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狂放。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墨韵轩”老旧的青瓦屋顶,力道沉重,发出“噼啪噼啪”连绵不绝的声响,汇聚成粗壮的水流,顺着低垂的屋檐哗哗淌下,在下方石板地上砸出无数浑浊的水花。店内,唯一一盏悬挂在梁下的昏黄白炽灯,在雨声的包围中更显静谧与孤寂,光线勉强照亮堆满书籍的柜台和近处的书架,更深处则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顾青峰终于誊抄完最后一行目录,手腕因长时间悬提而微微酸痛。他放下那支陪伴他许久的狼毫毛笔,轻轻吁了一口气,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最后一点湿润。窗外,早已是漆黑如墨,只有远处路灯透过密集雨幕投射进来的昏黄光晕,在湿漉漉的天井地面上晕开模糊不清的光圈,如同困兽的眼。
“李叔,我抄完了。”他站起身,将整理得一丝不苟、墨迹已干的宣纸双手递给柜台后的老人。纸张边缘被雨水带来的潮气浸润得有些发软。
李叔放下手中一枚品相极好的开元通宝,接过宣纸,凑近台灯仔细检查。昏黄的灯光落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他看得极慢,手指逐行划过那些工整有力的繁体字,不时微微颔首。“不错,不错,”他终于抬起头,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字迹方正端稳,笔力内蕴,章法严谨,一丝不苟。青峰啊,你这手字和这份沉得下心来的耐性,在这浮躁的年头,真是难得,难得!”他拉开老式木抽屉,发出“吱呀”声,从里面数出几张颜色鲜明的钞票,又变戏法似的从柜台下抽出一把沉重的老式长柄黑伞,伞骨粗壮,伞面厚实,“拿着,辛苦费。雨太大了,带上这把伞,我这老骨头用不着了,你撑着回去,别淋坏了。”
“谢谢李叔。”顾青峰接过带着老人体温的钱和沉甸甸的伞,诚挚地道谢。伞柄入手冰凉而光滑,带着岁月摩挲的包浆感。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湿冷泥土、雨水腥气和城市尘埃的冰冷空气猛地灌入,裹挟着细碎的雨星扑打在脸上,激得他一个激灵。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冲刷着青石板路面的哗啦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单调而压抑。昏黄的路灯光被厚重的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脚下泥泞湿滑的小路。他撑开那把巨大的黑伞,伞面“嘭”地一声张开,瞬间隔绝了头顶大部分喧嚣的雨点敲击声,仿佛进入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水下世界。他迈步走入茫茫雨幕,伞沿垂下的水帘模糊了视线,昏黄的路灯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雨点密集地砸在厚实的伞面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咚咚”声,像远方传来的战鼓,又像某种催促的心跳,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隔绝在这层厚重的水帘之外,只剩下他一人踽踽独行。
胸前的青铜戈头紧贴着皮肤,那熟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冰凉感,在这湿冷的雨夜里似乎比平时更清晰了一些,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硌在心头。顾青峰下意识地隔着湿透的T恤布料,用力按了按它。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却瞬间勾起了下午在“墨韵轩”后院那短暂而奇异的接触——苏瑾周身纯净如初雪的白色微光,指尖反馈回来的冰冷洁净气息,还有戈头那一下清晰无比的微弱悸动……这些画面和感觉如同鬼魅般再次浮现,搅乱了他的心绪。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不合时宜、甚至显得有些荒诞的杂念驱散。一定是太累了,精神紧绷了一天,加上这恼人的大雨,让人产生了幻觉。他这样告诉自己,试图说服自己。
走出僻静的后街,拐上通往学校侧门的主干道——临江大道。雨势似乎比在小巷里时小了些,但依然滂沱。宽阔的路面上车辆稀少,偶尔有车灯刺破雨幕疾驰而过,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巨大的“唰啦”声,溅起一人多高的浑浊水墙。昏黄的路灯光线在雨水的折射下显得更加朦胧。就在前方不远处,一盏路灯投下的光圈里,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正艰难地与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搏斗。
那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凌乱,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深蓝色旧工装,早已湿透,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脊背上,勾勒出嶙峋的肩胛骨。三轮车的车斗里,高高堆叠着压扁的废纸箱和旧报纸,用几根磨损严重的塑料绳勉强捆扎着。此刻,三轮车的一个轮子似乎深深陷进了路边的排水沟边缘,泥水几乎淹没了小半个轮毂。老人佝偻着腰,用尽全身力气推着车把,手臂上青筋暴起,瘦弱的身体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着,口中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混杂在雨声中几不可闻。然而三轮车纹丝不动,反而因为老人用力过猛,车斗上捆扎的绳子松动,最上面一层湿透的纸板“哗啦啦”滑落下来,散落在浑浊的积水里。
