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渊开发出全球首个“记忆云”系统,承诺永久保存珍贵回忆。妻子张夕颜车祸昏迷三年,
他日复一日守在病床前呼唤她的名字。
某夜监控屏突然亮起异常数据流——她的记忆云正在被高频访问。顾墨渊潜入云端,
发现二十岁的张夕颜在虚拟校园里等待初恋男友。“墨渊,你怎么才来?
”她笑着拉起他的手,“今天我们去看银杏大道吧。”他颤抖着触碰她青春的脸庞,
却无法开口告诉这个虚拟恋人:现实中,她已白发苍苍。1监护仪屏幕上那根绿色的线条,
固执地起伏着,像一条疲惫却不肯停歇的溪流。单调、恒定,
是这间病房唯一称得上“活着”的证据。空气中飘浮着消毒水的气味,冰冷刺鼻,
渗进顾墨渊的每一个毛孔,也渗进他疲惫的骨头缝里。窗外,城市沉入粘稠的夜色,
霓虹灯模糊成一片片晕染开的光斑,像是被水浸透的劣质油画。顾墨渊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椅背坚硬,硌着他的脊椎。他微微前倾,身体绷得像一张快要断裂的弓。三年了。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他就这样坐着,守着这张床,守着床上这个安静得如同沉入深海的人。
他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缺乏保养而显得粗糙,指关节有些僵硬地弯曲着,
小心翼翼地覆上张夕颜搁在白色被单外的手背。那只手瘦得惊人,
皮肤薄得像一层半透明的纸,下面青紫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嶙峋的指骨硌着他的掌心。
曾经,这双手多么温暖有力,能画出设计稿上最精妙的线条,
也能在他疲惫时温柔地抚过他的眉头。现在,它只是冰凉地躺着,一动不动。“夕颜,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呓语的破碎感,
“是我…墨渊。”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下了一小块坚硬的砂砾,
“今天…外面下雨了…你以前…最喜欢雨天窝在沙发里听雨声了…”没有回应。
只有监护仪那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滴——滴——”声,如同时间的秒针,
冷酷地计算着生命流逝的刻度。这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反复刺扎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凝视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深陷的眼窝,枯槁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颧骨,曾经乌黑浓密的长发,
如今只剩下稀疏的几绺,干枯灰白,散落在枕上,如同深秋荒原上最后几根倔强的枯草。
时间在她身上,如同一个残忍的雕刻师,用最粗粝的刀,凿去了所有鲜活的痕迹。
巨大的疲惫感,混合着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沉重的铅水,从头顶灌入,
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顾墨渊的脊背再也无法支撑,一点点佝偻下去,
额头无力地抵在冰冷的金属床栏上。金属的寒意透过皮肤,直抵颅骨。他闭上眼,
视野里只剩下沉沉的黑暗。就在意识即将滑入一片混沌的刹那,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触感,像一颗微小的火星,倏地点燃了他麻木的神经末梢。
他的手指下,那冰凉枯槁的手背,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顾墨渊猛地抬起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他屏住呼吸,
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和张夕颜的手背相接处,视线因为过于专注而微微颤抖。错觉吗?
是长时间神经紧绷产生的幻觉?还是过度渴望下大脑自欺欺人的把戏?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枯瘦的手背,
依旧安静地躺着,像一块失去所有生机的化石。
“呵……”一声短促、带着浓浓自嘲和苦涩的笑,从顾墨渊干裂的唇间溢出。果然,是奢望。
他疲惫地合上眼,沉重的头颅再次无力地垂向冰冷的床栏。那一点微弱的火星,
终究还是熄灭了,只留下更深的灰烬和寒冷。然而,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沦的瞬间——“嘀——!嘀——!嘀——!
”尖锐、急促、前所未有的警报声,如同无数把锋利的锥子,猛地刺穿了病房死寂的空气!
顾墨渊像被高压电流击中,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猛地扭头,
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病床对面墙壁上那块巨大的监控屏幕。
那块平时只显示着平缓生理曲线的屏幕,此刻正剧烈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屏幕中央,
那代表张夕颜脑部活动的区域,不再是死水般的微弱波动。取而代之的,
是一片汹涌、狂暴、近乎失控的蓝色数据流!它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电子海啸,
在原本黯淡的神经活动背景图上疯狂地奔腾、咆哮、冲撞!
