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婚囚笼尖锐的、非人的惨叫声,像生锈的铁片刮擦着神经,
又一次穿透了特制加厚的隔音墙,蛮横地钻进苏晚的耳朵里。她猛地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单薄的病号服下,嶙峋的肩胛骨像一对折断的蝶翼,剧烈地颤抖。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排泄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发酵的酸腐气息,
混合成一种地狱特有的味道。“1067号!吃药!
”铁门上的小窗“哐当”一声被粗暴拉开,一张冷漠麻木的护工脸孔堵在那里,
像一张劣质的假面具。一只粗粝的手伸进来,掌心摊着几颗颜色诡异的药片,
还有一杯浑浊的水。苏晚的喉咙火烧火燎,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拼命摇头,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缩得更紧,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砖缝隙里。不能吃!
那些药丸是魔鬼的糖果,吃下去,脑子就会变成一锅混沌的浆糊,再也无法思考“为什么”,
再也无法记住那张英俊绝情脸庞上,最后看向她时的冰冷眼神。“敬酒不吃吃罚酒!
”护工啐了一口,声音里带着施虐的快意。铁门“哐啷啷”被打开,沉重的脚步声逼近。
苏晚甚至没看清是谁,头皮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拽了起来。
冰冷的金属器械粗暴地撬开她咬紧的牙关,那些苦涩的药丸被强行塞进喉咙深处,
浑浊的水紧接着灌了进来,呛得她撕心裂肺地咳嗽,生理性的泪水汹涌而出。“老实点!
进了这里,就得守规矩!”护工恶狠狠地拍着她的脸,力道不重,侮辱性却极强,
“顾先生花了那么多钱把你送进来‘治病’,你就该感恩戴德!再闹,
明天就送你进电疗室清醒清醒!”“顾先生”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
顾衍深!那个在新婚之夜,还残留着宾客祝福的喧嚣和玫瑰甜香的新房里,
用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看着她,
对着冲进来的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彪形大汉淡淡下令“她病了,带她去看病”的男人!
她的丈夫!她爱了整整五年的男人!仅仅因为,她推开了那扇虚掩的书房门,
撞见了他和他所谓的“干妹妹”林薇,衣衫不整地纠缠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那一刻,
世界崩塌的声音震耳欲聋。“我没有病!”苏晚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
声音却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在空荡的囚室里撞出微弱的回响,
很快被更远处传来的嚎叫和撞击声吞没。回应她的只有铁门重新落锁的沉重闷响,
以及门外护工带着嘲弄的嗤笑。“没病?呵,疯子都说自己没病。”脚步声渐渐远去。
黑暗重新降临,像粘稠的沥青,将她彻底包裹。苏晚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
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最后一片叶子。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在这座人间炼狱里,
她靠着刻骨的恨意和对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硬生生熬了下来。
每一次电击的剧痛,每一次被强行灌药的屈辱,每一次被关进禁闭室面对无边死寂的恐惧,
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灵魂深处烫下复仇的印记。顾衍深,
林薇……这两个名字早已融入她的骨血,化作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养料。她必须出去。
必须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地狱,撕开他们伪善的假面,
把那个被掩埋的、关于顾家老爷子葬身火海的真相,连同他们加诸于她身上的所有痛苦,
十倍、百倍地奉还!一个微不可察的、冰冷的东西,紧紧贴在她小腿内侧的皮肤上,
那是她在一个护工疏忽大意的瞬间,
从废弃医疗垃圾堆里翻找并藏匿起来的——一支破旧但勉强还能工作的微型录音笔。
是她唯一的武器,也是她通向复仇的唯一钥匙。窗外的天空,
不知何时已堆满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沉甸甸地压下来,一丝风也没有,闷得让人窒息。
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即将来临。第二章雨夜亡命暴雨,终于在午夜时分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精神病院高耸的围墙上,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噼啪”声,
如同千万面战鼓在同时擂动,震得人心头发慌。狂风呼啸着卷过空旷的庭院,
撕扯着病区外稀疏的树枝,发出鬼哭般的呜咽。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裂墨黑的夜幕,
瞬间将整个森严的院落照得亮如白昼,紧接着,“咔嚓”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炸响,
仿佛就在屋顶爆开,震得整栋建筑都在微微颤抖。这骇人的雷暴,是绝佳的掩护。
苏晚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靠近铁门内侧的阴影里,
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门外走廊上的一切动静。值班护工的脚步声拖沓而沉重,
带着浓重的困意,由远及近,又慢慢远去。规律的巡逻间隙,就在这一刻!