老人绝望地低呼一声,顾不上继续推车,慌忙转身,踉跄着想要去捞那些被雨水迅速泡软的纸板——那是他赖以生存的微薄收入来源。浑浊的泥水没过了他的脚踝,他深一脚浅一脚,动作笨拙而急切,几次差点滑倒,单薄的身影在暴雨和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无助、狼狈,充满了被生活重压的辛酸。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尖锐的口哨声和放肆张扬的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从街角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雨棚下传来。便利店的荧光灯招牌在雨夜里格外醒目。四五个穿着花里胡哨、头发染成刺眼黄绿红紫、嘴里叼着烟的年轻混混正缩在雨棚的庇护下,对着雨中挣扎的老人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恶趣味。雨水溅湿了他们廉价的运动裤脚,他们也浑不在意。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异常壮硕的青年,穿着一件紧绷的黑色弹力背心,粗壮的手臂上纹着一只狰狞咆哮的虎头,随着肌肉的鼓动仿佛要择人而噬。他眯缝着眼,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看着老人狼狈的样子,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愉悦的弧度。
“喂!老棺材瓤子!**这堆破烂玩意儿挡着你虎爷的道儿了知不知道?碍眼!”虎头青年旁边,一个染着刺眼黄毛、瘦得像麻杆的小弟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尖利,穿透雨幕,带着刻意的侮辱。
老人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更加慌乱地想去捞那些沉入水底的纸板,双手在浑浊的水里徒劳地摸索着,却因为脚下湿滑,身体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半跪在冰冷的积水里,泥浆瞬间染透了他的裤子。
“哈哈哈!快看快看!老东西摔了个狗吃屎!”另一个顶着绿色鸡冠头的混混指着老人夸张地大笑起来,声音充满了恶意。
“妈的,看着就晦气!跟个瘟神似的!”虎头青年啐了一口浓痰,落在老人不远处的积水里,迅速化开。他似乎觉得光骂几句还不够解气,目光在雨地里逡巡,很快锁定了一个被丢弃的空易拉罐。他弯腰捡起,掂了掂分量,冰冷的铝罐触感让他脸上的恶意笑容更加扩大,眼中闪烁着施虐的**。“哥几个,闲着也是闲着,给这老不死的醒醒神!让他长长记性!”
话音未落,他手臂肌肉贲张,猛地一扬!空易拉罐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如同一颗恶毒的炮弹,直直地朝着老人毫无防备的后脑勺狠狠砸去!这一下若是砸实,后果不堪设想!
顾青峰距离老人还有十几米远,雨水模糊着他的视线。但就在虎头青年弯腰捡起易拉罐、恶意升腾到顶点的瞬间,他眼前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猩红光芒!这光芒并非视觉所见,更像是一种直接投射在意识层面的强烈感知!猩红的光芒浓稠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暴戾、纯粹的恶意和扭曲的**,如同粘稠的毒液,瞬间笼罩了雨棚下的那几个混混!尤其是那个虎头青年,他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一团熊熊燃烧的、散发着硫磺气息的猩红火焰之中,那恶意之强烈,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顾青峰的神经!
**极度危险!目标,那个无助的老人!**
“住手!”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瞬间冲垮了顾青峰所有的犹豫和隐藏自身的念头!一声饱含愤怒的厉喝如同惊雷般从他喉咙里炸开!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朝着老人和混混的方向冲了过去!脚下的积水被他踩得“啪啪”飞溅,泥点沾湿了他的裤腿。
他的怒喝在滂沱雨声中并不算震耳欲聋,但那其中蕴含的凛然正气和燃烧的怒火,却让几个嬉笑的混混都是一愣,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停滞。那砸向老人后脑的易拉罐轨迹也因此歪斜了少许,“哐当”一声,带着沉闷的回响,重重砸在老人旁边三轮车的铁皮车斗上,凹陷下去一大块,发出刺耳难听的金属扭曲声。
巨大的声响让本就惊惧的老人吓得浑身一个剧烈的哆嗦,彻底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跌坐在冰冷的泥水里,浑浊的泥浆瞬间淹没到他腰部,溅起的泥点糊了他一脸,他惊恐地看着那群混混,又茫然地看向冲过来的顾青峰。
虎头青年猛地转过头,凶戾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剜向顾青峰。当看清冲过来的只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牛仔裤,戴着破旧黑框眼镜、看起来文弱不堪的学生仔时,他脸上的错愕瞬间被暴怒取代,如同被蝼蚁挑衅的猛兽!
