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傅景深是我人生的浩劫,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用尽一生去恨他、诅咒他、逃离他。直到他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
我才从一场持续了二十八年的梦中惊醒——原来,他才是我唯一的光。1“念念,快躲开!
”耳边是傅景深嘶哑绝望的吼声,眼前是淬着寒光的刀锋。我恨了他一辈子,
从牙牙学语到鲜血流尽。我恨他毁了我的一切,恨他如同附骨之疽,让我的人生不见天日。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让他滚出我的世界。可他还是来了。
在我被堵在阴暗的巷口,以为必死无疑时,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撞开了所有人。上一世,
他就是这样喊的。然后,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墙,那把刀,
尽数没入了他的后心。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生命最后的光,是他望着我,嘴唇翕动,
却没能说出那句我至死都未能听清的话。他死后,我被“救”我的陆承安哥哥带走。
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签下了傅景深的股权**协议,将他留给我的一切,
亲手交给了那个杀害他的真凶。直到陆承安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轻笑着说出所有真相时,
我才如遭雷击。原来,父母的车祸,家业的倾覆,所有我以为是傅景深犯下的罪孽,
都出自这个我最信任的“哥哥”之手。而傅景深,那个我恨了一辈子的男人,
却在暗中为我扛下所有,替我收拾残局,
甚至为了一个“不让念念知道真相会更痛苦”的荒唐承诺,至死都缄默不言。我的世界,
在他人生的终点,彻底崩塌。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向陆承安,却被他轻描淡写地推下高楼。
坠落的瞬间,我满脑子都是傅景深倒下时,那双盛满了无尽痛楚与爱意的眼。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尖锐的疼痛将我的意识从地狱拉回现实。刀锋挟着破风声,
直直刺向我的心口。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场景。傅景深正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
准备再次用他的血肉之躯,为我换取一线生机。我看见了他眼中的决绝,
那种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的、奔赴死亡的决绝。不。不要!这一次,我没有像上一世那样,
因为恐惧而僵在原地。在一片尖叫声中,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
包括傅景深都始料未及的动作。我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刀锋,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
将那个正朝我扑来的男人,死死地、紧紧地护在了我的怀里。“上辈子你护我,
”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却坚定,“这辈子,换我来。”冰冷的刀刃,
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我的后背。剧痛传来,我却笑了。怀里,是傅景深僵硬滚烫的身体,
鼻息间,是他身上那股让我厌恶了一辈子,此刻却无比安心的冷冽松香。真好,这一次,
我抱住你了,傅景深。2意识陷入黑暗前,我感觉自己被一双颤抖的手臂紧紧圈住。
傅景深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碎裂般的恐慌。“念念!苏念!”再次醒来,
是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我动了动,后背的伤口立刻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疼。“别动。
”一只微凉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按住了我的肩膀。我侧过头,
对上了傅景深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他就坐在我的床边,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一身昂贵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是我的血。见我醒来,
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瞬间平息,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困惑。是啊,
他当然会困惑。那个恨他入骨,视他为蛇蝎的苏念,竟然会为他挡刀。
这比世界末日还要荒谬。“为什么?”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望着他,贪婪地描摹着他憔悴却依旧英挺的轮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疼得快要无法呼吸。我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我死过一次,知道了他所有的牺牲和爱意?
告诉他,我有多悔恨,多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看?不,他不会信的。他只会觉得,
这是我苏念又一个用来折磨他、羞辱他的新花样。于是,我选择了最笨拙,
也是此刻唯一能做的方式。我抬起没打点滴的左手,轻轻地、试探性地,
覆在了他放在床沿的大手上。他的手猛地一僵,像被烫到一样,想要缩回去。
我立刻收紧手指,用了些力气,不让他挣脱。“傅景深,”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清晰地说道:“我不想你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
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一毫伪装的痕迹。就在这时,
病房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念念!你怎么样了?”陆承安来了。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头发微乱,眼神里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焦急,
一如我记忆中那个永远温柔可靠的“哥哥”。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冲进来的,
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傅景深推开,把我护在身后,用一种悲悯又愤怒的眼神瞪着傅景深,
仿佛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而我,也理所当然地躲进了他的怀里,用最尖刻的语言,
将傅景深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这一世,当陆承安的手伸过来,
想要拉开我握着傅景深的手时,我却先一步,将傅景深的手握得更紧了。
陆承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担忧,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念念?”他试探地叫我。
我没有看他,依旧执拗地看着傅景深,清晰地感觉到,傅景深僵硬的手指,
在我收紧的力道下,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回应。“承安哥,”我开口,
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飘,但语气却很平静,“谢谢你来看我。不过,
我现在只想和傅景深待在一起。”这句话,像一颗惊雷,在小小的病房里炸开。
傅景深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震了一下。而陆承安,他脸上的温柔面具,
终于出现了一道无法掩饰的裂缝。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像淬了毒的刀,
直直地射向我紧握着傅景深的那只手。**3.**陆承安的失态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和关切的模样,只是眼底的寒意,
被他巧妙地掩藏在了一片痛心疾首的阴影里。“念念,你是不是糊涂了?”他走近一步,
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解,“你忘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吗?如果不是他非要纠缠你,
你怎么会遇到这种危险?”他熟练地偷换着概念,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傅景深身上。
上一世的我,对这套说辞深信不疑,并且会立刻跟着他一起,
对傅景深展开新一轮的口诛笔伐。可现在,这些话听在我耳中,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恶心。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将目光转向傅景深,轻声问:“是你叫人伤我的吗?