无数道刺目的蓝色线条纠缠、叠加、暴涨,几乎要将整个屏幕区域彻底淹没!
它们不再是温顺的溪流,而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狂暴的洪水,
以每秒数千次的频率疯狂地刷新着!数据流上方,一行冰冷的红色文字疯狂闪烁跳跃,
每一个字符都带着末日般的惊悚:【警告!异常高频记忆云访问!主体ID:张夕颜!
访问源:未知!访问频率:临界超载!风险等级:最高!】“记忆云……”顾墨渊失声喃喃,
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他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浑身冰冷,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那个由他亲手设计、架构、推向全世界,
被誉为“人类灵魂永恒备份”的彼岸记忆银行系统。
那个承载着他对抗遗忘、对抗时间流逝的终极梦想的造物。
那个存储着张夕颜从童年至今所有宝贵记忆的云端圣殿。此刻,
它正被一股神秘、狂暴的力量,以毁灭性的姿态疯狂冲击着!“夕颜!
”顾墨渊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他猛地扑到病床边,
双手紧紧抓住张夕颜瘦削的肩膀,试图通过这无力的摇晃唤醒沉睡的灵魂。“夕颜!醒醒!
你能听到我吗?里面发生了什么?!”病床上的人依旧无声无息,
苍白的脸在警报红光下显得更加脆弱。只有屏幕上那片狂乱的蓝色,像魔鬼的眼睛,
嘲笑着他的绝望和无能。不能再等!必须进去!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顾墨渊猛地转身,
踉跄着冲向病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金属立柜。他几乎是撞过去的,
颤抖的手指飞快地在柜门侧面的密码面板上按下一长串复杂的数字。柜门“咔哒”一声轻响,
无声滑开。里面没有药品,只有一台造型极其流线、散发着冰冷科技感的银灰色头盔,
上面密布着复杂的接口和微弱的指示灯。彼岸记忆银行的最高权限访问终端——“灵桥”。
他粗暴地扯掉头盔上的数据线缆,将沉重的头盔猛地扣在自己头上。
冰冷的金属边缘紧贴着他的太阳穴,带来一阵刺痛。他胡乱地摸索着,
将几条关键的神经耦合线缆粗暴地刺入自己后颈的微型接口——那是作为首席架构师,
为了深度调试系统而植入的。尖锐的刺痛感沿着脊椎窜上大脑,让他闷哼一声。
没有时间做任何准备!没有时间启动任何安全协议!他跌坐回那张冰冷的椅子,
身体因为紧张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而剧烈颤抖。眼前,屏幕上的蓝色海啸依旧在疯狂肆虐。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冰冷得如同北极的寒风,直灌入肺腑深处。“最高权限,顾墨渊!
紧急接入!目标主体:张夕颜!记忆云核心区!”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头盔内置的麦克风中响起。“权限确认。神经耦合启动中……警告!
检测到目标记忆云区域存在极高强度、未定义逻辑流冲击!强制接入存在未知风险!
是否继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直接在他脑中响起。“继续!
忽略所有警告!强制接入!”顾墨渊几乎是吼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咬碎了牙根。
“……指令确认。神经耦合……开始!”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的大脑,狠狠搅动!
视野在瞬间被一片纯粹、刺眼的白光彻底吞噬!那白光带着恐怖的能量,
像是要将他存在的每一丝痕迹都彻底蒸发!顾墨渊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块脆弱的玻璃,
在这狂暴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感知,
仿佛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能量沸腾的旋涡中心。
时间、空间、自我……一切概念都在刹那间分崩离析,被搅碎成最原始的粒子。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
被这恐怖的乱流彻底撕碎时——剧痛和白光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
一种奇异的轻盈感包裹了他。脚下传来了坚实、微凉的触感。2顾墨渊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白光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温暖、近乎透明的金色阳光。
它透过层层叠叠、茂密得惊人的银杏树叶间隙洒落下来,
在地面上投下无数摇曳的、细碎的光斑,如同铺了一地的碎金。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清冽的植物香气,混合着阳光晒暖的泥土芬芳,温柔地包裹着他。
他正站在一条宽阔、干净得发亮的林荫大道上。大道两侧,是两排望不到尽头的巨大银杏树。
时值深秋,满树的金黄璀璨得如同燃烧的火焰,绚烂到了极致。一阵微风吹过,
无数金箔般的扇形叶片脱离枝头,在空中打着旋,无声地飘落,
形成一场盛大而静谧的金色雨幕。这里是……顾墨渊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随即又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起来,撞击着他的胸腔,发出沉闷的巨响。这条银杏大道!