“操!哪他妈蹦出来的**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敢管你虎爷的闲事?”虎头青年松开手中的烟蒂,任由它被雨水浇灭,狞笑着大步迎了上来,巨大的身形带着压迫感,“活腻歪了是吧?今天虎爷就给你松松筋骨!”
顾青峰已经冲到近前,毫不犹豫地挡在泥水中瑟瑟发抖的老人和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前。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梢、额角、镜片边缘不断流下,模糊着他的视线。他看着眼前这几个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猩红恶意光芒的混混,心脏在胸腔里如同失控的引擎般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怒火!他痛恨这种恃强凌弱!痛恨这种毫无底线的欺凌!童年那次落水后,父母眼中残留的、对某种未知力量的惊悸和后怕,在此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正义之火。
“你们…太过分了!”顾青峰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发颤,但透过破碎的镜片,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如同燃烧的炭火,毫不退缩地迎上虎头青年凶戾的目光。
“过分?”虎头青年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过分!”话音未落,他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出,一把狠狠揪住顾青峰胸前的衣领!巨大的力量爆发,竟将顾青峰整个人像拎小鸡一样提离了地面!双脚悬空,冰冷的雨水直接灌进他的领口!
“给我打!往死里打!出了事虎爷兜着!”虎头青年狰狞咆哮,手臂用力,将顾青峰狠狠掼向地面!
旁边三个混混早已按捺不住凶性,闻言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般围扑上来!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顾青峰的面门;穿着硬底运动鞋的脚丫子阴险地踹向他的腰腹和膝盖!动作狠辣,毫不留情!那猩红的恶意光芒在他们出手的瞬间变得更加刺眼,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攻击!
就在拳头即将砸碎鼻梁、脚丫子即将踹断肋骨的千钧一发之际!顾青峰的大脑因为窒息和巨大的冲击力而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考能力都被冻结!然而,他身体深处,那股源自青铜戈头的、沉睡的、属于古老战场的本能,却在生死危机下轰然苏醒!胸口的青铜戈头骤然变得滚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他的心脏!
**视野剧变!时间凝滞!**
在他被强化的感知中,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雨滴悬停在空中,清晰可见其下坠的轨迹;虎头青年脸上狰狞的肌肉抖动变得迟缓而夸张;混混们挥出的拳头和踢出的腿脚,其攻击路线如同用猩红的颜料在空中清晰地勾勒出来!他甚至能“看到”对方拳头带起的微弱气流如何扰动周围下落的雨滴!那浓烈的恶意红光,此刻成了最醒目的攻击指引!
**本能接管!战戈初显!**
揪着他衣领、正欲将他掼向地面的虎头青年,只感觉手上猛地一滑!那个文弱学生仔的身体在悬空状态下,竟像一条涂满了油脂的泥鳅,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柔韧性和协调性不可思议地一扭一沉!肩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整个上半身诡异地收缩、旋转,竟在毫厘之间瞬间脱开了他铁钳般的五指钳制!
与此同时!顾青峰的身体在落地的瞬间,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以一个超越人体极限的角度猛地后仰!鼻尖几乎擦着那呼啸砸来的拳头掠过!拳风刮得他脸颊生疼!紧接着,他下坠的身体尚未完全着地,右腿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又如同战场上撕裂空气的青铜战戈,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闪电般弹出!脚尖绷直,精准地踹向冲在最前面、挥拳砸空的黄毛混混的**气海穴**(脐下三寸)!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响起!
“呃啊——!!!”
黄毛混混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他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如同高速行驶的卡车头,狠狠撞在了自己小腹最柔软的要害!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惨叫,整个人就像一只被大力抽射的破麻袋,双脚离地,弓着腰倒飞出去一米多远,“噗通”一声重重摔在浑浊的积水里,溅起大片泥浆!身体剧烈抽搐了两下,便彻底瘫软不动,昏死过去,只有嘴角不断溢出混合着胃液的酸水,被雨水迅速冲刷。
另外两个混混的攻击也紧随而至!一个留着寸头、满脸横肉的混混见同伴被瞬间秒杀,凶性更炽,怒吼着挥起醋钵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顾青峰因后仰而暴露出的太阳穴!这是足以致命的杀招!另一个染着绿毛、眼神阴鸷的混混则更为狡猾,他没有选择正面硬攻,而是趁着顾青峰重心未稳之际,无声无息地绕到侧面,穿着硬底皮靴的右脚如同毒蝎摆尾,阴狠毒辣地踹向他右腿膝盖的侧面韧带!一旦踹实,足以让人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顾青峰身体重心尚未完全收回,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正处于最危险的衔接点!但那种被戈头彻底激活、融入血脉骨髓的战斗本能再次主宰了他的身体!他几乎是凭借肌肉最深处的记忆烙印,左臂手肘以一个极其刁钻、反关节的角度向上、向外迅猛格挡!如同战场上架开致命长矛的盾牌!
