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色宫灯,罪女入宫大曜三年的冬天,比往年冷得更早。京城的雪下了三天三夜,
掩盖了刑场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却盖不住沈凝脂心口的滚烫恨意。
她躲在忠仆阿福的运尸车底,
亲眼看着父亲沈毅——那个镇守边关二十年、护得大曜国泰民安的镇国将军,被铁链锁着,
押上断头台。监斩官宣读圣旨时,声音在风雪里飘得很远:“镇国将军沈毅通敌叛国,
罪证确凿,沈家满门抄斩,钦此。”刀光落下的那一刻,沈凝脂死死咬住嘴唇,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看着母亲、兄长、年幼的弟妹一个个倒下,
看着曾经欢声笑语的将军府,被一把大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是那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帝王——萧彻。三个月后,京郊的浣衣局里,
多了一个名叫“阿脂”的宫女。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脸上故意抹了灰,
遮住了原本倾城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没人知道,
这个沉默寡言、手脚麻利的宫女,是沈家唯一的幸存者,沈凝脂。入宫的日子很苦,
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刻薄,其他宫女也常因她“罪臣之后”的身份欺负她。有一次,
她被诬陷偷了嬷嬷的银钗,被按在雪地里打了二十棍。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查**相,为沈家报仇。转机发生在入宫后的第三个月。那天,
萧彻带着后宫妃嫔去御花园赏梅,路过浣衣局时,一只受惊的宫猫突然冲向皇后的銮驾。
所有人都吓得四散躲避,只有沈凝脂反应最快,飞身扑过去,抓住了那只猫,
避免了冲撞圣驾的祸事。萧彻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目光落在沈凝脂身上。
少女跪在雪地里,一身粗布衣裳,头发散乱,脸上沾着雪水和泥土,
却难掩那股与众不同的坚韧。尤其是她抬头时,那双眼睛里的清冷与倔强,
像极了半年前猎场上,那个穿着男装、一箭射落惊鸿的少年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萧彻的声音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却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奴婢阿脂。
”沈凝脂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恨意。“抬起头来。”沈凝脂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抬起头。
萧彻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开口:“从今日起,你调去御前当差,伺候笔墨。
”周围一片吸气声,谁也没想到,这个罪臣之后,竟能一步登天,调到御前。
只有沈凝脂知道,这是她复仇路上的第一步——靠近萧彻,才能找到他构陷沈家的证据。
2帝王深情,爱恨纠缠御前当差的日子,比沈凝脂想象中更难。萧彻心思深沉,眼神锐利,
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她每天小心翼翼地伺候,研墨、铺纸、整理奏折,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顺无害。萧彻似乎对她格外上心。他会在她值夜时,
让小太监给她送去热汤;会在她不小心打翻墨汁时,没有责备,反而笑着说“无妨,
再换一张便是”;会在闲谈时,问起她的家乡、她的家人,眼神里带着探究。
沈凝脂每次都含糊其辞,心里却越来越矛盾。她恨萧彻,恨他毁了她的家,
可他偶尔流露的温柔,又让她有些恍惚。她记得有一次,她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萧彻竟亲自来看她,还让太医为她诊治,甚至守在她床边,直到她退烧。“阿脂,
你可知朕为何对你格外不同?”那天晚上,萧彻坐在她床边,声音低沉。沈凝脂摇摇头,
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你像一个人。”萧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怀念,
“朕的母妃,她也曾有一双这样清澈的眼睛。可惜,她死得早。”沈凝脂的心微微一动,
原来这个冷漠的帝王,也有柔软的一面。可她很快又清醒过来——母妃的相似,
不过是他一时的慰藉,他对沈家犯下的罪孽,永远无法抵消。日子一天天过去,
萧彻对沈凝脂的宠爱越来越明显。他破格封她为才人,
搬进了承乾宫的偏殿;他为她亲自挑选衣裳首饰,
还特许她不用遵守后宫的某些规矩;他甚至在朝堂上,因为大臣弹劾“罪臣之女不应得宠”,
而大发雷霆,将那位大臣贬为庶民。后宫的妃嫔们嫉妒不已,尤其是太傅之女林婉仪。
她多次设计陷害沈凝脂,比如在她的汤药里下毒,在她的寝宫里藏禁书,
却都被沈凝脂凭借智谋一一化解,甚至还让林婉仪吃了几次暗亏。萧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对沈凝脂的欣赏更甚。他越来越离不开她,无论处理朝政到多晚,
都会去她的寝殿歇息;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她;他甚至在一次醉酒后,抱着她说:“凝脂,
朕想立你为后,想让你陪朕一辈子。”沈凝脂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
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想推开他,想告诉他“我是沈毅的女儿,我恨你”,可话到嘴边,
却又咽了回去。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有找到沈家冤案的证据,
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在她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伪装下去时,一件事的发生,
