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硕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迈进校园,昨晚的事像生了锈的铁链,缠得心口发闷。
他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可今儿却没了折腾劲儿。
早读铃响,苏硕瘫在座位上,周围打闹声、闲聊声,全成了隔层玻璃的嗡鸣。
“报告!”声音飘在半空,苏硕游魂似的挪回座位。坐下时,书包带勾住桌角,他也懒得理,任书本稀里哗啦掉一地。
同桌小宇看着心不在焉的苏硕:“硕哥,怎么了?”
苏硕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的趴在桌子上。
第三节正课,数学老师在前面讲函数,苏硕盯着黑板,x和y全变成视频中姐姐苏可卿遇险的画面。
老师第三次用粉笔头砸他桌沿,粉笔灰扑簌簌的落在手背:“苏硕!你怎么回事,我的课就这么让你难受?不想听滚出去!”
他猛地回神,后颈发凉——老师早到跟前,自己竟毫无察觉。
“我……”苏硕刚开口,老师已怒目圆睁:“别找借口!现在就出去,别耽误其他同学!”
他攥紧笔,指节泛白,想起姐姐受惊的眼神,胃里一阵翻涌,却还是起身,拖着步子往门外走。
全班目光射过来,有好奇、有幸灾乐祸。
苏硕垂头出门,走廊瓷砖泛着冷光,他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愧疚与不安绞成绳,勒得喘不过气。
出了教室,苏硕没乖乖站在门口,而是径直往班主任吴宏志办公室走。
每一步都沉重,昨夜画面反复撞进脑海——昨天放学,他把手机忘在了教室,让姐姐苏可卿在校门口等他一会儿,拿到手机的他下楼时,恰巧碰到平时一起打球的几人……。
“不能再逃避了!”苏硕咬了咬牙,推开通向办公室的门。
这边,江白芷看了眼时间,对着沙发上的三人说道:“你们三个乖乖在家,我去趟超市”。
只要有谢星恬在的地方,话就不可能掉下:“好的,阿姨,你开车慢点哦”。
--
“报告!”苏硕声音发颤。
吴宏志放下教案,瞅他煞白的脸:“咋回事?被数学老师轰出来了?”
苏硕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
少年攥紧裤缝,喉咙像塞了棉花:“老师,我要请假”。
“请假可以,但需要给我一个理由”班主任吴宏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负荆请罪”简简单单四个字,班主任吴宏志却明白了里面的深意。昨晚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看着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苏硕,他心想昨天的事情恐怕和自个眼前的少年脱不了关系好
“假,我可以批,但是…”未等吴宏志把话说完,苏硕就将手机掏出,拨打了老苏的号码。
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上学,但学生私下带手机,不当着老师的面玩,就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你个小兔崽子又闯啥祸了!”电话里父亲炸雷似的吼。
苏硕攥着手机,喉头像堵了团棉花:“爸……我想请假,关于姐的事……”。
听筒里杂音刺啦响,父亲声音陡然软了:“你等着,我马上和老师说!”
苏硕把手机递吴宏志,父亲在那头语速飞快,说孩子状态不对,得回家缓缓。
老师瞅着他煞白的脸,很快就同意了。
填假条时,他手抖得厉害,字扭成蚯蚓。攥着纸条出校门,阳光刺得眼睛生疼,昨晚的恐惧又漫上来,他快步往出租车钻,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出租车里,苏硕盯着车窗雨痕,昨晚的画面扯着神经回放。胃里愧疚绞成绳,勒得他喘不过气,
“师傅,开快点!”他扯着嗓子喊,满心都是回去见姐姐、赎罪的急切。
“苏宝,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谢星恬一边喂着苏可卿薯片,一边吐槽电视剧情。
被人投喂的苏可卿感到很幸福,但过度的分享却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恬恬,我可以自己来”。
“没事没事,我喜欢喂你吃东西”知道劝不住谢星恬的苏可卿只好作罢。
看着快融合为一体的两人,顾谨律有些吃味。
刚从出租车下来的苏硕就碰上刚买完菜回来的江女士。
车窗缓缓的降下:“哎,苏硕。你这个点不在学校怎么回来啦!”
看到母亲,苏硕内心五味杂陈。
“发什么呆呢?快上车”。
往常像打了**似的苏硕,此时过于安静。江白芷都有些不适应了。
少年点了点头,坐进车里。
不一会儿,车辆驶进苏家门前。
踏入客厅,苏硕就看到自家姐姐和谢星恬坐在一起,顾谨律则是坐在单人沙发上。
他们本以为是江白芷买完东西回来了,转头一看才发现苏硕正站在离他们三米左右的距离。
谢星恬刚要开口喊阿姨,一看到是苏硕,瞬间尴尬得脚趾抠地。
四目相对时,苏硕刚抬起的脚,像被钉住。满心愧疚撞上姐姐的视线,那股子愧意瞬间膨胀,像寒冬里泼了盆冰水,从头顶凉到脚跟,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你杵着当兵马俑呢?”江白芷看着呆立的儿子,满是不解。
苏硕没应声,“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脊背挺得笔直,校服裤腿微微发颤。
“姐,对不起……我错了……”他咬着牙,声音带着哭腔。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流血流汗不流泪”
这话此时在苏硕这,没半点豪迈,只剩愧疚的破碎感,却像重锤,狠狠砸在在场每个人心上,震得人眼眶发酸。
缓过神的江白芷,快步冲到苏硕面前,扯着嗓子喊:“你给我说清楚!”
“昨天放学,往校门口走的时候,我恰好看到姐,就是一起回去。可刚出校门,我就发现手机忘教室了。于是,我就让姐姐等我一会儿,拿到手机的我往楼下走,碰到平时在一起打球的隔壁班同学,他们看到我,非要拉我打一场,我想着一场也没多长时间就去了,可打上头的我,却忘记了姐还在校门口等我”。
江白芷听了个大概,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朝苏硕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妈!”苏可卿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冲过来,把苏硕死死护在身后。
江白芷双眼通红,第二巴掌再一次出去时,却被大步上前的顾谨律牢牢拦住:“江姨,先别冲动,听苏硕说完”。
苏硕缩在姐姐身后,声音发颤:“打完球后的我,才想起来这事,然后我就往校门口跑去,可那时天已经黑透了,我看没有姐的身影,就回家了。回到家,我发现家里没有一个人,以为你们又带着姐出去吃大餐了,一气之下,我把手机和平板都关了机。早上,打开手机,我才知道是姐出事了……”。
江白芷气得指着他骂:“那你今早为什么不说!”
苏硕攥紧拳头,声音像蚊子叫:“我不敢……我知道错了,姐要是有个万一,我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话尾带着哭腔,在客厅里飘着,揪心又无力。
气氛凝固到极致时,江白芷手机突然震动。
江白芷深吸口气,强压怒火:“喂”。
她连看都没看来电显示。
“老婆,怎么发这么大火?”苏庆港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对于有着多年经验的苏父,他立刻切换成“二级警备”状态。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成了刀下魂。
江白芷压低声音怒怼:“你还有脸问!你儿子干的好事!”
“等我晚上回来……。”苏庆港话没说完,江白芷气呼呼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又开始新一轮“找苏硕算账”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