“嘭!”一声闷响!手肘精准无比地架住了砸向太阳穴的致命拳头!巨大的冲击力让顾青峰左臂一阵酸麻,身体被带得微微趔趄,但他硬生生抗住了!
格挡成功的左手并未收回,而是顺势如同灵蛇般向下、向内一压!五指瞬间张开,指节弯曲如钩,如同捕食的鹰爪,闪电般扣住了对方因全力挥拳而暴露出的手腕脉门!一股远超顾青峰平时表现、沛然刚猛的力量(仿佛源自那青铜戈头深处的战意)瞬间从指尖爆发!狠狠一捏一扭!
“咔嚓!”一声轻微但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雨声的掩盖下响起!
“嗷呜——!”寸头混混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夹住,然后被万吨水压机狠狠碾碎!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混合着雨水滚滚而下,他捂着手腕踉跄着连连后退,看向顾青峰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最后一个绿毛混混眼看两个同伴一个照面就被废掉,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凶性!他眼中凶光毕露,低吼一声:“小子找死!”竟猛地从后腰皮带里抽出一把闪着森然寒光的弹簧匕首!刀刃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射出冰冷的弧光!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动刀,动作狠辣迅捷,没有丝毫犹豫,趁着顾青峰正与寸头混混角力、后背完全暴露的绝佳时机,朝着顾青峰的后腰肾脏位置狠狠捅去!角度刁钻,力道十足,意图一击致命!
“小心后面!他有刀!”坐在泥水里的老人看得真切,惊恐万分地嘶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匕首的寒光在顾青峰被戈头强化到极致的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闪电般清晰无比!那锋利的刀刃上,甚至缠绕着一丝比虎头青年身上更浓、更纯粹的、带着血腥味的暗红色气息!致命的威胁感如同北极冰原的寒风,瞬间席卷全身,让他汗毛倒竖!
躲不开!身体正处于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尴尬位置!前面是捂着手腕惨叫后退的寸头混混,侧面是捅来的致命匕首!避无可避!
**戈鸣护主!寒煞破邪!**
千钧一发之际!顾青峰胸口的青铜戈头骤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灼热!仿佛内部有什么古老的存在被这致命的杀意彻底激怒!一股无形的、冰冷苍茫、仿佛来自远古战场、带着金铁交鸣与无边煞气的磅礴气息,以戈头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寒潮席卷!
那持刀捅刺的绿毛混混,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深入骨髓的极致寒意顺着匕首的金属刀柄,如同高压电流般直冲他的手臂!仿佛瞬间握住了万年寒冰的核心!整条右臂从指尖到肩膀瞬间僵硬、麻痹、失去知觉!血液似乎都被冻结!匕首刺出的轨迹不由自主地发生了严重偏移,速度也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变得无比迟滞!他脸上残忍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
顾青峰抓住这电光石火、用戈头煞气换来的宝贵瞬间!身体猛地向前扑倒,一个极其狼狈但绝对有效的战术翻滚!动作迅捷如猎豹!
“嗤啦——!”
锋利的匕首刃口擦着他后背的T恤划过!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刺耳!冰冷的刀锋在他背上留下了一道大约十公分长、不算深但皮肉翻卷的伤口!**辣的剧痛瞬间传来,温热的血液涌出,又被冰冷的雨水迅速冲刷!
顾青峰滚倒在湿冷的积水里,泥浆瞬间糊满了他的半边身体。他强忍着背上的剧痛和翻滚带来的眩晕感,迅速用未受伤的左臂支撑身体,翻身半跪而起,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流进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眼镜早已在翻滚中飞落破碎,不知去向。此刻的他,浑身湿透,沾满泥泞,脸上带着擦伤,背上渗着血迹,模样狼狈不堪到了极点。然而,当他抬起头,那双失去镜片遮挡的眼睛,却如同受伤后被彻底激怒的孤狼,死死盯着仅剩的虎头青年!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玉石俱焚般的凶狠和决绝!那眼神深处,甚至隐隐泛着一丝被青铜戈头煞气侵染的、非人的冰冷!
虎头青年彻底懵了!脸上的凶狠和暴戾被难以置信和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取代!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了!从这小子冲过来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几秒钟!他三个平时也算能打的手下,一个被一脚踹飞昏死,一个手腕被捏碎(他听到了骨裂声!),最后一个拿刀的,竟然在捅刺的瞬间像是中了邪一样动作变形,只划破了点皮?!这小子是人是鬼?动作快得不像话,诡异得不像话!还有刚才那一瞬间,绿毛刺刀时自己感受到的那股突如其来的、令人汗毛倒竖的冰冷气息……
他看了一眼倒在泥水里生死不知的黄毛,又看了一眼捂着手腕、疼得浑身抽搐的寸头,再看看那个如同见了鬼一样、握着匕首僵在原地、脸色惨白的绿毛,最后看向那个虽然狼狈不堪、却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般盯着自己的学生仔……
一股寒意顺着虎头青年的脊椎爬升。这小子太邪门了!便利店明亮的灯光下,似乎有店员在紧张地探头探脑,远处,隐隐约约、由远及近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或许是路过的车辆或者便利店店员报了警)!