这阳光!这空气里的味道!这里是……二十年前的云城大学!
他和张夕颜初遇、相恋、留下无数足迹的地方!是彼岸记忆银行系统中,张夕颜记忆云里,
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情感浓度最高的核心记忆片段之一!他回来了?回到了这里?不,
这不是现实。这里是彼岸记忆银行的核心服务器阵列,
是张夕颜大脑深处那片被数字化、永恒封存的回忆之地!顾墨渊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看向自己的手。那双手,不再是现实中那双布满细纹、沾染着岁月疲惫的手。皮肤紧致光滑,
充满了年轻的活力,穿着他二十岁时最爱的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帽卫衣袖子。
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是年轻饱满的肌肉线条,下颌没有扎手的胡茬。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穿过飘落的金色叶片,投向银杏大道的尽头。
就在那一片流动的金色光雾中,一个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她背对着他,
站在一棵特别高大、枝叶伸展如华盖般的银杏树下。及腰的长发如同最上等的黑色绸缎,
在秋日的微风和阳光里流淌着健康的光泽。一件简单干净的米白色高领毛衣,
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勾勒出青春特有的、充满生命力的线条。她微微仰着头,
专注地看着那些簌簌飘落的金色叶片,阳光勾勒出她小巧而饱满的耳廓,
和线条优美流畅的侧脸轮廓。阳光跳跃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顾墨渊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轰鸣。
夕颜……二十岁的张夕颜。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凝固了。没有病痛,没有衰老,
没有那场该死的车祸留下的任何痕迹。她就站在那里,
像一株生机勃勃的、汲取了所有阳光雨露的植物,散发着一种近乎灼人的、纯净的生命力。
就在这时,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那两道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目光,树下的女孩缓缓地转过了身。
那张脸彻底暴露在顾墨渊的视线里。青春逼人。皮肤是健康细腻的象牙白,
在阳光下仿佛能透出光来。脸颊饱满,带着少女特有的红晕。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最纯净的琥珀,里面清晰地映着飘落的银杏叶,
映着金色的阳光,也映出了他呆立的身影。那里面没有任何岁月的尘埃,
没有任何病痛的阴霾,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点好奇和期待的光芒。
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十几米外的顾墨渊。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那双清澈的眼眸里,
如同投入了星子的湖面,瞬间漾开了明亮无比的笑意。那笑容如此灿烂,如此鲜活,
带着毫无保留的喜悦和一点点娇憨的嗔怪,像一道温暖的阳光,
直直地穿透了顾墨渊灵魂深处最冰冷坚硬的角落。“墨渊!
”清亮、带着一丝少女特有娇糯的声音响起,清晰地穿透了飘落的叶雨,
敲打在顾墨渊的耳膜上,却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她认出了他!
认出了这个顶着二十岁顾墨渊外壳的闯入者!“你怎么才来呀?”张夕颜笑着,
声音里带着理所当然的熟稔和一点点撒娇般的埋怨。她迈开脚步,
轻盈地穿过飘落的金色叶片,像一只欢快的小鹿,朝着他跑来。
米白色的毛衣袖子随着她的跑动轻轻晃荡。顾墨渊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
他看着她跑近,看着她脸上那鲜活生动的笑容,
卫衣、年轻得不像话的“自己”的倒影……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撕裂灵魂般的痛楚攫住了他。
“我等你好久了!”张夕颜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微微喘着气,
脸颊因为跑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她极其自然地伸出双手,
一把抓住了顾墨渊那只僵硬垂在身侧、属于二十岁躯体的右手。温热的!柔软的!
带着生命搏动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瞬间从指尖窜遍顾墨渊的全身!如此真实!如此鲜活!
和他病床前触碰到的冰冷枯槁,判若云泥!顾墨渊猛地一颤,如同被滚烫的铁钳灼伤,
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发什么呆呀?”张夕颜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反而微微用力晃了晃,
仰着脸看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快乐和期待。
“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看新建的那个天文台观星平台吗?再磨蹭下去,太阳都要落山啦!
