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下来的那天,我爹娘和江家长辈们都十分欢喜。江母更是拉着我的手,笑出了眼泪。
「往后我们江家的主母便是你这孩子了」唯有我的未来夫婿江砚之跪地痛哭。「完了完了,
娶不到女主我要嘎了」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暗暗纳罕,
原来这个时空还有另一个攻略者。我的攻略对象便是未来夫婿本人,
而他的攻略对象却不是我。呵,天杀的系统,真是筹谋得好一出大戏。
01「知雨如今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户部尚书夫人江夫人,看着我笑眯眯的,
眼神里带着几分满意。她同我阿娘是手帕交,算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我坐在廊庑下绣着一方手帕,上头是圆滚滚的猫儿追着蝴蝶跑。「嗐,整日就知道坐着刺绣,
也不同**妹们出门逛街。」「我啊,真怕她憋坏了!」我娘拿团扇掩着嘴,
言语间满是无奈,却也隐有自得。毕竟,燕京城的贵女们,皆以娴静为美。
绑定攻略系统之前,我是个欢脱爱闹的性子,为了顺利嫁给江砚之,
才硬生生磨成了如今娴雅的模样。江家的老祖母早早便说了,
要给她的孙儿娶燕京城第一娴静的女子为妻。谁让江砚之是江家的独苗苗呢?
千娇万宠也不为过。两位夫人正说着话,便听得前厅处来了圣旨:「司农少卿嫡女,
恪恭持顺,秉性端淑……」「特赐婚于户部尚书之子,责有司择吉日完婚。」我心头一颤,
终于……我的攻略任务终于要迈入主线了!前来接江夫人回府的江砚之听闻,
却是不顾形象地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完了完了,娶不到女主我要嘎了!」
江夫人被他闹得好一顿没脸,连连赔罪道:「这孩子激动坏了,我先带他回去醒醒神儿。」
说罢拧着江砚之的耳朵将人带走。「知雨多好的一个孩子,燕京城第一娴静淑慧的姑娘,
难道还配不上你这个游手好闲的?」「……」阿娘觑着我的脸色,有些担忧。「我听闻,
那江砚之这些日子追着镇国将军家的姑娘满街跑……」「他若是心里有了人,
我儿嫁过去可是要受委屈的。」我收起手中绣完的香帕,宽慰着阿娘。「无妨,
砚之哥哥还年轻,哪个年轻人心里没有个白月光呢?」「江夫人是极好的婆母,只冲这一点,
阿娘就该放心才是。」况且,这桩婚事本就是天子所赐,两府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江砚之瞧上的那位姑娘沈慕瑶,出自镇国将军府,其父早就功高震主为天子所忌惮。
而江家又是天子的钱袋子,天子绝不会允许江砚之娶沈慕瑶为妻的。
阿娘想起江夫人开明的性子,这才松了一口气。02圣旨赐下的第二日,江砚之便递了帖子,
要邀我出门踏青。踏青是假,有话要同我说是真。「这门亲事,楼姑娘可否装病逃过去?」
江砚之异常认真地问我。我眨了眨眼。「可是我装病之后,
整个燕京城都会知晓我身子病弱……」「往后,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呀……」「砚之哥哥,
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忍心看着我被人指指点点吗?」我娘从小就教我,道德如果有高地,
一定要先牢牢占住它。果然,我话刚出口,江砚之的脸色便有些颓丧。「你说的也有理……」
「那我可怎么办……」原来,还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攻略者。我抿着手中的茶水,
凤凰单枞的蜜兰香在唇齿间漾开。「砚之哥哥,可是喜欢那沈家姑娘?」
江砚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性情良善,想必是觉得当着未婚妻的面,说自己心有所属,
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沉默半晌,他才点了点头,如无意外,他是要按照攻略任务,
和沈慕瑶成婚的。我好心提议道:「如此,我帮砚之哥哥追求沈家姑娘罢。」
「镇国将军势大,只要沈姑娘铁了心要嫁砚之哥哥,便是天子也得妥协。」江砚之眉眼一亮,
似是觉得此计可行,又有些纠结道:「可沈慕瑶她是将军府的嫡女,若是嫁到江家来,
定然是正妻。」「她嫁过来了,你可怎么办?」他有些迟疑。
我弯着眉眼望着他:「知雨只求能陪砚之哥哥走过短短的一段路就可以了,不求长相厮守。」
「砚之哥哥若觉得对我不住,咱们成婚的这些日子,便每日给我送一样礼物可好?」
「待沈姑娘过了门儿,砚之哥哥便将知雨送去江南好了,知雨喜欢江南温暖的气候。」