“妈的…**撞鬼了?”虎头青年脸色阴晴不定,眼神闪烁。他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今晚这跟头栽大了!
“操!小子!算你狠!有种报上名来!这事儿没完!虎爷记住你了!”虎头青年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也顾不上地上的同伴,转身一把拉起那个手腕受伤、还在哀嚎的寸头混混,又冲着僵住的绿毛吼了一声“撤!”,三个人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冲进了旁边一条更黑暗的小巷,瞬间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直到那几个散发着恶心红光的身影彻底消失,顾青峰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如同断掉的弓弦,骤然松弛下来。剧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背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部的肌肉,带来新的疼痛。
“小伙子!小伙子!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啊?”老人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到顾青峰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和无尽的感激,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泪水,“谢谢!谢谢你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我这把老骨头今晚就交代在这儿了!你…你流了好多血!”老人看着顾青峰背上那道在雨水冲刷下依旧不断渗血的伤口,急得手足无措,想碰又不敢碰。
顾青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声音因为脱力和疼痛而有些沙哑:“咳…我…我没事,皮外伤…不碍事…老人家…您…您快看看您的纸板…”他喘着气,目光看向散落在泥水里的那些废品,那是老人的生计。
“还管什么纸板啊!你的命要紧!你的伤要紧啊!”老人急得直跺脚,浑浊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
就在这时,“呜哇——呜哇——!”刺耳急促的警笛声撕裂雨幕,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光芒穿透雨帘,一辆警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便利店门口的路边。车门迅速打开,两名穿着藏青色警用雨衣的警察敏捷地跳下车,警惕而迅速地扫视着现场——一个倒在水里昏迷不醒、胸口还残留着呕吐物的黄毛混混;一个坐在地上,捂着手腕,脸色惨白、痛苦**的寸头混混;一个浑身湿透、沾满泥浆、惊魂未定的老人;还有一个同样湿透、满身泥泞、背上带着一道明显刀伤、正半跪在地剧烈喘息、模样狼狈不堪的年轻人。地上散落着废纸板、破碎的易拉罐,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弹簧匕首。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为首的一名中年警察,国字脸,眼神锐利如鹰,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雨水顺着他的警帽帽檐流下。
便利店的年轻店员立刻跑了过来,指着顾青峰和地上的两个混混,语速飞快,带着后怕:“警察同志!是这几个流氓混混!他们欺负这位收废品的大爷!用东西砸他,还骂他!这位同学看不过去,出来阻止,结果就被他们围起来打!他们三个打他一个!那个拿刀的还想捅他!结果…结果这同学太厉害了!把他们全打倒了!那个昏迷的是被一脚踹飞的,那个捂手的是手腕被捏断了!拿刀的那个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手软了,只划破了点皮!”店员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崇拜。
另一名年轻些的警察已经蹲下身,快速检查了昏迷的黄毛(确认有呼吸心跳)和哀嚎的寸头(手腕明显变形肿胀,疑似骨折),又捡起地上的匕首看了看刃口的血迹,眉头紧紧锁起,脸色凝重。
中年警察(王队)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顾青峰身上,审视中带着强烈的惊讶和深深的疑惑。这个看起来身形单薄、文质彬彬、甚至有些狼狈的学生仔,能在一对三、对方持械(有刀)的情况下,放倒两个,吓跑一个?还造成了对方一个昏迷、一个疑似骨折的伤势?这简直超出了常理!他注意到了顾青峰背上那道虽然不算深,但皮肉翻卷、还在渗血的刀痕,以及他失去眼镜后,那双异常明亮却又带着一丝疲惫和惊悸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身份证带了吗?”王队走近两步,语气尽量平和,但职业性的审视目光如同探照灯,“能详细说说刚才的经过吗?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的目光扫过顾青峰沾满泥浆、但明显并不强壮的胳膊。
顾青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暴露了!他刚才情急之下爆发出的速度、力量、精准度,尤其是最后那匪夷所思的闪避和反击,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情急之下潜力爆发?说对方太菜?警察会信吗?法医鉴定对方伤势怎么办?还有那诡异的戈头气息……他感到一阵眩晕和恐慌。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紧,雨水流进嘴里,带着泥土的苦涩和淡淡的血腥味。胸口的青铜戈头,在激烈的搏斗后,依旧残留着一丝滚烫的余温,像一块烙印,提醒着他刚才那非人的爆发和无法解释的“异常”。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我叫顾青峰…临江大学…历史系的…学…学生证在…在裤兜里…”他摸索着,掏出被水浸透的学生证。至于经过…他脑中飞快地组织着语言,尽量模糊自己的动作,强调对方的凶残和先动手,“他们…他们欺负老人…用易拉罐砸…我看不过去…喊了一声…他们就围过来打我…揪我领子…我挣扎…他们拳打脚踢…我躲闪…情急之下…胡乱挥手蹬腿…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打到了他们…那个拿刀的捅过来…我吓得摔倒…他可能…可能也滑了一下…没捅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后背的伤口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更加狰狞。
