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钻不值钱闺蜜告诉我她终于抢到了暗恋十年的男神。我笑着举杯庆祝,
转头就吐在了洗手间。因为她说的每个甜蜜细节,都和我丈夫昨晚身上的香水味对得上。
“玩玩而已,她那种廉价香水味的女人。”丈夫搂着我的腰说。我低头擦掉口红渍,
想起十年前他向我求婚时——用的也是同一款香水。
---水晶吊灯的光线被切割成无数碎芒,旋转着泼洒下来,
落在苏茜无名指那颗夺目的钻石上。她微微翘着手指,确保每一个角度都能完美捕捉光线,
然后才让那枚戒指轻轻碰触高脚杯杯壁,发出一声清脆又黏腻的响动。“十年,蔓蔓,
整整十年!”苏茜的声音浸在蜜里,又带着点酒精催化的亢奋,眼波流转,横掠过我,
最终黏在虚空中某个幸福的焦点上,“你信吗?我终于……终于还是等到他了。
”她又凑近些,身上那股甜腻的花果香调扑面而来,像是打翻了一整瓶复合香水,
几乎要盖过餐厅里若有若无的香氛。“他说,我就是他错过了整个青春的白月光。
”我端起酒杯,指尖是冰凉的,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扬起一个惊喜又欣慰的笑,
弧度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真的?天啊……苏茜,这太……太好了!恭喜你!
”酒杯递到唇边,澄澈的液体微微晃动,映出我眼底一丝不染的真诚。我抿了一口,
任由那点酸涩滑过喉咙。“我就知道你得是这反应!”苏茜满意地收回手,
指尖却仍恋恋不舍地摩挲着那颗硕大的钻石,仿佛要确认它的真实存在。“诶,我跟你说,
昨晚……哎呀,羞死人了。”她半真半假地捂住脸,指缝间露出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眸,
里面跳动着毫不掩饰的炫耀,“我们去了那家很难订的‘云顶’,喝了点酒,
他送我回家……就在我家楼下,他抱着我不肯松手,
说我身上的味道让他着迷……”她吃吃地笑起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
“你是没看见,他那个样子,跟平时完全两个人,黏人得要命……”“云顶”?
我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那家以夜景和隐秘著称的旋转餐厅。
陈昊昨晚的确说有个“重要应酬”,凌晨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他还说,
就喜欢我这样,热情,真实,不像有些女人,整天端着,冷冰冰的……”苏茜仍在继续,
每一个甜蜜的细节都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刻刀,在我心上缓慢地勾勒。她描述的拥抱的姿势,
他低笑的语气,甚至他衬衫领口可能残留的……气息。我维持着嘴角的弧度,不时点头,
发出几声短促的惊叹词,像一个尽职的观众,为女主角的辉煌时刻捧场。
直到苏茜提到他送她的那瓶**版香水,
描述他如何着迷于她颈间那股“独一无二的香气”时,我胃里猛地一抽。
那股甜腻的、极具侵略性的、昨晚同样残留在陈昊西装外套上的味道。“不好意思,
”我猛地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不大不小的一声,打断了她沉浸的叙述。
笑容依旧焊在脸上,只是嘴角有些僵硬,“喝得有点急,我去下洗手间。”苏茜挥挥手,
注意力还在她那枚闪亮的戒指上:“快去快去!”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如同劣质墙皮,
哗啦啦地脱落。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不出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擂鼓。
穿过觥筹交错的大厅,那些模糊的笑语和晃动的人影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噪音。
洗手间光洁冰冷的门在我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我几乎是扑到盥洗台前,
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指骨。俯下身,喉咙里一阵剧烈的痉挛,刚才喝下去的酒,
吃下去的点心,混合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酸腐感,猛地冲了上来。吐出来的东西不多,
大多是酸水,灼烧着食道和鼻腔。打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冲击着白瓷面盆,带走污秽。
我双手撑在台面上,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苍白,眼底有着竭力掩饰后残留的惊悸,
口红因为刚才的动作蹭花了一点,在嘴角留下一道狼狈的痕迹。水声轰鸣,
盖过了我粗重的喘息。苏茜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里盘旋,
然后严丝合缝地对上了昨晚陈昊身上的异常。那陌生的香水味,
他解释为“应酬场合难免沾上”,他略显疲惫却带着某种饕足的神情,
他避开我视线的眼神……原来不是应酬。是他在楼下,抱着我最好的闺蜜,
说她身上的味道让他着迷。说有些女人冷冰冰。我拧紧水龙头,洗手间里瞬间只剩下死寂。
我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又沾了点水,仔细揩掉那点刺目的口红渍。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然后,我拿出化妆包,开始补妆。粉饼掩盖住苍白,
眼线笔重新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最后,涂上一层色泽饱满、无懈可击的口红。
镜子里的人重新变得光鲜,得体,找不到一丝崩溃过的痕迹。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
在刚才那阵翻江倒海中,已经彻底碎裂,并且被冰冷的寒意冻结。回到座位时,
苏茜正在打电话,声音娇嗲得能滴出水来:“……嗯,和她吃饭呢,马上就结束……你到了?
