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在鬼市买下一张泛黄旧照,照片上的男人在自家窗前惊恐回头。七天后,
新闻播报发现男子尸体,死亡时间正是我买下照片那一刻。当晚我失眠到凌晨,
习惯性走到窗边想透口气。指尖刚触到窗帘,猛地想起——我家根本没有窗户。
---鬼市在每个农历十五的子时开市,地点不定,有时在废弃多年的纺织厂地下防空洞,
有时在南城老火葬场背后那片乱葬岗,这次,
开在了西郊那条早已干涸、滋生着厚厚绿苔的排污河道里。空气黏稠湿冷,
带着一股河底淤泥和陈年铁锈混合的腥气。
两岸歪歪斜斜拉着的电线垂下几盏不足四十瓦的昏黄灯泡,光线有气无力,
勉强照亮摊位前一小片地方,更多的阴影在河道深处蠕动。没人吆喝,摊主们都隐在暗处,
像是嵌在黑暗里的剪影,只有当你蹲下拿起某件东西时,
他们才会从阴影里投来一道沉默的目光。地上的摊布也多是深色,
旧书、破铜烂铁、叫不出名字的干枯草药、或是些形态古怪、用途不明的木雕石刻,
都蒙着一层厚厚的、擦不掉的陈旧感。陆觉裹紧了身上的薄棉衣,
还是觉得那股子阴冷顺着裤腿往上爬。他不是这里的常客,只是个偶尔来碰碰运气,
找点稀奇古怪小玩意儿的业余爱好者。同行的老常倒是熟门熟路,
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精光四射,时不时蹲下,拿起个什么小件,手指隐秘地和摊主比划几下,
交易便在无声中完成。“这地方,邪性东西多,看看就好,别乱碰,也别多问。
”老常低声提醒了一句,又钻到前面一个卖各种老旧收音机的摊子前去了。陆觉点点头,
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慢慢踱着,目光掠过那些充满“故事”的旧物。
一只绣迹斑斑的怀表,表盖内层似乎刻着模糊的人名;一套颜色暗沉、缺口不少的胭脂盒,
边缘还残留着一点诡异的红;几本纸页脆黄、线装脱落的笔记,
封面用毛笔写着《地脉考》、《尸形辨》之类的字眼……这些东西在微弱的光线下,
仿佛自带一种低语,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他的脚步在一个尤其不起眼的摊位前停住了。
这摊位在河道一个向内凹陷的拐角,几乎完全被黑暗笼罩,连盏小灯都没有。
摊主是个干瘦得像根枯柴的老头,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颜色难辨的旧棉袍,
蜷缩在一张矮竹凳上,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打瞌睡。他面前的摊布是黑色的,
上面只零零散摆放着几样东西——一个没有指针的罗盘,一截用红绳系着的乌木,
还有一叠用石头压着的、泛黄的黑白照片。陆觉的视线,被那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吸引住了。
他蹲下身,借着远处灯泡散射过来的微弱光线,看清了照片的内容。照片质感粗糙,
颗粒感很重,边角磨损得厉害,带着水渍般的黄斑。画面里是一个男人的侧影,
他站在一扇窗户前,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窗外一片漆黑,隐约像是夜晚的树林。
男人似乎原本是看向窗外的,但此刻正扭过头来,脸上是一种凝固了的、极致的惊恐,
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无法置信、也无法承受的东西。
他的身体姿态也显示出一种仓促和僵硬,一只手甚至半抬着,僵在半空。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陆觉的脊椎爬上来。这照片拍得太真实了,
那种惊恐的情绪几乎要穿透纸面,扼住观者的喉咙。他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
却又像被钉住一样,无法从男人那张扭曲的脸上挪开。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想去拿起那张照片。“咳。”一声干涩的咳嗽响起,像枯叶摩擦。陆觉吓了一跳,
手缩了回来。抬头看,那打瞌睡的老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
老头的眼白浑浊发黄,瞳孔却异常漆黑,深不见底。“老……老板,
这照片……”陆觉喉咙有些发干。老头没说话,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比了个五,
又比了个三。五十三?五百三?陆觉心里嘀咕,这鬼市的东西价格没个准。
但他对这张照片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或者说,是一种莫名的占有欲。他犹豫了一下,
想起老常的告诫,又看看老头那毫无波澜的脸,
最终还是从钱包里抽出五张一百和三十块零钱,递了过去。老头接过钱,看也没看,
塞进怀里,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恢复了那副打瞌睡的样子,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陆觉拿起那张照片,指尖触感冰凉,像是摸到了一块冰。他匆匆将照片塞进内兜,
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快步离开这个摊位,去找老常了。接下来的几天,
陆觉的生活一切如常。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只是那张照片,像一根细小的刺,
扎在他意识的角落里。他把它放在书桌抽屉的最底层,没再拿出来看过,
但那个男人惊恐回头的画面,却时不时在他脑子里闪现。第七天,周二晚上,
陆觉窝在沙发里无聊地按着电视遥控器。本地新闻频道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本台最新消息,
警方于今日傍晚在城北‘枫林苑’小区一住宅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经初步勘察,
死者为独居男子张某,死亡时间约在七天前的凌晨时分。现场门窗完好,无打斗痕迹,
死者遗**于卧室窗前,表情惊恐,
具体死因仍在进一步调查中……”陆觉按遥控器的手指僵住了。电视屏幕上,
出现了“枫林苑”小区的画面,然后是打着马赛克的现场镜头,
但其中一个镜头快速扫过了发生命案的那户窗户——老式的木格窗。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陆觉浑身汗毛倒竖。七天前……正是他去鬼市的那天!
