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红色。
皇陵内顿时乱成一团,士兵们提着水桶来回奔跑,叫喊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一片嘈杂。
沈知鸢披上一件外衣,混在混乱的人群中,悄悄朝着张烈的院落靠近。
张烈的院子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平日里威严的统领府邸,此刻在火焰的吞噬下,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张牙舞爪。
“统领呢?统领还在里面!”
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快救火!快去救统领!”
士兵们乱糟糟地往火场里泼水,但火势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沈知鸢冷眼旁观。
她算准了时间。
张烈有夜里饮酒的习惯,喝的自然是用溪水泡的茶。
花粉的药效会在一个时辰后发作,让他陷入沉睡。
而这场火,是她利用屋外的干柴和一小罐猛火油,借助风势点燃的。
风雪天,所有人都以为是炭火不慎引燃了房屋,不会有人怀疑到其他地方。
一个醉酒沉睡的人,面对这样一场大火,绝无生还的可能。
“让开!都让开!”
就在这时,一个副将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来,他看着熊熊燃烧的院落,目眦欲裂。
“统领还在里面,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冲进去救人!”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冲进这片火海。
副将急得满头大汗,一脚踹开一个挡路的士兵,“没用的东西!我自己去!”
他说着就要往里冲。
沈知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能让他进去!
如果张烈被救出来,哪怕只剩一口气,她的计划就全盘皆输。
她必须做点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巨响传来。
“轰隆——”
院落的主屋房梁,在火焰的灼烧下,轰然倒塌!
无数火星夹杂着断木碎瓦四散飞溅,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墙。
准备冲进去的副将,被这股热浪硬生生逼退了好几步,脸上满是惊骇。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这两个字。
这么大的火,主屋又塌了,里面的人,绝不可能还活着。
沈知らなかった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
她看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火焰,仿佛看到了张烈在火中痛苦挣扎的模样。
父亲,母亲,哥哥……
你们看到了吗?
女儿为你们讨回第一笔血债了。
她的眼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这,才只是开始。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完全扑灭。
张烈的院落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士兵们在废墟中翻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
从身上残留的铠甲碎片来看,正是统领张烈。
皇陵统领葬身火海。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皇陵,并以更快的速度传回了京城。
一时间,人心惶惶。
朝廷很快派了新的官员前来调查。
来的是大理寺少卿,傅云舟。
一个年仅二十,却以断案如神而闻名朝野的年轻人。
沈知鸢听到这个名字时,正在清扫着陵前的落叶。
她的手微微一顿。
傅云舟……
她记得他。
三年前,她父亲出事时,傅家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傅云舟曾是她哥哥的同窗好友,来过国公府几次,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郎。
没想到,短短三年,他已经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他来调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知鸢的心里有些没底。
傅云舟的到来,给死气沉沉的皇陵带来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官袍,面容俊朗,神情却十分严肃。
他没有直接去查看火场,而是先将皇陵所有的人都召集了起来,一一盘问。
“火灾当晚,你在何处?在做什么?”
傅云舟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轮到沈知鸢时,她垂着头,一副怯懦恭顺的模样。
“回大人,民女……民女是新来的守陵人,当晚风雪太大,民女害怕,很早就睡下了,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才醒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傅云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审视了片刻。
眼前的女子身形纤弱,面容清秀,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看起来柔弱无害。
“新来的?”
“是,三日前才从宫里……被送到这里。”沈知鸢故意在“被送”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得十分委屈。
傅云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便转向了下一个人。
沈知鸢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第一关是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云舟几乎将整个皇陵翻了个底朝天。
他仔细勘察了火场,询问了所有相关人员,甚至连张烈平日的饮食起居都查得一清二楚。
然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
意外。
张烈嗜酒,当晚又喝多了,不慎打翻了烛台,引燃了窗帘,加上风雪天,风助火势,最终酿成惨剧。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找不到任何破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即将以“意外”结案时,傅云舟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他要开棺验尸。
这个决定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人都烧成焦炭了,还验什么?
而且死者是朝廷命官,开棺验尸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张烈的副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傅大人,这万万不可!统领已经死得如此凄惨,您怎么能再打扰他的安宁!”
“是啊,傅大人,于理不合啊!”
众人纷纷附和。
傅云舟却不为所动,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冰冷。
“本官办案,自有章法。尸体里,藏着最后的真相。”
他看向沈知鸢,眼神锐利如鹰。
“你,过来。你既是守陵人,便负责协助仵作,准备验尸。”
沈知鸢的心,咯噔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