”傅景深的身形猛地一颤,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眼中翻涌着惊痛、屈辱,
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希冀。他似乎在等我给他定罪,
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可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不是。”良久,
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喑哑,却掷地有声。我点点头,然后将视线转向陆承安,
眼神清澈而平静:“承安哥,你听到了,他说不是。”陆承安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难看。
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苏念会用这样一种近乎“愚蠢”的方式,去选择相信傅景深。
“念念!”他的声调不自觉地拔高,“你疯了吗?他的话怎么能信!
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出车祸的?忘了你家公司是怎么破产的吗?这一切不都是拜他所赐!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被凌迟一分。是啊,这些都是陆承安亲口告诉我的“真相”,
也是我恨了傅景深整整十年的根源。可笑的是,我竟然从未怀疑过。
我看着陆承安那张写满了“为你着想”的脸,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和这种活在暗处的毒蛇争辩,是毫无意义的。“我累了,”我闭上眼睛,
声音里透着伤口带来的虚弱,“承安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休息了。”这是逐客令。
陆承安站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他复杂的目光在我和傅景深紧握的手上逡巡,最终,
还是化作一声包含了无限“隐忍”和“失望”的叹息。“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的潜台词是:你迟早会后悔的。然后,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还“体贴”地为我们关上了门。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作的滴滴声。
我能感觉到,傅景深落在我脸上的目光,比刚才更加灼热,更加复杂。我缓缓睁开眼,
对他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傅景深,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他没有回答,
只是反手,用他那布满薄茧的指腹,轻轻地、带着一丝不真切的战栗,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
我知道,他的冰山,已经开始融化了。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验证上一世那些悲剧的第一个谎言。“我爸……最近怎么样了?
”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的父亲,在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双腿残疾,从此一蹶不振。
陆承安告诉我,那场车祸,是傅景深为了逼迫苏家放弃一个重要项目,而设计的“意外”。
傅景深的手,果然停住了。他的眼神暗了下去,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他很好。
”“是吗?”我追问,“他住的那个康复中心,听说医疗条件是全国最好的。一定很贵吧?
”傅景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我的视线:“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就是这个男人,在我父亲出事后,
匿名承担了所有昂贵的治疗和康复费用,
却被陆承安轻描淡写地一句“这是傅景深给的羞辱费,他想用钱买心安”,
就抹去了所有善意。而我,竟然信了。“傅景深,”我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明天,
我想见我爸爸。”他皱起了眉,显然不赞同:“你的伤……”“我要见他。”我打断他,
语气不容置喙。我要去亲眼看看,那个据说每个月都会风雨无阻去探望我父亲,
给他带去最新棋谱和茶叶的“匿名好心人”,到底是谁!
**4.**傅景深最终还是没拗过我。第二天一早,他就办好了出院手续,
用一辆低调的宾利,载着我去了城郊的康复中心。我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比起即将揭开的真相,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车在康复中心门口停下。这里环境清幽,
安保严密,确实是顶级的疗养之地。傅景深替我打开车门,想要扶我,
我却自己先一步撑着车门站稳了。我能感觉到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我知道,他还处在一种极度的不适应中。
一个追逐了十年、厌恶了你十年的人,突然对你态度大变,任谁都会觉得无所适从。
我没有急着解释,只是朝他笑了笑:“走吧。”父亲的病房在三楼。我们到的时候,
他正坐在窗边,摆弄着一盘棋。他的头发白了大半,精神却比我记忆中要好一些。看到我,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念念?你怎么来了?
