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前,陈默落下最后一笔。
纸上,一个由复杂而精密的银色线条构成的立体符文阵图已然完成。它只有巴掌大小,结构却层层嵌套,核心处预留了一个微小的凹槽,正是为放置秩序之尘(或作为“引子”)而设计。阵图线条并非静止,在契约纸散发的微弱金光映照下,仿佛有细密的银色光点在沿着轨迹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冰冷、精准、如同手术刀般的剥离与转化气息。
这就是他基于契约法则“精神共鸣剥离法”原理,结合昨夜推衍和对“枢之印”的揣摩,设计出的简化版实验装置——“情绪能量采集与初步转化器”。理论上,它能小范围引导、剥离并初步净化特定目标的负面精神能量,尝试沉淀出规则残渣(秩序之尘的雏形)。
实验材料:凌虚(悲愤值MAX)、伊凡(忧郁+烦躁值波动中)。
实验环境:需要将目标引入阵图影响范围,并保持其情绪高度波动。
实验风险:未知。可能引发目标精神反噬、能量失控、或吸引地下室存在的注意(虽然可能性极低)。
陈默拿起那张纸,目光冷静地评估着。风险可控,收益潜在巨大。值得一试。
他站起身,走到客厅。凌虚还在跟磨刀石和废剑较劲,“嗤啦”声伴随着他嘴里碎碎念的悲愤之词,负面情绪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凌虚。”陈默平静开口。
“啊?!”凌虚吓了一跳,差点把磨刀石按在手上,抬头看到陈默,脸上悲愤未消又添惊惧,“房…房东!我…我在努力磨!绝对按您要求矫正!”
“暂停。”陈默指了指他面前的地面,“坐到这里来。保持现在的…状态。”他差点说出“情绪”。
凌虚一头雾水,但不敢违抗,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坐到陈默指定的位置——正好在书桌旁,距离那张画着阵图的纸不足一米。浓郁的悲愤不甘情绪,如同一个散发着负能量的磁场。
陈默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伊凡。下楼。”
“……”301沉默了几秒,门开了。伊凡一脸不情愿地飘了下来(血族走路没声音),金发依旧微乱,手里还捏着那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暂停着一个“猫耳娘跳极乐净土”的短视频。他蓝灰色的眼睛里交织着失去《暮光》的忧郁、对新事物的纠结烦躁,以及被打扰的不爽。
“坐。”陈默指了指凌虚旁边另一个位置。
伊凡撇撇嘴,优雅地(试图)整理了一下睡袍,坐了下来。忧郁烦躁的磁场与凌虚的悲愤磁场瞬间产生了微妙的排斥和叠加,让那片区域的精神波动变得更加混乱。
两个“情绪充电宝”就位。
陈默回到书桌前,将那张画着银色阵图的纸,轻轻放在桌面上,正对着凌虚和伊凡的方向。然后,他拿出那个装着2.5克秩序之尘的咖啡小瓶,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出比灰尘还微小的一粒白金晶体。
指尖带着一丝契约金光,他将这粒珍贵的“引子”,精准地放置在了阵图核心的预留凹槽内!
嗡——!
细微却清晰的能量嗡鸣声响起!
阵图核心那粒微尘般的秩序之尘猛地一亮!纯净的秩序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活了整个阵图!银色的线条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光点加速流转!一个无形的、覆盖了凌虚和伊凡的力场瞬间张开!
“呃啊!”
“Whatthe…?!”
凌虚和伊凡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他们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被无数根冰冷的细针同时刺入!不是剧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感和空虚感!脑海中翻腾的悲愤、委屈、忧郁、烦躁等负面情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攫取、抽离!
凌虚感觉自己对斩红尘的痛惜、对房东的怨念、对磨刀石的屈辱…这些支撑着他悲愤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茫然,连磨剑的力气都弱了几分。
伊凡则感觉自己的忧郁情怀、艺术愤懑、对新事物的纠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他甚至对平板电脑上暂停的猫耳娘都失去了兴趣,只剩下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呆滞。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负面精神能量,被那无形的力场精准地捕捉、引导,化作两股肉眼不可见、却能被陈默清晰感知的灰黑色能量流,如同涓涓细流,被吸入桌面上那发光的银色阵图之中!
阵图光芒大盛!银色光点疯狂流转,核心处的秩序之尘“引子”如同微型熔炉,散发出纯净的白金光晕,开始对涌入的灰黑色能量流进行初步的淬炼和净化!
嗤嗤嗤——!
细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在精神层面响起!灰黑色的负面能量在接触到白金光晕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沸腾、扭曲、消融!大量驳杂的、带着精神污染气息的黑色烟雾被强行析出、湮灭!而能量流中最精粹、最核心的那一丝丝与契约法则产生共鸣的“不甘”、“束缚感”、“规则冲突”的意念碎片,则在秩序之力的净化下,开始沉淀、凝聚……
阵图中央,凹槽旁边,一点极其微小、几乎看不见的、散发着柔和白芒的…尘埃状物质,正在极其缓慢地凝聚成形!
成功了!秩序之尘的雏形!
虽然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证明了思路的可行性!从普通租客身上,也能提取净化出规则残渣!而且过程相对可控,对目标的精神冲击远小于对萧烬的“深度调理”!
陈默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最优秀的实验员记录下关键数据:目标情绪类型、能量浓度、净化效率、产出比…
然而,就在这实验顺利进行的关键时刻——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猛地从地下深处传来!整栋公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比昨夜任何一次撞击都要沉重!墙壁上的裂纹瞬间蔓延!灰尘簌簌落下!
不是来自地下室封印铁门的方向!而是…更深!更远!仿佛来自公寓地基之下,那片被遗忘的、连契约都标注着【禁止探查】的绝对禁区!
一股无法形容的、比之前冰冷饥饿意志更加古老、更加宏大、更加…漠然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扰,仅仅只是泄露出一丝余波,就让整个公寓的空气瞬间凝固!
咔嚓!
书桌上,那运转中的银色阵图光芒猛地一黯!核心处那粒作为引子的秩序之尘瞬间化为齑粉!正在凝聚的微小尘粒也直接消散!阵图线条崩断,化作点点银芒消散!
“噗!”
“呃!”
凌虚和伊凡如遭重击,同时喷出一小口鲜血(凌虚是鲜红,伊凡是暗红),脸色煞白,精神萎靡到了极点,剥离感带来的空虚瞬间被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所取代!
陈默闷哼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向脚下!契约纸在他怀中剧烈震颤,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警示金光!
实验,被迫中断。
而一个更加恐怖、更加未知的隐患,似乎……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