凌晨时分……他仔细回忆,他离开鬼市回到家,洗完澡躺下时,差不多就是凌晨一点左右!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颤抖着手拉开抽屉,取出那张被他刻意遗忘的照片。
冰冷的触感依旧。照片上的窗户,电视里一闪而过的窗户,虽然角度不同,但那木格的样式,
那种陈旧感……一模一样!照片上男人惊恐回头的侧脸,
新闻里“表情惊恐”的描述……死亡时间,和他买下照片的时间,高度重合!
陆觉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这不是巧合!绝对不可能!
他死死盯着照片,试图找出更多线索。照片背景很暗,男人身后的房间布置看不太清,
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家具的轮廓。窗外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他为什么会回头?他看到了什么?
各种恐怖的猜想如同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里翻滚。是鬼?是某种超自然现象?
还是……这张照片本身,预示了死亡?他把照片扔回抽屉,用力关上,
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不详的画面。但那天晚上,他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照片上那张惊恐的脸和新闻播报声交替在他眼前耳边出现。黑暗中,
声、水管里细微的水流声、甚至楼板偶尔传来的不明原因的轻微吱呀声……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感觉自己像个即将溺毙的人,房间里的空气变得稀薄而污浊。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必须透透气。这个念头强烈地驱使着他。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摸索着走向客厅的窗边。他的公寓在十六楼,客厅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的夜景。
他昏昏沉沉地走到墙边,手指习惯性地向前伸去,想要拉开厚重的绒布窗帘,
让夜晚凉爽的空气涌入了,驱散这室内的憋闷和心头萦绕不散的恐惧。
指尖已经触到了窗帘布料粗糙的质感。就在这一刹那。一个冰冷的、如同电流般的念头,
猛地击穿了他的天灵盖,将他所有的困顿和浑噩瞬间炸得粉碎!他的动作僵住了,
伸出的手指停在半空,微微颤抖。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湿透了睡衣的后背。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恐怖,如同冰海下的暗流,将他彻底吞没。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
抬起头。眼前,是厚重的、深蓝色的绒布窗帘。窗帘的褶皱,在窗外微弱光线的映衬下,
形成诡异的阴影。但是……他租住的这间公寓,是为了便宜,买下的一栋老旧塔楼的底层。
为了安全,也为了隔绝外面那条嘈杂肮脏的后巷,所有临街的窗户,都在他搬进来那天,
就用砖头和水泥……彻底封死了。从他搬进来的第一天起。他家。根本就没有窗户。
那……他刚才想拉开什么?他每天下意识走来“透口气”的地方,是什么?陆觉浑身冰冷,
血液仿佛凝固,脖子像是生了锈的合页,发出“咔咔”的轻响,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
朝着那面被厚重窗帘遮蔽的“墙”的方向,转过头去。窗帘的褶皱深处,
那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陆觉的头颅转动得异常缓慢,
每一寸角度的偏移都伴随着颈椎骨骼发出的细微“咯咯”声,像是生锈的机器在强行运转。
他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血丝瞬间爬满眼白,死死地盯住那片深蓝色的绒布窗帘。
窗帘静静地垂挂着,厚重的布料吸纳了大部分光线,在房间内昏暗的环境下,
呈现出一种近乎实体的、沉甸甸的黑暗。褶皱的阴影交错层叠,像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又像是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刚才……那绝不是错觉。他清晰地“感觉”到,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窗帘,准备将其拉开的那一瞬间,在那布料的后面,
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拂动(他家根本不会有风),
也不是光线变化造成的错觉,而是一种……活物的、带着某种意图的轻微位移。
冷汗已经不再是渗出,而是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鬓角、后背流淌下来,
冰凉的湿意紧贴着皮肤,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着,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咚咚咚,
像一面破鼓在被胡乱捶打,震得他耳膜发疼,甚至有些头晕目眩。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耗费全身的力气,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气音。他死死盯着窗帘,眼睛一眨不眨,
仿佛只要眨一下眼,那后面的东西就会瞬间扑出来。时间仿佛凝固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以及那擂鼓般的心跳。一分钟?五分钟?
