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啊……”
那声音仿佛贴着门缝钻进来,带着井水般的阴寒和一种空洞的回响,瞬间冻结了密室里的空气。小男孩猛地一抖,尿液顺着裤腿流下,但他母亲死死捂住了他的嘴,连呜咽声都被扼杀在喉咙里。男人的祈祷变成了无声的痛哭,眼泪混着冷汗滑落。老陈头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竹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顾西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紧紧靠着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门外的东西,绝对不是人!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急促了一些,带着一丝不耐。
“叩叩叩!叩叩叩!”
每一声都像催命的符咒。门板微微震颤,抵在后面的方桌也跟着发出“嘎吱”的轻响。那幽幽的女声再次飘入,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哀怨:
“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煤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拉长的影子在墙壁上张牙舞爪,仿佛随时会扑下来。墙壁上那些模糊的符文,在摇曳的光线下,似乎也活了过来,扭曲蠕动着。
顾西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死死盯着那扇门,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大脑却异常清醒。他想起了小禾笔记里的“红姨”,想起了村口的古井,想起了老陈头那句“开门者死”!
不能开!绝对绝对不能开!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门外的敲门声和呢喃声,戛然而止。
那拖沓的、湿漉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咚……咚……”
它离开了门口,朝着下一户人家,缓慢地、不疾不徐地移动而去。
密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是女人压抑到极致的、崩溃的哭声,和男人脱力后大口大口的喘息。老陈头踉跄一步,扶住墙壁,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顾西也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比他经历过的任何战地采访都要惊心动魄。
然而,没等他们缓过气,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雨夜,从村子另一头猛地传来!
那惨叫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
密室里刚刚松懈一点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到极致!老陈头的脸扭曲起来,喃喃道:“完了……还是……”
顾西猛地站起身,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想起之前进村时,似乎看到村尾有一户人家,窗内透出灯光,门口没有挂铜镜!
“有人……开门了?”他声音干涩地问。
老陈头没有回答,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认。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整个密室。这一次,还夹杂着一种兔死狐悲的绝望。
后半夜,雨势渐小,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并未散去。那拖沓的脚步声和幽幽的哼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村中不同的地方响起,伴随着偶尔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敲门声。
顾西无法入睡,也不敢入睡。他靠在墙边,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动静,大脑飞速运转。小禾是否也经历过这样的夜晚?她发现了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天快亮时,外面的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雨停了,只有屋檐滴水的嗒嗒声。
老陈头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颤巍巍地打开密室的门,示意危机暂时解除。
顾西第一个冲了出去,穿过堂屋,猛地拉开了大门。
清晨微弱的天光涌了进来,带着雨后清新的草木气息。然而,门口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泥泞的地面上,残留着一道清晰的水渍拖痕,从门口一直延伸向村道。而在门板上,赫然印着几个歪歪扭扭、用暗红色液体书写的字迹,那颜色像凝固的血,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外人……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