王队接过湿漉漉的学生证看了看,又仔细听着顾青峰明显漏洞百出、避重就轻的描述,眉头越皱越紧。他办案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顾青峰有所隐瞒。一个学生,在那种情况下,“胡乱挥手蹬腿”就能造成对方如此严重的伤势?躲开致命刀捅靠“吓得摔倒”和对方“滑了一下”?这解释太过苍白无力。但现场情况,老人和店员的口供,又都指向顾青峰是见义勇为。这让他陷入了两难。
“王队,伤者需要立刻送医!”年轻警察检查完两个混混的伤势,起身报告,“昏迷的这个可能有内伤,手腕骨折的这个也需要固定。这个学生背上的刀伤也需要处理。”
王队点点头,当机立断:“叫救护车!封锁现场,收集物证(匕首、易拉罐)!这位同学,”他看向顾青峰,“还有这位大爷,麻烦你们也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处理伤口,然后回局里做个详细的笔录。放心,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但事情经过必须调查清楚。”他的语气带着安抚,但眼神依旧锐利。
顾青峰的心沉到了谷底。去医院,做笔录…暴露的风险越来越大。他无奈地点点头,在老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来。冰冷的雨水浇在背上**辣的伤口上,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
**(与此同时,街道对面,“极速风暴”网咖二楼VIP包间)**
巨大的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半。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修身风衣的男人静静伫立,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塑。他身形高大挺拔,肩膀宽阔,面容冷峻,线条如刀削斧劈,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正是“暗影会”在本市负责地下事务和特殊物品搜寻的头目——韩龙。他手里端着一杯暗红色的葡萄酒,猩红的酒液在高脚杯中轻轻晃动,如同凝固的血液。包间内播放着震耳欲聋的游戏音效,但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寂静的世界。
刚才楼下便利店门口那短暂而激烈、充满戏剧性的冲突,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落入了韩龙冰冷的眼底。尤其是顾青峰那快如鬼魅、完全不符合其外表的闪避脱身,那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的格挡反击,那瞬间爆发的、远超常理的腿部力量,以及最后绿毛混混刺出匕首时,那诡异的动作迟滞、匕首轨迹的莫名歪斜,还有顾青峰倒地翻滚瞬间,身上爆发出的那股虽然微弱、却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悸的、冰冷而苍茫的古老气息……这一切,都让韩龙那双锐利的鹰眸微微眯起,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和……浓厚的兴趣。
“有趣…实在是有趣。”韩龙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任由那苦涩与醇香在舌尖蔓延,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如同发现新奇猎物般的弧度。他低沉的声音在嘈杂的游戏背景音中几乎微不可闻。
他身后,一个穿着熨帖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阴柔斯文的男人(吴启明教授)正坐在一台高性能的笔记本电脑前。屏幕上分屏显示着多个窗口,其中一个正是调取的、安装在便利店雨棚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模糊画面。画面被反复回放、慢放、放大,最终定格在顾青峰格挡寸头混混拳头、并瞬间扣住其手腕反制的那个动作瞬间。另一个窗口则是复杂的波形图和快速滚动的数据流。
吴启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声音平静得毫无波澜,如同在宣读实验报告:“目标人物:顾青峰,男,21岁,临江大学历史系大三学生。父母均为考古工作者,十年前在西南边境一次考古事故中失踪,官方认定为殉职。目标由其姑母抚养长大,经济状况一般,社会关系简单,无不良记录。性格内向,成绩优异,尤其精于古文字学和冷兵器研究。”
他顿了顿,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监控画面切换到绿毛混混刺出匕首、动作突然迟滞的瞬间。“初步行为分析:目标在冲突中表现出的瞬间反应速度、神经反射弧、肢体协调性、瞬间爆发力,均远超已知普通人类极限阈值。格斗技巧…表面看似混乱无章法,但动作效率极高,精准度达到非人级别,疑似某种高度进化或…被激发的原始战斗本能驱动。最后匕首攻击阶段,”他放大画面,定格在匕首轨迹莫名偏移的瞬间,“监控捕捉到目标倒地翻滚前约0.3秒,其胸口区域(衣物覆盖下)有极其短暂、微弱、但可辨的异常能量波动峰值(波段低频、非热能、非电磁,性质未知)。匕首攻击轨迹的偏移与能量峰值出现时间高度吻合。初步推断,存在某种未知力场干扰。现场能量读数捕捉设备(便携式)受到强降雨和未知干扰,未能清晰锁定信号源及性质,但异常波动已被记录。”
韩龙转过身,猩红的酒液在他杯中摇曳,如同涌动的血浆。他看着屏幕上顾青峰那张沾满泥水、眼神却异常凶狠坚定的脸,眼神变得幽深难测,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战斗本能?不明力场?干扰现实攻击轨迹?一个父母双亡、学历史的普通大学生?”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嘲弄和更深的探究欲,轻轻晃动着酒杯,“吴教授,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非常…有趣?”