还是仅仅几秒钟?陆觉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他的全部精神、所有感官,
都聚焦在那面窗帘上。就在这时——窗帘靠近中间的一条垂直褶皱,极其轻微地,
向内……凹陷了一下。非常轻微,如果不是陆觉全神贯注地盯着,几乎会以为是自己眼花。
但那凹陷的形状,隐约像是一个……指尖的轮廓?紧接着,在那凹陷的旁边,
另一条褶皱也轻轻动了一下,这次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后面缓缓滑过,带动了布料的纹理。
它就在后面。隔着这层厚厚的绒布,和他……面对面。陆觉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发出“咯咯咯”的磕碰声。他想后退,想逃离这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位置,
但他的双脚像是被浇筑在了地板上,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恐惧像是最坚韧的藤蔓,
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想起了那张照片。照片里那个男人,
也是站在“窗”前,惊恐地回头。他现在,不正处于几乎一模一样的位置吗?
那个男人回头看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流露出那样极致恐惧的表情?现在,
那个“什么”……就在这面根本不存在的“窗户”后面,在他家的这面墙上,
在这厚重的窗帘之后!“谁……谁在那里?”陆觉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声音嘶哑、颤抖,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清。没有回应。窗帘后面的动静也停止了。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但这种死寂,比刚才的细微动静更加令人窒息。那是一种捕猎前的宁静,
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陆觉的膀胱传来一阵剧烈的胀痛感,他快要失禁了。
他拼命集中几乎要涣散的意志,命令自己的腿动起来。动啊!快动啊!他在心里无声地咆哮。
终于,他的右脚微微向后挪动了一厘米,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极其轻微的“沙”的一声。
就在这一瞬间!“唰——!”一声布料被猛地撕裂般的巨响炸开!
那面厚重的深蓝色绒布窗帘,从顶部到底部,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
或者某种无法形容的力量,狠狠地、粗暴地向两边扯开!没有风,没有外力,
窗帘自己暴烈地分开了,撞击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陆觉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窗帘后面,
不是他熟悉的、用粗糙的红砖和灰白色水泥封死的墙壁。
那后面……是一片粘稠的、蠕动着的、绝对的黑暗。那不是夜晚的黑,不是没有光线的黑。
那是一种具有生命、具有质感的黑暗。它像是一潭浓稠的石油,又像是一片活着的阴影,
在缓缓地流淌、翻滚,边缘不断扭曲变化,散发出一种冰冷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而在这片蠕动的黑暗正中央,悬浮着一个东西。是一个人形的轮廓。但极其模糊,
像是一团人形的烟雾,又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上扭曲的影像。
只能勉强分辨出头部、躯干和四肢的概貌,没有五官,没有细节,
只有一个混沌的、不断微微波动着的影子。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黑暗前,面对着陆觉。
陆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又瞬间冻结。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极致的恐惧已经摧毁了他的发声能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战栗。
那模糊的人影,缓缓地……抬起了它的“手臂”,
那同样是由阴影和烟雾构成的、边界不清的手臂,指向了陆觉。然后,
它那没有五官的“面部”,开始发生变化。阴影蠕动着,汇聚着,
逐渐勾勒出……眼睛的轮廓,鼻子的轮廓,嘴巴的轮廓……那轮廓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熟悉……陆觉的心脏骤停了一拍。那是……他自己的脸!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
但毫无生气,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一丝极其诡异、冰冷弧度的人脸,
正从那团模糊的阴影中浮现出来,静静地“注视”着他。
片里那个站在男人身后的“东西”……新闻里那个死去的男人可能看到的“东西”……现在,
就站在他“家根本没有的窗户”后面,显露出了……他的面容!“不……不——!!!