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怀孕了。得知这个消息时,沈凝脂既惊喜又恐慌。惊喜的是,
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慌的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她的仇人。而萧彻得知消息后,
却欣喜若狂,立刻下旨封她为贵妃,还下令扩建承乾宫,要给她和孩子最好的一切。
后宫的嫉妒和算计,因为这个孩子变得更加汹涌。林婉仪看着沈凝脂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她知道,一旦沈凝脂生下皇子,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3冷宫毒酒,
心死成灰沈凝脂怀孕六个月时,
终于查到了沈家冤案的关键线索——当年构陷父亲通敌叛国的,
是太傅林文彦(林婉仪的父亲)和敌国的奸细,他们伪造了父亲与敌国往来的书信,
买通了证人,才让萧彻下了斩立决的圣旨。她拿着证据,激动地去找萧彻,想告诉他真相,
想为沈家翻案。可她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林婉仪的声音:“陛下,
臣妾听说沈贵妃最近一直在查沈家旧案,她毕竟是罪臣之女,万一她心存不轨,
想为家人报仇,对陛下不利怎么办?”“她不敢。”萧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朕待她不薄,她腹中还有朕的孩子,她不会背叛朕。”“陛下,人心隔肚皮啊!
”林婉仪的声音带着哭腔,“臣妾这里有一份证据,是沈贵妃与前朝旧臣往来的书信,
他们似乎在密谋着什么,您看……”沈凝脂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知道,
林婉仪又在陷害她。她冲进御书房,想解释,却看到萧彻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脸色铁青地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萧彻的声音冰冷,没有了往日的温柔。“陛下,
这封信是假的,是林婉仪伪造的!”沈凝脂急忙解释,“陛下,我查到了,
沈家的案子是被人构陷的,是林太傅和敌国奸细干的,我这里有证据!
”她拿出自己找到的证据,递给萧彻。可林婉仪却抢先一步,把证据打落在地:“陛下,
您别听她胡说!她这是想反咬一口,为自己的家人脱罪!她手里的证据肯定也是假的!
”萧彻看着地上的证据,又看了看沈凝脂,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他想起自己登基初期,
朝堂不稳,沈家手握兵权,确实让他有些忌惮;他想起林文彦是朝中重臣,
多次在他面前提及“沈家功高震主”;他想起沈凝脂入宫后的种种表现,虽然温顺,
却总带着一丝疏离和倔强。“够了!”萧彻突然大喝一声,“沈凝脂,
朕本以为你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还在想着为家人翻案,甚至勾结前朝旧臣,
谋逆叛国!”“陛下,我没有!”沈凝脂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陛下,你相信我,
我真的没有!”“相信你?”萧彻冷笑一声,“朕当初饶你一命,让你入宫,对你百般宠爱,
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来人,把沈贵妃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侍卫冲了进来,架起沈凝脂就往外走。沈凝脂挣扎着,回头看着萧彻,
眼里满是绝望:“萧彻,你会后悔的!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的!”冷宫阴暗潮湿,
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沈凝脂被关在这里,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可口的饭菜,
只有无尽的孤独和绝望。她的身体越来越差,肚子里的孩子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以为萧彻会念及旧情,会来看她,会查明真相。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
等来的却是林婉仪带着一碗毒酒。“沈贵妃,陛下说了,你犯下如此重罪,本应凌迟处死,
但念在你腹中还有龙种,特赐你毒酒一杯,保你全尸。”林婉仪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你就安心地去吧,你的孩子,也会跟着你一起走的。”沈凝脂看着那碗毒酒,
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萧彻终究还是放弃了她,
放弃了他们的孩子。她拿起毒酒,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毒酒入喉,
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尤其是肚子,像被无数把刀割一样。她蜷缩在地上,
看着林婉仪离去的背影,看着冷宫里唯一的一扇小窗,眼里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
她以为自己会死,可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唤醒。她睁开眼,
看到顾云舟蹲在她身边,眼里满是心疼。“凝脂,别怕,我带你走。”顾云舟是父亲的旧部,
也是太医令,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她的情况。在她被打入冷宫后,他冒险买通了看守的侍卫,
救了她。沈凝脂虚弱地看着他,声音嘶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吗?
”顾云舟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不起,凝脂,孩子……没保住。而且,那碗毒酒,
还毁了你的容貌。”沈凝脂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粗糙,她知道,她的容貌,也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