闪电的余晖尚未完全从视网膜上褪去,雷声的轰鸣还在耳膜里震荡回响。苏晚动了。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和敏捷,像一道无声的幽灵,
扑向铁门上方那个仅供传递食物的小窗口。她的手指细长却异常有力,
早已在无数个黑暗的夜晚,用指甲和捡来的硬物,在窗框边缘某些陈年锈蚀的脆弱连接处,
留下了细微却致命的磨损。此刻,她拼尽全力,用整个身体的重量猛地向下一坠!
“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狂暴的雨声雷声掩护下,
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扇巴掌大的小窗,竟被她硬生生从变形的合页上拽了下来!
洞口狭窄得仅容一个孩童勉强钻过。苏晚没有任何犹豫,她深吸一口气,
将身体扭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先把头、再是肩膀,一点点挤过那个冰冷的金属豁口。
粗糙的断口刮擦着她的皮肤,留下道道**辣的血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的决绝。当最后一只脚终于脱离囚笼,
重重踩在外面的水泥地上时,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全身,
刺骨的寒意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但随之而来的,
却是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劫后余生般的战栗!自由!尽管这自由浸透了雨水和未知的危险,
却如此真实!她没有任何停顿,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瘦小母狼,
朝着记忆中电网围墙那个年久失修、监控早已失效的角落狂奔而去。泥水在她脚下飞溅,
单薄的病号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触目惊心的嶙峋轮廓。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
冲掉了污垢,也冲掉了强装的麻木,露出底下苍白如纸却线条冷硬的真实面容。
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在闪电划过的瞬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恨火。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座囚禁了她一千多个日夜的、如同巨大怪兽般蛰伏在雨夜中的建筑。
目标只有一个——盘踞在城市另一端山顶的顾家别墅。
那座灯火通明、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堡垒,是她复仇的起点,也是她地狱的终点。
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愈发疯狂。苏晚在湿滑的山道上艰难跋涉,雨水模糊了视线,
冷意深入骨髓。身体早已透支到了极限,全凭一股刻骨的恨意在支撑。
当她终于踉踉跄跄地爬上山顶,
站在那两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雕花铁艺大门前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铁门冰冷而沉默,门内,是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另一个世界。
别墅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没有拉严实,泄露出温暖的橘黄色灯光,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苏晚甚至能想象出里面昂贵的波斯地毯有多柔软,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多么温暖的光。
她伸出枯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冰冷,沾满泥泞,带着一路逃亡的狼狈和地狱的阴冷气息,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按在了那个光洁的门铃按钮上。
“叮咚——叮咚——叮咚——”清脆悦耳的门**,在狂风暴雨的喧嚣中,突兀地响起,
一遍又一遍,带着一种执拗到疯狂的力量,穿透厚重的门板,
狠狠刺入别墅内那片虚假的温暖与平静之中。
第三章鸠占鹊巢门**在空旷豪华的玄关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执拗,
穿透了客厅里流淌的舒缓音乐。林薇正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姿态慵懒地依偎在顾衍深怀里,
细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画着圈。她身上那件昂贵的酒红色真丝睡袍,
滑腻的布料在灯光下流淌着诱人的光泽,勾勒出精心保养的曲线。“这么晚了,谁啊?
”林薇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娇嗔地抬起头看向顾衍深。她妆容精致,
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满足。顾衍深微微蹙眉,俊朗的眉宇间掠过一丝被打断的不耐烦。
他拍了拍林薇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门口。
他高大的身影在玄关暖黄的灯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掌控感。
沉重的实木大门被拉开一道缝隙。门外的世界,是泼天暴雨的黑暗与冰冷。
狂风裹挟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动了顾衍深额前的几缕黑发。然后,
他的目光撞上了门外那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顾衍深脸上所有的不耐烦、被打扰的微愠,如同遭遇了极寒的冰封,瞬间凝固、碎裂。
他那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里,瞳孔在看清门外人的刹那,不受控制地骤然收缩,
紧缩成针尖般的一点,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纯粹的惊骇!
