才知道,
她跟那个姓王的搞上了。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家里早就认可。我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拿着助学金、穿着洗得发白牛仔裤的穷学生。她简大**无聊时逗弄的玩意儿。现在,
玩意儿翻身了。成了别人嘴里年轻有为的沈主任,上了财经新闻。可她好像混得不怎么样。
脸色那么差。穿得也普通。那个王少爷,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那个孩子。我的?
还是……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叠病历纸。最上面一张,是个人信息页。姓名:简淮宁。
性别:女。年龄:29岁。下面是一串就诊记录。时间跨度,五年。第一次,
是她离开我两个月后。诊断结果:早孕,人工流产。我的手指捏着纸页边缘,慢慢收紧。
关节泛白。【3】纸边有点割手。我盯着那行字。「早孕,人工流产。」日期清清楚楚。
就是她甩了我,跟了那个姓王的之后,没多久。真行。效率够高的。我扯了扯嘴角,想笑,
没笑出来。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沙子,磨得生疼。继续往下翻。后面记录挺杂。感冒发烧,
肠胃炎,还有一次崴了脚。时间最近的一条,是上个月。妇科检查。没什么异常。所以,
那个流掉的孩子,是她跟姓王的?然后现在,又怀了一个。六周。算算时间,
应该是他们还没分干净的时候搞出来的。结果婚约解除了。这孩子,成了个麻烦。她今天来,
是打算怎么处理?留,还是不留?姓王的那个态度,估计是不想要。她呢?一个人坐那儿,
可怜巴巴的。给谁看。我松开手,那叠纸散在桌面上。最上面那张,「人工流产」那几个字,
还是刺眼。我转身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下来,砸在池壁上,溅起水花。
我掬起一捧,扑在脸上。冰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抬起头,镜子里的人,
脸色也不好看。眼底有红血丝。下巴上冒了点胡茬。一脸倦容。昨晚做了一夜手术,
天亮才下台。站了七八个小时,腿都是僵的。现在更累了。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乏。
我扯过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回到桌前,把那些病历纸拢起来,塞进最下面的抽屉。锁上。
眼不见为净。刚坐下,内线电话响了。护士长打来的,语气小心翼翼:「沈主任,
那个……简**和她……那位前男友,还在外面呢。王先生吵着要见院长,
投诉您态度恶劣……」「让他去。」我说。「啊?」「投诉科在一楼,门口有指引牌。」
「……哦,好。」护士长顿了顿,「那简**怎么办?她状态好像不太好,一直在哭。
要不要安排她去休息室……」「医院不是收容所。」我打断她,「该看病看病,该走人走人。
你很闲?」「……我明白了,沈主任。」电话挂断。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在椅背上,
闭上眼。眼前却晃着简淮宁那张惨白的脸,还有她含泪的眼睛。「沈停……没有孩子……」
她撒谎。一直都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爱撒谎。跟谁吃饭了,和谁逛街了,
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十句话里能掺三句假的。被我拆穿了,就撒娇,蒙混过关。
我那时候惯着她。觉得小姑娘有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挺可爱。现在想想,**蠢。
她瞒着我的事,恐怕比我知道的多得多。那个流掉的孩子。是谁的?如果是姓王的,
为什么流掉?那时候他们不是正恩爱,都快结婚了吗。如果不是……我心口猛地一缩。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喘不过气。不可能。时间对不上。她离开我的时候,
我们……我们每次都有措施。除了最后一次。那天她生日,喝了点酒,有点疯。我也失控了。
就那一次。就一次。不会那么巧。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白茫茫一片。
像个巨大的、没有出口的迷宫。外面响起敲门声。很轻,两下。我没吭声。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简淮宁的声音探进来,带着哭过的鼻音,细弱得像猫叫。
「沈停……我们能谈谈吗?」【4】我没动,也没回头。听着门轴转动细微声响,
还有她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空气里那点淡淡的椰子味,又飘过来了。
她站在我办公桌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不动了。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我后脑勺上。
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我依旧闭着眼,等着。时间一秒一秒爬。像钝刀子割肉。
「沈停……」她又叫了一声,带着点哽咽,「对不起……」我慢慢转过去,面对她。
她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手指紧张地揪着针织衫下摆,
把那块布料揉得不成样子。「对不起什么?」我问,声音平得我自己都陌生。她嘴唇动了动,
没说出话。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一颗接一颗,砸在地板上。「那个孩子……」她吸着气,
肩膀颤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的哪样?」我往后靠,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简淮宁,我想什么了?」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我:「我跟王皓……我们早就完了!