“数据不会说谎,存在即合理。”吴启明面无表情地回应,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已启动深度调查程序:调取其所有档案、医疗记录、消费记录、网络痕迹;检索其父母当年失踪事故的绝密档案;扫描其日常活动区域,寻找异常能量残留。另外,”他切换画面,定格在顾青峰被虎头青年揪住衣领、挣扎脱身时,领口被扯开瞬间的画面,虽然模糊,但能隐约看到脖子上似乎挂着一根暗色的绳子,“目标倒地翻滚时,从其撕裂的T恤领口内侧,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暗绿色反光点,疑似佩戴有金属挂饰。结合其专业背景和父母职业,推测可能与古代金属器物有关。已列为重点排查对象。”
“很好。”韩龙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冰冷的贪婪和如同科学家发现新物种般的强烈兴趣,“给我挖!把他身上所有的秘密,一点不剩地挖出来!还有,盯紧他!我要知道他去哪,见谁,做什么!特别是…他脖子上那个小玩意儿。”他放下酒杯,目光再次投向楼下。警灯闪烁中,顾青峰正被警察和老人搀扶着,走向刚赶到的救护车,背影在雨中显得单薄、狼狈而无措。但在韩龙眼中,这却像是一块蒙尘的、蕴藏着惊天秘密的和氏璧,或者…一个注定要落入他网中的、充满研究价值的珍稀猎物。
“顾青峰…”韩龙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品尝着红酒的余味,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时的冰冷光芒,“希望你的‘惊喜’,不要让我失望。”
**(临江市第一医院,急诊科清创缝合室)**
苏瑾刚结束一台因斗殴导致的面部撕裂伤紧急缝合手术,摘下沾染了点点血迹的口罩和橡胶手套,眉宇间带着高强度工作后的淡淡疲惫。她走到护士站,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正准备书写手术记录,就听到两个值班护士凑在一起,低声而兴奋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大学城后街那边,刚才可热闹了!”
“什么事什么事?快说说!”
“几个流氓混混,欺负一个收废品的孤寡老人,用东西砸人家!结果被一个路过的大学生给撞见了!”
“啊?然后呢?大学生报警了?”
“报警?嘿!那大学生可猛了!直接上去阻止!结果被那三个混混围起来打!听说还动了刀子!”
“天呐!动刀了?那大学生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你猜怎么着?那大学生一打三!把三个混混全放倒了!一个被一脚踹飞昏过去了,一个手腕被捏断了,还有一个拿刀的,捅人的时候不知道咋回事自己手软了,只划破了大学生一点皮!警察都惊动了!现在人送咱们这儿来了!就在清创3室!听说背上挨了一刀,流了不少血,但人还挺精神,真是条汉子!”
“哇!这么厉害?见义勇为啊!还是个学生?哪个学校的?”
“听说是临江大学历史系的,叫…叫什么峰来着?哦对,顾青峰!名字还挺文气,没想到这么能打!”
苏瑾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大学城后街?受伤的大学生?顾青峰?她清冷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下午在“墨韵轩”后院,那个坐在榆木桌前、低头专注誊抄古籍目录的清秀侧影;闪过自己绊倒时,他下意识伸出的手和指尖触碰瞬间,那奇异的冰冷洁净感与意识中一闪而过的纯净“白光”;闪过他当时怔忡茫然、带着一丝惊愕的眼神。
一股强烈的、近乎直觉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就是他!