”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语气娇憨。她的手指温暖而有力,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弹性。
她的气息温热,带着淡淡的、阳光晒过的青草香。这一切都如此真实,真实得让顾墨渊窒息。
他低头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手,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
再抬眼看向她的脸庞,那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梁,
的嘴唇……每一处细节都和他记忆中珍藏的、那个在银杏树下向他回眸一笑的女孩完美重合。
可正是这份完美的重合,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眼前是鲜活的、带着阳光香气的二十岁恋人。而现实冰冷的病床上,
躺着的是白发苍苍、生命之火随时可能熄灭的植物**子。这巨大的、撕裂时空的对比,
几乎要将顾墨渊生生劈成两半!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剧烈地、痛苦地痉挛着。“墨渊?
”张夕颜似乎察觉到了他异常的僵硬和沉默,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
清澈的眼眸里浮起一丝疑惑和担忧,“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踮起脚尖,伸出手,微凉柔软的指尖带着试探和关切,轻轻触碰他的额头。
那指尖的触感,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顾墨渊竭力维持的脆弱屏障。
一个压抑了太久、近乎本能的渴望,如同火山熔岩般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手——那只属于二十岁躯体的、年轻有力的手——一把紧紧攥住了张夕颜触碰他额头的手腕。
动作快得甚至带着一丝粗暴。张夕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小的惊呼被堵在喉咙里,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牢牢攥住。
顾墨渊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他的另一只手,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绝望的颤抖,
猛地抬了起来,带着千钧的重量,却又无比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润,细腻,光滑。像最上等的暖玉,带着青春的弹性和蓬勃的生命力。
指尖下的皮肤微微透着暖意,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在毛细血管里欢快流淌的脉动。
这触感如此真实,如此美好,美好得让他心碎。
他贪婪地用指腹的纹路去感受那年轻肌肤的每一寸纹理,感受那饱满脸颊的弧度,
感受那温热的气息拂过手背带来的细微战栗。他的指尖颤抖着,从她光洁的额头,
小心翼翼地滑过挺秀的眉骨,滑过那浓密卷翘、如同蝶翼般的睫毛边缘,
滑过挺翘的鼻梁……最终,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停留在她温软、红润的唇瓣边缘。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一件随时可能破碎的琉璃。
指尖每一次细微的移动,
都带着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恸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渴望。
“墨渊……”张夕颜被他这异常的举动和眼中翻涌的、她完全看不懂的深沉痛楚彻底震住了。
她忘记了挣扎,忘记了疑惑,只是睁大了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那眼神,纯净得像初生的幼鹿,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丝被惊扰的不安。“你…你怎么了?
你的手…好冰…”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真实的关切,像一根带着倒刺的钩子,
狠狠扎进顾墨渊的心脏,再猛地撕扯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冰?是啊。他的手很冰。
因为这躯壳里装着的,是一个在绝望深渊里浸泡了三年、早已寒透的灵魂。他想开口。
他想告诉她一切。告诉她那场该死的车祸,告诉她那冰冷的三年,
上那个白发苍苍、形销骨立的张夕颜……他想把积压在心底三年的痛苦、恐惧、悔恨和不甘,
如同山洪般倾泻出来。“夕颜……”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
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滚烫的砂砾和冰冷的铁锈。那声呼唤,嘶哑得不成样子,
带着一种濒死的挣扎气息。“我……”第二个字刚艰难地挤出喉咙,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猛然爆发!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
从四面八方狠狠刺入他的大脑!“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至极的闷哼从顾墨渊紧咬的牙关中迸出。
杏大道、金色的叶雨、张夕颜那张充满担忧的年轻脸庞……所有的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
开始疯狂地闪烁、扭曲、撕裂!金色的阳光瞬间变成刺目的惨白,
温暖的秋意被阴冷的电子蓝光取代!整个世界像一幅被粗暴撕碎的油画,
边缘处爆发出刺眼的、锯齿状的数据乱流!警告!警告!逻辑冲突!
核心记忆区稳定性急剧下降!外部神经**增强!主体意识防御机制激活!强制排斥!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地狱的丧钟,毫无感情地直接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