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苏晴提前十分钟到达咖啡馆。她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顾宸准时出现。五年不见,他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眉宇间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当他走向她时,苏晴注意到他眼中的复杂情绪——震惊、愧疚、渴望,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痛楚。
“苏晴。”他站在桌前,声音低沉。
“坐吧。”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顾宸坐下后,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服务生过来点单,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所以,”顾宸终于开口,目光紧紧锁住她,“那两个孩子...”
“是你的儿子。”苏晴直接承认,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双胞胎,今年四岁。哥哥叫乐乐,弟弟叫安安。”
顾宸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晴轻轻搅动咖啡:“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怀孕了,然后呢?你会相信那是你的孩子吗?”
顾宸的脸色瞬间苍白。五年前,正是在一次争吵中,他口不择言地质疑过孩子的血缘问题。那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时刻。
“我当时说的是气话,”他艰难地说,“我从未真正怀疑过你。”
“但你说出口了,顾宸。”苏晴直视着他,“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服务生送来了顾宸点的黑咖啡,再次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苏晴借此机会整理思绪。她没想到五年后的重逢,旧日的伤痛依然如此清晰。
“这五年,你们是怎么过的?”顾宸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愧疚。
苏晴简短地概括:“努力工作,照顾孩子。虽然不轻松,但我们过得很好。”
“我看得出来,”顾宸的目光柔和下来,“孩子们看起来健康快乐,你把他们教育得很好。”
这句话出乎苏晴的意料。她原以为顾宸会愤怒地质问她,或者立即要求见孩子,但他却先肯定了她的付出。
“谢谢。”她轻声说,态度稍稍软化。
“我能见见他们吗?”顾宸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晴沉默了片刻。这个问题她思考了一整夜。
“可以,”她最终说,“但必须循序渐进。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说是他们的父亲,会吓到孩子们。”
顾宸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当然,按你觉得合适的方式来。我...我可以等。”
又是一阵沉默。苏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五味杂陈。曾经她深爱过他,后来也恨过他,而现在...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
“你为什么来巴黎?”她换了个话题。
“公司有个并购项目,”顾宸说,“但我承认,我是因为看到了一张照片才来的。”
苏晴疑惑地看着他。
“林薇上周在Instagram上发了一张巴黎街拍,背景里有你和孩子们。”顾宸解释道,“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你,然后注意到了孩子们...”
苏晴这才想起,上周确实偶遇了大学同学林薇,两人简短地聊了几句。没想到就这么巧合地被拍进了照片里。
“这五年,我一直在找你。”顾宸的声音低沉,“每次出差到任何城市,我都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身影。我...我很后悔,苏晴。后悔当初那样对你,后悔让你独自面对一切。”
苏晴的心微微颤动。她从未听过顾宸如此坦诚地表达悔意。从前的他总是骄傲而克制,从不轻易表露脆弱。
“都过去了。”她最终说,语气却不自觉地柔软了些。
“对我而言,还没有过去。”顾宸深深地看着她,“我知道请求你的原谅太过奢侈,但至少...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孩子们。”
苏晴看了一眼手表:“我得回公司了。下午还有个会议。”
顾宸立即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就在隔壁大楼。”苏晴拿起包,“我会...考虑你的请求。等我准备好了,会联系你。”
顾宸点头:“我会等你的消息。无论多久。”
走出咖啡馆,苏晴深吸一口秋日凉爽的空气。这次会面比她预想的要平静,顾宸的态度也出乎她的意料。他不再是那个骄傲自大的顾宸,而是变得更加成熟、懂得尊重她的边界。
这让她更加困惑了。
回到办公室,苏晴却难以集中精神工作。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顾宸的对话,以及他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有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
下班后,她照常去接孩子们放学。当两个小家伙欢快地向她跑来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孩子们一直很懂事,很少问关于父亲的事,但她知道,他们内心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
“妈咪,今天美术课我画了我们一家三口。”回家的路上,乐乐兴奋地举着自己的画作。
苏晴接过画纸,看到上面画着三个手牵手的人,中间还有一个类似小狗的生物。
“这是爸爸吗?”她指着那个比她和乐乐都要高的人形问道。
乐乐点头:“老师说,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所以我也画了爸爸。”
安安小声补充:“可是我们没见过爸爸。”
苏晴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她蹲下身,平视着两个孩子:“宝贝们,你们想知道关于爸爸的事吗?”
两个孩子同时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爸爸他...”苏晴斟酌着用词,“他因为工作原因,一直在很远的地方。但他很快会来看你们。”
“真的吗?”乐乐兴奋地跳起来,“什么时候?他会带礼物吗?他会喜欢我们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苏晴哭笑不得:“慢慢来,一个一个问。爸爸当然会喜欢你们,你们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
当晚,哄睡孩子们后,苏晴站在窗前,望着巴黎的夜景。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是顾宸的号码。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周六上午十点,卢森堡公园。你可以来见孩子们。”
几乎立刻,顾宸回复了:“我会准时到。谢谢你,苏晴。”
放下手机,苏晴的心跳得厉害。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看到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必须迈出这一步。
五年的分离,终于要迎来一个转折点。而她的内心,既有期待,也有不安。顾宸真的改变了吗?还是这只是他一时的愧疚和冲动?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