真的!这个孩子……是意外……」「意外?」我重复这个词,觉得有点好笑,「六周,
你们分手不到一个月。这意外挺会挑时候。」「不是他的!」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
「不是王皓的!」办公室静了一瞬。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我看着她,没接话。
她像是豁出去了,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是你的。」三个字。
砸在地上,能听见回响。我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的?」「对!是你的!」她语气急促,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就那一次……你记得吗?我生日那天……」我没说话。当然记得。她租了个小别墅,
叫了几个朋友。吹完蜡烛,切完蛋糕,人都散了。她喝多了,抱着我不撒手,又哭又笑。
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后来就滚到了沙发上。细节有点模糊。只记得她当时特别主动,
眼睛亮得吓人,一遍遍叫我的名字。「沈停……沈停……」像要把这两个字刻进骨头里。
第二天醒来,她已经走了。留了张纸条,说公司有急事。再后来,就是她提分手。
无缝衔接王皓。现在,她告诉我,就那一次,她怀了我的孩子。然后,流掉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看着她,看着这张我曾经爱到骨子里,也恨到骨子里的脸。
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空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简淮宁,」我叫她,声音低得像耳语,
「你把我当傻子耍,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她猛地摇头,眼泪飞溅:「没有!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我没办法!我爸公司出了问题,需要王家帮忙……王皓说,
只要我跟他结婚,他就……」「你就卖了你自己?」我接过她的话,替她说完,「顺便,
把我的种也卖了?」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然后呢?」我继续问,
语气甚至算得上平静,「孩子呢?卖了多少钱?」「不是的!」她尖叫起来,
扑到我的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我没想卖他!
我是想留下的!
是……可是我害怕……我一个人……你那时候……你那么难……我怎么能用孩子绑住你……」
她语无伦次,哭得快要窒息。「所以我帮你做了选择。」我替她总结,「流掉,一了百了。
干净。」她瘫软下去,顺着桌沿滑坐在地上,捂住脸,失声痛哭。肩膀剧烈地耸动,
像个被扯坏的木偶。我看着她哭。心里那片空地,开始往外冒东西。不是酸,不是疼。是恨。
迟来了五年的恨意,裹挟着那些被欺骗、被背叛、被轻贱的屈辱,汹涌地往上顶。我站起来,
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视她。她哭得投入,没察觉我的靠近。我伸手,
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湿漉漉的,沾湿了我的手指。皮肤还是那么软,
稍微用点力,就能留下红印。「简淮宁,」我凑近她,能闻到她呼吸里淡淡的甜味,
混着泪水的咸涩,「你听好。」她睁着泪眼,茫然又恐惧地看着我。「那个孩子,你说得对。
」我慢慢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他就不该来。」「至于现在这个,」我顿了顿,
视线往下,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你爱留不留。」「跟我,没关系。」说完,我松开手,
站起身。没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走出去。反手,把门关上。
隔绝了里面压抑的、破碎的哭声。走廊里,王皓不知道去哪了。也许真去投诉科了。挺好。
护士站那边,几个小护士探头探脑,碰上我的目光,立刻缩了回去。我面无表情,
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走。接下来还有台剖宫产。我得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5】水龙头拧到最大。冷水哗哗往下砸,溅湿了手术服前襟。我撑着水池边缘,
低头看着漩涡。脑子里嗡嗡响,像有几千只蜜蜂在撞。简淮宁的话,一句接一句,在耳边绕。
「是你的。」「就那一次……」「我没想卖他……」操。我掬起一捧水,又狠狠扑在脸上。
冰凉刺骨,稍微压下了点火气。但心里那片荒,更大了。五年。我他妈像个**一样,
以为自己早翻篇了。工作,赚钱,把自己活成个机器。不碰感情,不谈将来。
觉得这样挺干净。结果她一来,轻飘飘几句话,就把这五年全掀了。底下的东西,腐烂发臭,
一点没变。那个孩子。我的。她流掉了。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凭什么?她凭什么?
指节攥得发白,磕在陶瓷水池壁上,有点疼。身后有脚步声,是跟我搭台的麻醉医生老张。
「老沈,准备好了吗?产妇宫口开全了,胎心有点掉。」我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嗯。」声音哑得厉害。老张看了我一眼,没多问,递过来一套新的手术衣。「脸色这么差,
不行就换人?」「不用。」我接过手术衣,快速换上。戴手套,消毒。动作机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