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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仪期间,朝堂上还算平静。
七日一过,众臣便开始就让谁即位为新皇争论不休起来。
多数人都是拥护楚凤吟即位为女帝,也有少部分人主张由先帝之子楚天珩即位,楚凤吟摄政,待新帝十六岁还政于他。
支持后者的正是李婉儿的生父李相。
他是个政治家,自当替自己和家族考虑。
先帝之子身上也留着他李家的血脉,自然会亲近李家。
“先帝曾多次在朝堂上言明,若他崩逝,由永昌公主即位。李相是想置先帝遗愿于不顾?”
进言的是朝堂上有名的保皇派,他只忠于皇位上的人,先帝有遗言,他自当从命。
“老臣只知,大楚建国以来,皇位从来只有前后相承,从来没有过传位兄弟姐妹的。”
李相争辩道,尽管他也很佩服楚凤吟,可皇位之争,便是权势之争,他不会退让。
两人有来有往,争得面红耳赤。
楚凤吟立在陛阶之上,一言不发。
见楚凤吟不发话,她舅舅裴将军和裴则玉也不主动参与党争。
楚凤吟冷眼看着两人争到口干舌燥,顾不得文士风度,差点上手,只觉好笑。
她刚想开口叫停,殿门外便传来一声怒斥:
“够了!”
李婉儿一手牵着珩儿,一手拿着国玺进了大殿,她看向李相,深吸一口气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遗诏,永昌公主天命所授,即皇帝位。”
李相连忙劝阻道:
“娘娘,不可啊!”
李婉儿打断他的话,呵斥道:
“这皇位本该是谁的,父亲不清楚吗?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难不成您还抱有别的心思?”
李相大惊,忙跪下朝楚凤吟谢罪道:
“臣不敢。”
李婉儿是个聪明人,楚凤吟有先帝遗诏,民心所向,甚至手握大军,她若想登基为帝,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父亲也是昏了头了,且不说他们没有资格去争,就算是有她也不会去争。
她和楚承轩少年夫妻,感情很深,若不是放心不下珩儿,她都要随他而去了。
“恭请永昌公主即位!”
李婉儿松开珩儿,捧着国玺半蹲行礼道。
裴则玉和众臣也纷纷呼应:
“恭请公主殿下即位!”
李相再是不敢也只能跟着他们行礼,请楚凤吟即位。
楚凤吟忙走上前,扶起李婉儿道:
“嫂嫂折煞我了。”
说罢,她又一把抱起珩儿,冲众臣道:
“本宫即位,不再诞育皇嗣,珩儿天资聪慧,本宫欲立其为储君,亲自教导。”
众臣齐道:“陛下圣明!”
......
楚凤吟即位后,眉眼间多了几分英气。
这半个月来,整个朝廷都忙得不可开交。
发放阵亡将士的抚恤金。
追封楚雀宁为宁国长公主,修缮她的墓地。
准备迎接安国来使,再定和谈事宜。
同时还要将珩儿带在身边教导。
李婉儿将楚天珩完全托付给楚凤吟教导后,便搬出了凤仪殿,住进了佛堂,整日里诵经祈福。
楚凤吟给了她足够的尊荣,对外依旧称她为李皇后。
“陛下,安国使臣已入楚都,可要设宴接见?”
裴则玉负责和谈之事,接到安国使臣后,便迅速入宫来像楚凤吟禀报。
楚凤吟闭眼靠着椅背,脸上有些疲态,清梨站在身后替她按揉着太阳穴。
“晾他们一夜罢,明日设宴接待便是。”
这是上位国对下位国常用的敲打方式,晾他们一夜倒真不算过分。
裴则玉应“是”,却迟迟没有退下。
“可是还有旁的事情,你决断不了的?”
楚凤吟倏然睁开眼睛,看向有些犹疑的裴则玉。
裴则玉想起今日在使团中见到的人,一事不知如何说起。
“嗯?”
楚凤吟发出一声疑问来。
裴则玉敛了敛眸,恭谨道:
“安国,安帝萧羡之退位于他皇兄废太子了。”
“孤知道。”
退位这等大事,探子早早就报给了楚凤吟。
如今的安国新帝是萧羡之当初唯一没有杀掉的兄长。
他本是安国名正言顺的太子,素有贤名,本该成为一国明君,半路却杀出个萧羡之来。
或许是真的过于贤能,萧羡之才没有杀了他,而是将他圈禁了起来。
楚凤吟轻飘飘的三个字,让裴则玉更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了。
见他沉默,楚凤吟也不强求,便道:
“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罢。”
“臣告退。”
裴则玉退出了殿门,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如今,他多看楚凤吟一眼,都觉得自己是在亵渎。
君臣之间,尤隔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