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出租屋里亮着,我盯着银行APP上那串刺眼的“0.00”,指尖冰凉得像浸了冰水。
三个小时前,我还在跟张浩然通电话,说我攒够了五万块,能帮他还上欠剧组的违约金。他当时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说“沐晴,等我缓过来,一定好好对你”,可挂了电话没半小时,我的银行卡就收到了“全部余额转出”的短信,再打过去,已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微信里他的头像还停留在昨天发的情侣合照,我点进去,却发现朋友圈早已对我屏蔽——最后一条动态是他两小时前发的,配着一张机场照片,文案是“开启新生活,告别垃圾”。
“垃圾”指的是谁,我再清楚不过。
我坐在吱呀作响的折叠椅上,看着墙上贴满的试镜通知单,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来上海三年,我从跑龙套的群演做到能拿到女三号,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省吃俭用,把所有钱都贴给了张浩然——他说他是“怀才不遇的好演员”,说等他红了就娶我,我居然信了。
就在我盯着转账记录发呆时,手机又震了,是《晚风遇骄阳》剧组的副导演发来的消息:“沐晴,抱歉,女三号的角色换成林薇薇了,制片方说你‘私生活不检点’,影响剧组形象。”
林薇薇?我的“好闺蜜”?
我手指发抖地拨通林薇薇的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无辜:“沐晴?怎么啦?是不是听说角色的事了?唉,我也不想的,是制片方主动找的我,说你这边出了点‘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我咬着牙问,指甲掐进掌心。
“我也不清楚呀,”她轻笑一声,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可能是有人举报你耍大牌吧?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帮你跟导演求情的,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呀!”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摔在沙发上,眼泪终于忍不住砸了下来。林薇薇比我晚进圈,当初她没地方住,是我让她住我的出租屋;她没试镜机会,是我把自己的资源分给她;可现在,她却在我背后捅了最狠的一刀。
不知哭了多久,我拿起手机想刷会儿微博转移注意力,点开热搜榜的瞬间,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苏沐晴耍大牌#的词条挂在第18位,后面还跟着个“沸”字。
点进去,全是水军的评论:“听说苏沐晴仗着有后台,在剧组对工作人员呼来喝去”“我朋友是《晚风遇骄阳》的场务,说她试镜时故意迟到,还骂导演没眼光”“这种人就该滚出娱乐圈”。
评论区里,林薇薇的粉丝还在带节奏:“还好换成了薇薇,薇薇又努力又有礼貌,比某些人强多了”。
我看着那些恶意的评论,只觉得浑身发冷。没有后台,没有资本,甚至连最后一点积蓄都被卷走,现在连仅有的角色也没了,还被泼了一身脏水——我在上海三年的挣扎,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了笑话。
“去他妈的娱乐圈,去他妈的张浩然,去他妈的林薇薇!”我抓起桌上的外套,揣着仅有的几百块现金,摔门冲进了夜色里。
我想找个地方喝酒,想把所有的委屈都灌进肚子里。小区附近有家叫“夜色”的酒吧,平时我从不踏足,今天却像着了魔一样走了进去。
酒吧里灯光昏暗,重金属音乐震得人耳朵疼。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烈的威士忌,仰头就灌了大半杯。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可心里的苦却一点没减。
一杯接一杯,我很快就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影都开始晃动。这时,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笑着说:“美女,一个人啊?这杯我请你。”
我眯着眼睛看他,只觉得他的笑容透着一股油腻的算计,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却不依不饶,把酒杯往我面前推了推:“别不给面子啊,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认识一下嘛。”
我正想再说“不”,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把那杯酒挪开了。我抬头一看,是酒吧的王老板——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微胖男人,平时总穿着花衬衫,笑起来憨憨的。
“李哥,这姑娘不太舒服,你别为难她。”王老板笑着拍了拍花衬衫男人的肩膀,语气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
花衬衫男人瞪了王老板一眼,又看了看我,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王老板转过身,压低声音对我说:“姑娘,刚才那杯酒别碰,我看见他往里面放东西了。你要是心情不好,喝点啤酒就行,别喝陌生人递的酒。”
我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连忙对他说:“谢谢王老板,我知道了。”
王老板摆了摆手:“没事,你一个小姑娘家,晚上在这儿要小心点。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就喊我。”说完,他就转身去忙了。
我看着王老板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威士忌,突然觉得更委屈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唯一对我好的,居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酒吧老板。
我又喝了几口啤酒,脑袋越来越沉,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我拿起外套,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往门口走,可刚走两步,就被两个人拦住了。
是刚才那个花衬衫男人,还有他带来的一个高个子男人。
“想走?”花衬衫男人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抓我的胳膊,“刚才不给面子,现在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吓得往后退,可脚下一软,差点摔倒。高个子男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疼得叫出声:“别挣扎了,跟我们走,保证让你舒服!”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我拼命挣扎,可他们的力气太大,我根本挣脱不开。酒吧里的人都在自顾自地玩,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争执。
我看着花衬衫男人那张恶心的脸,心里充满了绝望——难道我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吗?我不甘心,我还没报仇,还没证明自己,怎么能就这么毁了?
就在高个子男人要把我往酒吧后门拖的时候,酒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重金属音乐好像被调低了些,门口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得像棵松树,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看不清表情,可那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却让整个酒吧的喧闹都安静了几分。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他的助理,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我这边。
花衬衫男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变,可还是硬着头皮对高个子男人说:“别管他们,赶紧把人带走!”
高个子男人刚要动,就听见前面那个西装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冰冷,像淬了冰:
“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个男人。灯光下,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剑眉浓黑,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把人冻住。
他的目光落在我被抓住的手腕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花衬衫男人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说:“我们……我们跟这姑娘是朋友,闹着玩呢,关你什么事?”
西装男人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他身后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在花衬衫男人面前晃了一下。
花衬衫男人看清证件上的字后,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抓着我手腕的手瞬间松了。他拉着高个子男人,连连鞠躬:“对……对不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酒吧。
我失去支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我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抬头,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还好吗?”他问,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
酒精的后劲上来了,我头晕得厉害,只能含糊地说:“我……我没事,谢谢你……”
话还没说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下意识地偏过头,一口吐在了他的西装外套上。
空气瞬间安静了。
我看着他黑色西装上那片刺眼的污渍,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完了。
我不仅在酒吧遇到了流氓,还吐了救我的陌生男人一身——今天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
我张了张嘴,想道歉,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我晕过去之前,我好像听见他对助理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陈峰,把她带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