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沉默的默。这个名字是我爸取的,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安静沉稳的人。
但在林晚星面前,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沉默”这两个字。从穿开裆裤起,
我就是她身后最忠实的“小跟班”。她住我家对门,我们两家的阳台只隔了不到两米,
我妈常开玩笑说,给我安对翅膀,我能一天飞过去八百趟。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欺负我,
抢我的小红花,是林晚星像个小女王一样叉着腰,指着对方的鼻子,把小红花给我抢了回来。
她把花塞我手里,奶声奶气地命令:“陈默,以后我罩着你,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那一刻,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她气鼓鼓的脸蛋上,
我觉得她比动画片里的女主角还要好看。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就只围绕着她一个人转。
她喜欢吃校门口的糖葫芦,我就每天省下早饭钱给她买。她喜欢收集亮晶晶的玻璃弹珠,
我就把整个小区的孩子王都挑战了一遍,赢回了满满一罐子。我的童年和少年,
就是一部名为《林晚星和她的专属挂件》的连续剧。我心甘情愿,乐在其中。这种心甘情愿,
在高中时达到了顶峰。高二那年,我平平无奇的书包里,
第一次出现了一封带着香味的粉色信封。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长这么大,除了我妈,
还没哪个女生给我写过信。我像做贼一样,把信藏在课桌最深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可我忘了,这世界上没有林晚星不知道的秘密。下课铃一响,她就一阵风似的刮到我座位前,
伸出白皙的手,言简意赅:“拿来。”“什……什么?”我装傻。她漂亮的杏眼一眯,
直接弯腰,精准地从我课桌里掏出了那封“罪证”。当着我的面,
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封我还没来得及看的信撕成了碎片,纷纷扬扬地撒进了垃圾桶。“陈默,
我警告你,不许早恋!”她双手抱在胸前,像一只捍卫领地的小狮子,
语气里满是毋庸置疑的霸道。周围的同学都在起哄,我却从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
读出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强烈的,不容许任何人觊觎的占有欲。我的心,
在那一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原来,她是在乎我的。
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在**上给我发消息:“陈默,你是不是傻?
那种女生一看就不安好心。”我对着屏幕傻笑,手指笨拙地敲打着键盘:“我知道了。
”她又发来一句:“你以后不许再收别人的信了,听见没?”“嗯。”“我们说好了,
要一起考同一所大学的,你忘了?”看到这句话,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我当然没忘,
这是我们从小到大的约定。“晚星,你想考哪里?”我小心翼翼地问。屏幕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已经下线了。然后,一行字跳了出来:“我想当医生,穿白大褂的那种。所以,
我想考J大医学院。”J大,全国顶尖的学府,它的医学院更是王牌中的王牌。
以我当时中游偏上的成绩,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复:“好,
那我也考J大!”“你?”她发来一个质疑的表情,“你现在的成绩,够呛。”“我能行!
”我几乎是吼着打出这三个字的。从那天起,我的人生仿佛按下了加速键。
林晚星成了我最严厉的“私人教师”。她把她的学习笔记毫无保留地分享给我,
每天晚自习后,还要额外给我开一个小时的小灶。那段日子很苦,堆积如山的试卷,
背不完的知识点,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但我只要一想到能和她穿着白大褂,
漫步在J大的校园里,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我的成绩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
从班级中游,到前十,再到稳居前三。老师们都说我是匹黑马,是逆袭的典范。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黑马,我只是一头被胡萝卜吊着,拼命往前跑的驴。而林晚星,
就是我那根永远挂在眼前的,最甜的胡萝卜。高考结束,估分,填报志愿。
我毫不犹豫地在第一志愿填上了J大临床医学。林晚星看着我的志愿表,
笑得眉眼弯弯:“陈默,你真棒。我们在J大见。”那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拿到J大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感觉自己像个中了五百万彩票的疯子。我捏着那张烫金的纸,
一路狂奔到她家楼下,想第一时间和她分享这份喜悦。她家窗户开着,
里面传来她和她表姐的说笑声。我刚想喊她的名字,却听到她表姐问:“晚星,你真行啊,
一个人偷偷报了南大金融系,这下可把陈默那小子甩掉了。他不是说要跟你一起去J大吗?
”我的脚步,瞬间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然后,
我听到了林晚-星清脆又带着一丝得意的声音:“哎呀,表姐你小声点。我那是骗他的呀,
不然这个跟屁虫甩都甩不掉。再说了,我妈也希望我学金融,以后好赚钱嘛。
”“你妈能管得了你?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听过**话?”“嘿嘿,
这次就当是听她一次咯。反正,我可不想在大学里还被人当成带孩子的。
我得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世界在我眼前天旋地转。骗我的……跟屁虫……甩不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来回搅动。我两年多的拼命努力,我所有关于未来的美好幻想,
在这一刻,碎得像被她撕掉的那封情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抱着那张鲜红的录取通知书,哭了整整半个小时。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我哭我像个傻子一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哭我那卑微又可笑的暗恋。半个小时后,眼泪流干了,我的心也彻底空了。我慢慢地站起来,
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眼睛红肿,狼狈不堪的少年。我忽然就平静了。原来,
我从来不是她计划里的未来,只是她成长路上一个需要被甩掉的包袱。也好。陈默,
从今天起,你自由了。进入J大的第一个学期,我过得浑浑噩噩。我像一具行尸走肉,
每天按时上课,下课就回宿舍打游戏,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医学,此刻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堆枯燥乏味的解剖图和化学公式。
我的成绩一落千丈,从高中的学霸,沦为了班里的“困难户”,
连辅导员都找我谈了好几次话。我嘴上应付着,心里却一片荒芜。
那个支撑我奋斗的目标消失了,我的人生也失去了方向。我甚至开始怀疑,
我拼死拼活地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大一寒假,我坐飞机回家。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广播里突然响起空姐急促的声音,寻求医生帮助,
说有一位乘客突发心脏病。机舱里一阵骚动。我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躺在过道上,脸色发紫,
呼吸困难。他的家人在一旁哭喊,手足无措。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恐慌时,一个戴着眼镜,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挤出人群,跪在病人身边,开始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他的动作专业、冷静、有力。整个机舱里,
只听得到他沉稳的指挥声和按压胸口发出的沉闷声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在男人满头大汗的时候,
躺在地上的病人猛地咳嗽了一声,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机舱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他只是疲惫地摆摆手,对乘务员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然后就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神。不是神话里高高在上的神,而是穿着普通衣服,却能与死神赛跑,
将生命从悬崖边拉回来的,凡人英雄。我的心脏,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医生。这就是我曾经嗤之以鼻的专业。回到学校,我像变了个人。
我把电脑里所有的游戏都卸载了,把宿舍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医学专著,
从《格氏解剖学》到《盖顿生理学》。我的室友们都惊呆了,以为我受了什么**,
是不是被外星人附体了。“默哥,你这是……破防了还是悟道了?”胖子室友小心翼翼地问。
我头也不抬地翻着书,淡淡地说:“悟了。以前是为别人学,现在是为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推着走的陈默。我开始主动预习,在课堂上追着教授提问,
下课后第一个冲向图书馆,晚上最后一个离开自习室。
我的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穷的动力,那是在飞机上亲眼目睹生命被挽回时,
所种下的种子,如今正在疯狂地生根发芽。我的成绩,以一种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速度,
从下游区一路狂飙到了专业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各种竞赛奖状贴满了我的书桌。
我成了医学院里一个新的传说。偶尔,我也会从高中同学的群聊里,看到关于林晚星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