别急嘛,亲爱的……”她冲我挤挤眼,用口型说:“他来了。”我坐下,
端起那杯没喝完的酒,轻轻晃着,没有说话。没多久,陈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精英人士的从容微笑,目光扫视一圈,精准地落在我们这一桌,
然后迈步走来。他先是对我温和地笑了笑,带着一种惯常的、无可挑剔的自然:“蔓蔓。
”然后,他的手极其自然地搭上了苏茜的肩膀,低头看她时,眼神里是毫不避讳的宠溺,
“聊完了吗?小馋猫,是不是又吃多了?”苏茜娇嗔地捶了他一下:“讨厌!谁让你来了?
”那亲昵的姿态,那流转的眼风,像一场精心排练的戏剧,在我面前盛大上演。
陈昊这才仿佛刚想起我似的,转头看我,语气是平常的关切:“蔓蔓,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着他们,看着苏茜依偎在我丈夫身边,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
无名指上还戴着我们的婚戒。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但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更深的、无懈可击的笑容。“没事,”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甚至带着一点轻松的调侃,“可能是听苏茜讲你们的甜蜜故事,被齁到了。”我端起酒杯,
向他和苏茜示意,“看来我老公……哦不,看来陈总,这次是遇到真爱了?真是感人。
”陈昊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眼睛里,
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一丝什么,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搂着苏茜腰肢的手紧了紧,
笑容未变:“苏茜比较单纯,孩子气,我对她是认真的。”苏茜幸福地靠在他怀里,
仰头看他,满眼都是毫不怀疑的依赖。“是吗?”我轻轻反问,尾音微微上扬,
像一片羽毛扫过,不留痕迹。我放下酒杯,拿起手包,“那真好。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先回去。”起身,离开。背脊挺得笔直,步伐稳定。回到家,别墅里一片漆黑寂静。
我没有开灯,直接走上二楼的露台。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在冰冷的栏杆上,
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像一片坠落的星河。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
有力。陈昊回来了。他走到我身边,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属于餐厅和夜晚的气息。
他没有开露台的灯,只有客厅漫过来的微弱光线,勾勒出他模糊的侧影。“生气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没回头,依旧看着远方。他等了一会儿,
然后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腰。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记忆中,
这个动作曾无数次给我带来安心和温暖,此刻却只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抵触。“玩玩而已。
”他的声音贴得很近,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她那种女人,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廉价香水味,怎么跟你比?”我的身体在他怀里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廉价香水味。昨晚,他就是带着这“廉价”的味道,拥抱了苏茜,或许也拥抱了我。
我低下头,看着露台地面模糊的光影,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掐进掌心,
带来细微的刺痛。陈昊似乎将我的沉默当作了某种默许,或者是无关紧要的情绪。
他低笑了一声,揽着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语气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好了,
别为这种小事影响心情。你知道的,逢场作戏。”小事。逢场作戏。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沉进冰冷的海底。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久远的画面。那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只是充满了紧张的期待和巨大的幸福。他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戒指,
身后是用无数蜡烛摆成的心形。空气中弥漫的,
就是那款香水——他钟爱的、据说象征“永恒记忆”的木质调男香。他说,蔓蔓,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永恒。那时他眼底的光,和现在对苏茜说的“认真”,何其相似。十年。
同一款香水,见证了两次“深情”的宣告。我缓缓抬起头,夜空没有星星,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掌心的刺痛感提醒着我保持清醒。陈昊的唇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
语气是打发小猫小狗般的随意:“明天有个慈善晚宴,你陪我出席。
苏茜那边……我会处理好,不会让她烦到你。”处理?怎么处理?像处理一件旧衣服,
或者一份过期的文件?我依旧沉默着,任由他揽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玩偶。
所有的风暴、嘶吼、质问,都被死死地锁在了那副精致完美的皮囊之下,冻结成冰。
他不需要我的回答,或许也根本不在意。在他眼里,
我始终是那个温顺、得体、永远不会失态的“陈太太”。而苏茜,是新鲜的**,
是“廉价”的玩物。他永远不会知道,那款他用了十年、象征着“永恒”的香水,
此刻在我闻起来,只剩下腐朽和背叛的恶心。也永远不会知道,
在他轻描淡写地说出“玩玩而已”的那一刻,某些蛰伏在冰层下的东西,
已经开始无声地碎裂,重组,滋长出带着尖刺的藤蔓。露台上的风更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