”陆觉终于爆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不似人声的尖叫,这尖叫抽空了他肺里所有的空气,
也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板上,
失去了知觉。在他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仿佛看到,那个顶着和他一样脸孔的阴影,
从那片蠕动的黑暗中,缓缓地……向前迈出了一步。陆觉的尖叫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只激起片刻的涟漪,便被更庞大的寂静吞噬。他并没有完全昏厥过去,
更像是意识被强行摁进了冰冷粘稠的沥青里,挣扎着,却无法浮出表面。
他能感觉到自己瘫在地板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地砖,四肢百骸沉重得不属于自己。
眼睛睁不开,或者说,不敢睁开。耳朵里嗡嗡作响,隔绝了外界大部分声音,
只剩下自己粗重、恐惧的心跳,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
仿佛湿漉漉的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那声音很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粘滞感。
从窗帘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的气息缓缓靠近,
拂过他**在外的后颈。皮肤瞬间绷紧,汗毛根根倒竖。那东西……停在了他身边。
没有呼吸声,没有体温,只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存在感”,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精神上。
然后,一只冰冷的手,或者说,类似手的东西,触碰到了他的太阳穴。
那触感不是皮肤的柔软,更像是浸透了冰水的皮革,带着一种死物的僵硬。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顺着触碰点钻入他的大脑,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
刺穿他的记忆、他的思维、他的一切。
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现:鬼市那个枯瘦的摊主,
浑浊的双眼在幽绿油灯下抬起,
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照片上那个惊恐回头的男人,他的脸在某一瞬间,
似乎和摊主的脸重叠了一下……新闻播报里,
主持人平静地念出“死者表情惊恐”……还有……他自己,每天下班,走进这栋老旧塔楼,
惯性地瞥一眼那被封死的、挂着深蓝色窗帘的“窗户”位置……一种模糊的、被窥视的感觉,
如同附骨之疽,早已存在,却被他忽略。
那冰冷的“手指”在他的太阳穴上停留了仿佛一个世纪。然后,移开了。
拖沓的、粘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朝着……卧室的方向?陆觉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拼命将自己伪装成一具真正的尸体。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那冰冷的“存在感”似乎消失了,卧室方向也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
他积攒了许久许久的力量,才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眼缝。客厅里一片狼藉。
窗帘依旧被暴力地扯向两边,露出后面……那面粗糙的、用红砖和水泥封死的墙壁。
砖石的轮廓在窗外透进来的稀薄天光(来自走廊或别的楼层的反射光)中清晰可见。
没有蠕动的黑暗,没有悬浮的阴影人影。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极度逼真的噩梦。
但地板上,从他之前站立的位置到窗帘下,再到他此刻瘫倒的地方,
残留着一道清晰的、湿漉漉的、散发着河底淤泥腥气的痕迹。那不是梦。
陆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双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大门。他拧动门把手,
咔哒一声,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冲进走廊,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却也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他不敢回头,拼命按下电梯按钮,看着数字缓慢跳动,
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仿佛那个顶着他自己脸的东西,正无声地站在他家门口,
透过猫眼注视着他。电梯门开了,他冲进去,疯狂按着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
……接下来的几天,陆觉住在廉价的宾馆里,不敢回那个公寓。他请了假,手机关机,
切断了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他试图理清头绪,却只觉得一团乱麻。那张诡异的照片,
鬼市的摊主,新闻里的死者,还有……那个从“窗户”后面出来的,他的“影子”。
它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他想起了摊主。一切的起点,都在那里。第七天的夜晚,
陆觉再次来到了西郊那条干涸的排污河道。依旧是子时,
鬼市依旧在昏黄的灯光和浓郁的阴影里悄然运行。空气中弥漫着同样的腐朽气息。
他径直走向记忆中的那个拐角。摊位还在。那个穿着宽大旧棉袍的枯瘦老头,
也依旧蜷缩在矮竹凳上,像是从未离开过。黑色的摊布上,
依旧摆着那几样东西——无指针的罗盘,系红绳的乌木,还有一叠用石头压着的泛黄照片。
陆觉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走过去。他蹲下身,目光扫过那叠照片。
最上面的一张,换了。不再是那个惊恐回头的男人。而是一个女人,坐在梳妆台前,
手里拿着梳子,却惊恐地看向镜子,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片空白。
陆觉感到一股寒意。他抬起头,看向摊主。摊主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白和漆黑如墨的瞳孔,正静静地、毫无波澜地看着他,
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你……”陆觉的声音干涩沙哑,
“那张照片……那个男人……死了。”摊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东西……那个影子……是什么?”陆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它……它在我家里!它长得和我一样!”摊主的嘴角,极其缓慢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