仿佛白日里见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厉鬼!他握着门把的手指猛地收紧,
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站在门外的苏晚,浑身湿透,单薄的病号服紧贴在身上,
清晰地暴露出衣服下瘦骨嶙峋的可怕轮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湿漉漉的头发黏在惨白如纸的脸颊上,雨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在她脚下汇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洼。她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却亮得瘆人,
像两点幽幽燃烧的鬼火,死死地钉在顾衍深震惊的脸上,里面没有丝毫重逢的温度,
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原和冰原之下汹涌的熔岩。寂静。只有门外呼啸的风雨声,
如同鬼哭狼嚎的背景音。“衍深哥哥,是谁啊?”林薇甜腻的声音带着好奇,
从客厅那边传来。她放下牛奶杯,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真丝睡袍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当她走到顾衍深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时,
那张精心描画的脸上的慵懒笑意,也像被瞬间冻僵了。
林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苏晚的脸色好不了多少。她的眼睛瞪得溜圆,
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发出一个短促而惊骇的抽气声。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不由自主地贴紧了顾衍深的手臂,
仿佛门外站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顾衍深高大的身躯似乎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像一堵沉默的墙,挡住了林薇下意识后退的动作,也挡住了门外风雨欲来的气息。
林薇在最初的极度惊骇后,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和浓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刻意挺直了腰背,重新挂上那种惯有的、带着胜利者怜悯的微笑。
她甚至更紧地挽住了顾衍深的手臂,将自己丰满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侧,像在宣示**。
“哟,我当是谁呢?”林薇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惊讶和居高临下的甜腻,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这不是苏晚姐姐吗?消失了三年,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了?”她挑剔的目光扫过苏晚身上滴水的病号服,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这副模样跑回来,多晦气呀。”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欣赏着苏晚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个更加恶毒的弧度:“不过,姐姐你回来得可真不巧呢。
这顾太太的位置,”她侧过脸,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顾衍深的手臂,声音甜得发腻,
“现在是我的了。顾家,可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尤其还是……从那种地方跑出来的。
”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裸的炫耀、刻毒的羞辱和鸠占鹊巢的得意。
玄关顶灯的光芒冰冷地倾泻下来,照亮了门外风雨飘摇中的孤影,
也照亮了门内依偎在一起的男女。顾衍深依旧沉默着,脸色铁青,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在苏晚脸上,惊骇之后,翻涌起一种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像是冰层下汹涌的暗流。林薇则像一只斗胜的孔雀,尽情展示着她掠夺而来的“战利品”。
而苏晚,站在冰冷的暴雨和门内暖光交界的分界线上,形销骨立,
像一株被狂风暴雨摧残到极致却依然不肯倒下的芦苇。
林薇尖刻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深陷的眼窝里,
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从顾衍深铁青的脸,缓缓移到林薇那张写满得意与恶毒的脸上。然后,
苏晚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喜悦,不是悲伤,甚至不是愤怒。
那是一个空洞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力量的笑容。
干裂的嘴唇因为这个动作而渗出血丝,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她没有看林薇,
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穿透了眼前这对男女虚伪的屏障,
直直地钉在顾衍深震惊未消的眼底。
第四章致命录音苏晚嘴角那个渗着血丝、空洞而诡异的笑容,像一把冰冷的钥匙,
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沾满血与火的匣子。
顾衍深只觉得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窜起,直冲天灵盖。三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骤然在脑海中炸开——爷爷书房紧闭的门窗缝隙里透出的诡异红光,
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的焦糊味和……汽油味!
还有苏晚当时那张惨白如鬼、写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脸!
那个被他强行压下的、关于她可能目睹了什么的可怕念头,此刻如同挣脱牢笼的毒蛇,
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厉声质问。不行!
林薇还在旁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苏晚可能掌握着什么!尤其是林薇!
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封的堤岸和堤岸下汹涌的杀机。
林薇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顾衍深瞬间的剧变,她只看到苏晚那诡异的笑,
这在她看来无疑是虚张声势的挑衅!一个从疯人院逃出来的、一无所有的废物,
凭什么还敢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她心中的怒火和优越感瞬间被点燃。“你笑什么?苏晚,
你以为你还是三年前那个顾太太吗?”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
充满了被冒犯的歇斯底里,“看看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顾家的大门,
也是你这种脏东西能踏进来的?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她激动地扬起手,
似乎想将这个碍眼的“垃圾”推搡出去。然而,她的话音和动作,
都被苏晚一个极其缓慢、却又带着千钧重量的手势,硬生生地、斩钉截铁地切断了。
苏晚那只枯瘦的手,如同从坟墓里伸出的鬼爪,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
从湿透的病号服那宽大而破旧的衣襟深处,摸索着。她的动作很慢,
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残忍,仿佛在刻意延长这令人窒息的折磨。
顾衍深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她的手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越收越紧,
几乎无法跳动。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带着磨损痕迹的黑色小方块!下一秒,
苏晚的手抽了出来。一支小小的、黑色的录音笔,赫然出现在她冰冷僵硬的指间!
