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周晋去纽约出差了,家里空荡荡的。
而我的微信里,江屿的消息开始变得频繁。
不是那种让人反感的骚扰,而是恰到好处的关怀。
「早安姐姐,今天降温,记得带围巾。」
「给您桌上放了盒维生素,熬夜伤肝,要乖哦。」
「刚巡店发现这家的灯光有点暗,已经让人调了,姐姐您看这样是不是更有氛围?」
他每一句话都离不开工作,却又每一句都在撩拨我的心。
那个周末,公司组织去郊区的度假村团建。
晚上篝火晚会,大家都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作为老板,为了不扫兴,也坐在一旁看着。
江屿坐在我对面,火光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轮到人事部的小张,他喝大了,大着舌头问江屿:「江督导,听说你是清华毕业的,怎么来咱们这儿卖奶茶啊?是不是图咱们老板人美心善啊?」
众人起哄大笑。
我以为江屿会尴尬,或者敷衍过去。
没想到他拿起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因为这里有人懂我的价值。不像某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把珍珠当鱼目。」
全场寂静。
大家都知道他在影射谁。
散场后,我走在回房间的小路上,江屿跟了上来。
「江屿,今晚的话过了。」我停下脚步,语气严肃。
他站在树影里,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纪总。我就是……替您不值。」
「什么意思?」
他犹豫了很久,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背景很嘈杂,像是什么高端酒会。
周晋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带着那种我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冷漠。
「霜降?那个牌子就是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在家里烦我。我不指望她赚钱,就当是养个金丝雀的笼子,花点钱买个清净。」
录音戛然而止。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金丝雀的笼子。
花钱买清净。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事业,我拼了命想要证明自己的战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用来打发我的玩具。
我甚至能想象他说这话时,嘴角那抹轻蔑的弧度。
「姐姐……」
江屿走近一步,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烟草味。
「我本来不想给您听的。但我那天正好去那个酒店送资料,在洗手间听到的。我当时差点冲出去揍他,但我只是个打工的……」
他声音哽咽,眼圈发红。
「他怎么能这么说您?他根本没把你当平等的伴侣,他只把你当成一个……一个高级宠物!」
我颤抖着手接过手机,把那段录音反复听了三遍。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耳光,扇在我的脸上,也扇碎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
「删了吧。」
我把手机还给他,声音冷得像冰。
「可是……」
「我说删了!」我吼了出来。
江屿吓了一跳,连忙当着我的面点了删除。
那天晚上,我把周晋发给我的「落地报平安」的消息,直接拉黑了。
第二天回到市区,江屿送了我一本书。
西蒙娜·波伏娃的《第二性》。
他在扉页上写了一行字,字迹清秀有力:
「绝不让别人把你定义为附庸。你首先是纪明霜,是光芒万丈的独立个体,最后才是谁的妻子。」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让我动容。
它精准地击中了我内心最渴望的那个自我。
我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江屿,他正低头帮我设置导航,侧脸专注而温柔。
我突然觉得,周晋的那些精英光环,那些财富地位,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丑陋。
他把我当宠物,而江屿,把我当女王。
「江屿。」
「嗯?」他抬起头,眼神清澈。
「今晚去我家吧。周晋不在,你可以帮我……看看书房的灯,好像坏了。」
这是一个成年人都懂的邀请。
江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很快被克制压了下去。
他没有急不可耐地答应,而是露出一个有些受伤的表情。
「姐姐,我不想趁虚而入。我喜欢你,是对女神的那种喜欢,不是想当那个人的替代品,也不是想破坏你的家庭。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是自由的。除非你是完完全全属于你自己,而不是属于那个看不起你的男人。」
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今晚就算了。姐姐,你值得一份干干净净、全心全意的爱。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随时在。」
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我的心彻底乱了。
多么高尚的男孩。
多么纯粹的爱。
比起周晋的算计和冷漠,江屿就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
那一刻,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破土而出。
我要离婚。
我要向周晋证明,向所有人证明,离了他,我纪明霜依然能活得精彩,甚至,拥有更热烈的爱。
但我不知道的是,江屿转身走进巷子后,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的表情瞬间从深情变成了狰狞的贪婪。
「喂?这女人上钩了。比我想象的还蠢,稍微用点激将法就找不着北了。准备好下一阶段的剧本,这次我要让她连裤衩都输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