”他看到了我身后的傅景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
露出厌恶或愤怒的神情,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奈和歉疚。“爸。”我走过去,
蹲在他轮椅前,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怎么瘦了这么多?”父亲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
“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我摇摇头,鼻子有些发酸。上一世,陆承安总是在我面前说,
父亲因为傅景深的迫害,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不愿见人,脾气也变得很暴躁。所以,
他“为了我好”,总是不让我来探望,只说会替我把一切都照顾好。现在看来,
一切都是谎言。“爸,我……”我刚想开口,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护工推着一辆餐车走进来,笑着说:“苏老先生,您朋友给您订的午餐到了。还是老样子,
特意嘱咐了要少盐少油。”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傅景深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似乎想把自己藏进阴影里。父亲看着他,叹了口气,对护工说:“小张,今天不用了。
我女儿来看我,我跟她出去吃。”护工应了声好,推着餐车出去了。病房里,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我站起身,走到傅景深面前,拉住他的手,然后将他的手,
放在了父亲的手上。“爸,”我看着父亲的眼睛,清晰地说道,“这些年,一直匿名照顾你,
给你支付所有费用,每个月都来看你的人,是他,对不对?”父亲的身体狠狠一震,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傅景深,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傅景深,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浑身僵硬。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隐藏了三年的秘密,
会被我用这样一种方式,猝不及جرة地揭开。“念念,你……你怎么会知道?
”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怎么会知道?
”我喃喃自语,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因为我蠢啊。我蠢到把仇人当恩人,
把恩人当仇人,蠢到被蒙在鼓里整整十年,还自以为是。”我转向傅景深,
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恨了你这么多年?
”傅景深的喉结剧烈地滑动着,他看着我掉落的眼泪,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慌乱和痛楚。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为我擦去眼泪,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我脸颊时,生生停住了。
他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没有为什么。”他收回手,
声音低沉而压抑,“你恨我,总比恨你身边的人,要好受一些。
”**5.**傅景深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钥匙,
瞬间打开了我心中那扇尘封已久、名为“真相”的门。你恨我,总比恨你身边的人,
要好受一些。他说的“身边的人”,是陆承安。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那场车祸是陆承安设计的,知道陆承安在我面前是如何颠倒黑白的。可是,
他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陆承安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如果让他亲手撕开这个残酷的真相,他怕我会承受不住。
所以,他宁愿自己来扮演这个恶人,宁愿承受我所有的恨意和报复,
也要为我保留一个虚假的、看似美好的世界。何其残忍,又何其深情。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像一个迷路了很久很久的孩子,
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我的眼泪,滚烫地落在他的胸口,仿佛要将他那颗被冰封了多年的心,
一点点融化。傅景深彻底僵住了。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苏念会主动拥抱他。这个拥抱,
比我为他挡下的那一刀,更让他感到震惊和无措。过了许久,
他那双垂在身侧、无处安放的手,才试探性地、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背上。
他的动作生涩而僵硬,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别哭。”他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arange的颤抖和狼狈。我哭得更凶了。一旁的父亲,早已是老泪纵横。
他抬起布满皱纹的手,用力地拍了拍傅景深的肩膀,哽咽着说:“小傅,
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这场迟来的真相,让三个人的心,
都像是被泡在了又酸又涩的苦水里。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依旧沉默。但和来时不同,
这一次,沉默中少了几分戒备和疏离,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默契和……心疼。**在车窗上,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乱成一团。车祸的真相已经明了,那么,
苏家破产的真相呢?陆承安告诉我,是傅景深利用商业手段,恶意收购,
才导致我家的公司资金链断裂,最终破产清算。而他,则是那个在我家最危难的时候,
倾尽所有,想要力挽狂澜的“英雄”。现在想来,这其中,又该有多少的谎言和算计?
“傅景深,”我忽然开口,“当初我家公司破产,档案资料……还在吗?”开车的傅景深,
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你想看?”“嗯。”我重重地点头。他没有多问,
只是改变了方向盘,车子汇入了另一条通往市中心的车流。半小时后,车停在了一栋大厦前。
这里是傅景深名下的一个私人档案保管中心。他在一个房间里,输入了复杂的密码,
打开了一个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都在这里了。”他将袋子递给我。
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当年苏氏集团所有的财务报表、项目合同,
以及……一份股权代持协议。协议的最后,签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陆承安。而另一个,
是傅景深。我彻底愣住了。**6.**这份股权代持协议,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我前世的记忆上。协议内容很简单,傅景深以个人名义,
收购了苏氏集团当时已经濒临破产的股份,但他并不参与任何经营管理,只是将这些股份,
全权委托给陆承安代为管理和运作。协议的附加条款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