塑料外壳在玄关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无机质的光泽,笔身上还沾着泥泞的水渍,
却像一个黑洞,瞬间吸走了门内两人所有的呼吸!时间仿佛被彻底冻结了。
只有窗外暴雨的喧嚣,如同命运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死寂的玄关里。
苏晚握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如同握着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她深陷的眼窝里,
那两点幽暗的火焰跳跃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她的目光越过脸色煞白、惊恐万状的林薇,如同冰冷的探针,
直直刺入顾衍深那双骤然收缩、翻涌起惊涛骇浪的眼眸深处。她的声音嘶哑干裂,
像是砂纸摩擦着锈蚀的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地狱归来的寒气,
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顾衍深……”她故意停顿了一下,
满意地看着他眼中那极力压制却依旧泄露的惊骇。
“你猜猜看……”她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加深了,如同裂开的地狱罅隙,
“这里面录下来的……是谁放火烧死顾爷爷的……真、相?”“轰——!”这句话,
不啻于一道惊雷,在顾衍深和林薇的头顶同时炸响!林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煞白得如同刚刷过的墙壁。她涂着精致眼妆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扼住脖子的怪声。她下意识地猛地转头看向顾衍深,
眼神里充满了求救和一种更深层次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慌。而顾衍深,
在听到“顾爷爷”和“放火烧死”这几个字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那张英俊绝伦、素来以冷静自持著称的脸上,
所有的表情在刹那间被彻底粉碎!震惊、暴怒、难以置信,
还有一种被戳穿最深秘密的、刻骨的恐惧,如同最混乱的颜料泼洒在他脸上,
扭曲成一种近乎狰狞的神情!他死死地盯着苏晚手中那支小小的录音笔,
仿佛那是来自地狱的索命符。眼底的冰层彻底碎裂,翻涌起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杀意!
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连肆虐的风雨声似乎都被这无形的杀气逼退了。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
瞬间将苏晚完全笼罩在他森冷的阴影之下。玄关暖黄的灯光被他挡在身后,
只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浓重而危险的阴影。他薄唇紧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如同暴风雪肆虐的极地冰渊,
里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裸的、足以将人冻结的阴鸷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他死死盯着苏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和浓重的血腥味:“苏晚。”声音低沉,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不该回来。”第五章暗夜博弈顾衍深那句裹挟着冰碴与血腥味的“你不该回来”,
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苏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痛吗?早已麻木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近乎毁灭的、冰冷的快意。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翻涌的杀机,
那浓烈到化不开的阴鸷,恰恰印证了她手中这支录音笔所蕴含的、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力量!
这力量,是她用三年非人折磨换来的!是她爬出地狱的唯一筹码!
林薇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指控吓破了胆,她像一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藤蔓,
死死抓住顾衍深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衍深哥哥!
她……她疯了!她在胡说八道!那火……那火怎么可能……快把她赶走!赶走啊!
”她语无伦次,眼神涣散,只剩下极致的恐惧。顾衍深没有理会林薇的哭喊和抓挠,
他的全部心神都钉在苏晚身上,钉在她手中那支小小的、却足以打败一切的黑色录音笔上。
他不能让她离开!更不能让这支笔的内容泄露出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进来。
”顾衍深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侧开身体,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但那双阴鸷的眼睛却像锁链,牢牢地锁住苏晚,充满了警告和胁迫——这是唯一的选择,
没有退路。苏晚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进去?踏入这个比精神病院更凶险的龙潭虎穴?
她当然知道危险。但此刻,她别无选择,也无所畏惧。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
需要让这支笔发挥最大的杀伤力!她需要亲眼看着他们在她面前崩溃!她没有说话,
只是握着录音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她抬起脚,
那双早已被泥水浸透、磨破的鞋子,带着一路逃亡的冰冷和地狱的气息,终于,
踏过了那道象征着顾家权力与地位的门槛,重新踩在了顾家别墅光洁昂贵的大理石地板上。
“啪嗒。”泥水从她身上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污迹,
如同一个不祥的印记。顾衍深在她身后重重关上了大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也将三人彻底封闭在这个华丽而窒息的空间里。林薇如同受惊的兔子,
立刻躲到了顾衍深身后,只露出一双充满惊惧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
顾衍深没有再看林薇,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苏晚身上。他一步步逼近,
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
充满了威胁和一种近乎诱哄的急切:“把东西给我,苏晚。把它给我,我们……可以谈。
你要什么?钱?自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把录音笔给我!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苏晚握着录音笔的手,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
似乎在寻找任何一个可以瞬间夺下它的机会。他甚至试图伸手。“别动!
”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却异常尖锐。她猛地后退一步,背脊紧紧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将自己置于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她死死攥着录音笔,枯瘦的手臂微微颤抖,
但眼神却异常凶狠坚定,像一头护崽的母狼。“再靠近一步,我现在就砸了它!
”她的目光扫过旁边装饰用的一个沉重的黄铜摆件,“或者,我们试试看,是你的动作快,
还是我的手快?”顾衍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铁青。他不敢赌!
这支笔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赌不起任何意外!“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衍深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我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