她放下水杯,甚至来不及整理刚脱下的手术服,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清创缝合室。步伐依旧沉稳,但频率明显加快。
隔着清创室门上的磨砂玻璃窗(上方有一小块透明观察区),她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顾青峰背对着门口,坐在专用的清创治疗凳上。上身**,被剪开的、沾满泥泞和血迹的T恤扔在一旁的污物桶里。不算宽阔但线条流畅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无影灯强烈的白光下。一道大约十公分长、不算深但皮肉微微翻卷的斜向刀痕,醒目地横亘在左侧肩胛骨下方,边缘红肿,渗出的血珠被护士用碘伏棉球仔细地擦拭消毒。他微微低着头,湿漉漉的黑色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和颈后,破碎的眼镜放在旁边的无菌托盘里。侧脸在无影灯刺眼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失血的苍白,嘴唇紧抿,透露出强忍疼痛的坚韧。此刻的他,安静、顺从,甚至带着一丝脆弱,与护士口中“一打三”的猛人形象判若两人。
一名穿着警服的中年警官(王队)正站在旁边,拿着记录本,低声询问着。顾青峰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描述着经过,语气疲惫:“…他们先动手…揪我领子…很多人围着我打…我躲不开…很害怕…就胡乱挥手…想推开他们…也不知道…不知道打到了谁…后来有人拿刀…背后捅我…我吓坏了…脚下一滑就摔倒了…刀就划了一下…可能是他…他也滑了…”他竭力将一切归结于混乱、恐惧和运气,极力淡化自己任何超常的表现。
苏瑾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那道正在被处理的伤口上。作为一名天赋卓绝、对人体结构有着近乎本能洞察力的医学生和实习医生,她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锐利地扫过顾青峰暴露在灯光下的整个背部。
在强光下,她清晰地看到,顾青峰背部那些平时被普通衣物掩盖的肌肉群——斜方肌、背阔肌、菱形肌、竖脊肌……此刻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其纹理、走向、以及相互间的连接协调度,呈现出一种极其精妙、充满瞬间爆发力潜质的完美状态!这绝不是普通大学生通过健身房常规锻炼能达到的效果!健身房练出的肌肉往往块状分明,但协调性和瞬间爆发力不足。而顾青峰背部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内蕴力量,如同一张紧绷的强弓,充满了随时可以迸发的弹性势能!更像是…长期接受某种极为严苛、强调瞬间协调发力和极限反应的特殊格斗训练的结果?或者…是某种深植于基因层面的、超越常人的天赋异禀?
她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移动,最终落在了顾青峰随意放在旁边椅子上的那件湿透、后背被利刃划开一道长口子的廉价T恤上。在领口内侧,靠近后颈的位置,隐约露出了一小截坚韧的、暗绿色的编织挂绳。挂绳的材质古老,编织方式奇特,上面似乎还附着着深绿色的铜锈痕迹。而在挂绳的末端,被T恤领口遮挡着,隐约能看到一点坚硬的、棱角分明的暗色轮廓。
青铜色?古老的纹饰?金属器物?
苏瑾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缩,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下午指尖触碰时,那瞬间涌入的、冰冷如雪原、洁净如手术室、却又带着奇异能量的感知,以及意识中那层纯净的“白光”,此刻无比清晰地再次浮现在她的感知中。还有…眼前这具身体所展现出的、完全不符合其身份和经历的、近乎完美的战斗肌肉状态。
“顾青峰…”苏瑾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如同在审视一份充满矛盾的复杂病例。她冷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对这个看似平凡、甚至有些内向的历史系同学,升起了强烈而纯粹专业的探究欲。他身上的秘密,那枚隐藏在衣物下的古老金属挂饰,以及它所关联的一切,似乎远比她下午那短暂的接触所感知到的,还要深邃、复杂得多。一种名为“求知欲”和“解谜冲动”的火苗,在她一向理性的心中悄然点燃。
清创室内,顾青峰忍着消毒药水带来的阵阵刺痛,艰难地回答着警察的问题,心中充满了沉重的不安和焦虑。他知道,自己竭力维持的平静校园生活,从今晚开始,恐怕真的要像这被暴雨冲刷的城市一样,面目全非了。而更大的麻烦,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比如韩龙),或许才刚刚聚焦到他身上。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摸摸脖子寻求一丝冰凉慰藉,却摸了个空——那枚给他带来力量也带来无尽困扰的青铜戈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同样湿透的裤袋深处,冰冷依旧,沉默依旧,像一个沉甸甸的、无法摆脱的宿命。
窗外,持续了数小时的暴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歇。湿漉漉的城市重新显露出轮廓,霓虹灯的光芒在积水的路面上倒映出光怪陆离、扭曲晃动的光影。一场由街头仗义引发的涟漪,正以顾青峰为中心,悄然扩散,无声地搅动着这座城市平静水面下,那些不为人知的、汹涌而危险的暗流。新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