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婚礼这天。
不是生理死亡,是社会性死亡。在全城名流的注视下,我穿着二十斤重的高定婚纱,成了一个世纪笑话。
直到那个男人,我未婚夫血缘上的小叔,缓步走到我面前,带来了唯一的生机——和更深的,地狱。
我死在婚礼这天。
神父面前,我穿着那件号称缝缀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碎钻的婚纱,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华丽标本。
底下坐着的,是申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衣冠楚楚,交头接耳,目光像一把把手术刀,将我的自尊与体面一寸寸凌迟。
我的新郎,陆泽,没有来。
司仪的冷汗已经打湿了领结,他第十七次拿起对讲机,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陆少……陆少还在路上吗?这边快……快顶不住了。」
对讲机里一片滋滋的忙音。
我站在台上,像一尊精致却了无生气的蜡像,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台下宾客的窃窃私语。
「这都快十一点了,陆泽人呢?不会是逃婚了吧?」
「姜家这位大**,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连男人都看不住?」
「我听说啊,是陆泽的那个初恋回来了。叫什么……沈若微,刚从国外回来。」
「啧啧,那这乐子可就大了。正主回来了,替身可不得靠边站?」
替身。
这个词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早已麻木的心脏。
我跟了陆泽五年。从他一无所有,到如今成为陆氏集团的准继承人。我以为这五年,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
可我忘了,石头就是石头。
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一下,我麻木地滑开。
是陆泽发来的信息,简短得像一道催命符。
「亦亦,对不起。小微她……她回来了。我不能没有她。」
我看着那行字,眼前阵阵发黑。
胃里翻江倒海,那件价值百万的婚纱,此刻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当场崩溃。
可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原来,五年的陪伴,终究抵不过一句“她回来了”。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深情,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笑话。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幸灾乐祸、同情、鄙夷的脸,最后,定格在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
他与整个婚礼现场的喧嚣格格不入,仿佛身处另一个次元。
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手工西装,将他衬得愈发肩宽腿长。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指间夹着一杯香槟,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透着一种禁欲的冷感。
那是顾聿深。
陆泽的小叔,也是整个顾氏家族真正的掌权人。一个在申城跺跺脚,就能让金融圈抖三抖的男人。
传闻他手段狠厉,不近女色,是商界一尊行走的冰山。
此刻,他正隔着人群,遥遥地望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同情,没有嘲讽,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让人捉摸不定的幽暗。
像是猎人,在审视自己落入陷阱的猎物。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看到他薄唇微动,对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废物。」
这一刻,所有的屈辱、不甘和愤怒,如同火山喷发般在我胸中炸开。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司仪准备宣布婚礼取消的瞬间,我抢过他手里的话筒,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微微发颤,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陆泽,你今天不来,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我说完,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提着沉重的裙摆,一步步走下台。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里,多一秒都不能。
就在我即将走出宴会厅大门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攥住。
我回头,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
是顾聿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身上那股凛冽的雪松味,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莫名地让人心安,又莫名地让人畏惧。
「想报复他吗?」他低头看着我,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愣住了,仰头看着他。
他逆着光,英俊的脸庞在光影中显得明暗不清。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我咬着唇,没说话。
他勾了勾唇角,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嘲弄,几分玩味。
他俯身,凑到我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侧,激起我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更低了,像是魔鬼的低语。
「姜亦,嫁给我。」
「我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的,带着嗜血的**。
「……碾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