江砚之的神色微微动容,一番纠结之后,长叹一口气,终究是应下了。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像个兄长似的叮嘱我道:「这些话莫要再叫第二个人知晓,
省得旁人轻贱你。」「你可明白?」我乖巧地颔了颔首,他便又道:「来日嫁给旁人,
也不许牺牲自己成全旁人。」「女孩子要先自爱,而后再去爱人,明白么?」
「你爹娘养你这般大,可不是让你委屈自己倒贴旁人的,明白么?」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乖巧得像听夫子讲课的学生。江砚之的这些道理,与阿娘阿爹传授给我的都不同。我猜,
他一定是来自于一个截然不同的时空。03因是圣旨赐婚,我和江砚之的婚礼办得很是盛大,
红妆十里,羡煞旁人。江夫人不知我是如何说服江砚之娶我的,眼见独子成婚,
自是老怀甚慰。拜完堂之后她便叫人偷偷给我送了点心垫肚子。婢女笑言:「姑娘好福气,
遇到这样疼儿媳妇的婆母。」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
「砚之你不够哥们儿啊,之前不是说只和弟兄们好,不娶媳妇儿的么?」「兄弟如手足,
女人如衣服,这话可是你说的。」乍然听得这话,还以为是江砚之的好兄弟为了闹洞房说的,
可我隔着盖头也能听出,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想必,
这便是那位镇国将军捧在手心上的嫡女沈慕瑶了罢?「我到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小狐狸精,
竟勾得我们砚之连酒都不喝了,要回来洞房。」沈慕瑶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听出了话里的几分不屑和怨愤。身旁的奴婢气得要命,
低声道:「竟在喜房中说新娘子是狐狸精,也忒没教养了……」我示意她稍安勿躁,
如今礼已成,便是这洞房里出点儿岔子也不碍事,我已是板上钉钉的江府少夫人。
江砚之被沈慕瑶说得似乎有些尴尬,拉着人往外走道:「知雨她性子害羞,你别取笑她。」
可真是难得,他竟还记得我内向不喜与人嬉闹。
沈慕瑶不依不饶道:「丑媳妇儿总也要见公婆的啊!」「砚之你这样,
会让人误以为你媳妇儿拿不出手的。」我尚未听清江砚之是如何回应的,便觉得脸上一凉。
沈慕瑶竟用手将我的盖头扯了下来,发上的一支珠钗还被盖头扯掉了。「慕瑶!」
江砚之的语气罕见的带了几分火气。新妇的盖头都是要新郎官儿揭的,沈慕瑶此举,
分明是想要膈应我。一旁的喜娘面色尴尬,哎哟了一声。「怎么能这样呢?
新娘子的盖头怎么能揭呢!多不吉利!」沈慕瑶当着我的面儿将江砚之的脖子勾过来,
浑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我就是手滑了一下,咱们兄弟一场,你不会怪我罢?」
「你这小媳妇儿……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江砚之歉意地看我一眼,黑着脸将人拽走。
「别胡闹了。」我还没有发脾气,沈慕瑶倒是先破防了。她一把甩开了江砚之的手。
「江砚之,你可真是能耐了?」「从前不都是最护着我们这些弟兄的么?」
「如今不过是多看你媳妇儿两眼,就对我大呼小叫的。」「依我看啊,
咱们这兄弟也就做到头了!」此话一出,江砚之果然软了脸色,他还要攻略沈慕瑶的,
可不能此时撕破了脸。「宴上的酒是北地送来的,烈得很,你不是一直想尝尝?」好说歹说,
总算将沈慕瑶给劝走了。04听得我被沈慕瑶扯了盖头,江夫人气得红了眼,
撂下一众宾客便赶来喜房瞧我。我正被奴婢伺候着,乖巧地吃着一块儿梅花糕。见我无事,
江夫人才忍不住破口大骂。「没教养的东西,亏得她还是将军府的姑娘!」
「新妇的盖头不能碰,三岁小儿都知道的理儿,我不信她不知道!」
「嘴上跟我儿称兄道弟的,心里头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幸亏,幸亏天子有眼,
没让我儿娶沈氏女!」「砚之这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拦着……唔……」
江夫人骂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捂了捂胸口,想来是气狠了胸口疼。我乖顺地将她扶着坐下,
换了称呼道:「婆母莫气,砚之哥哥也是一时没拦住……」「至于沈姑娘,知雨从未见过她,
更没有同她交恶,想必……」「她只是不小心的罢?」江夫人无奈地拍了拍我的手。
「你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坏人本性就是坏的,哪怕没见过面儿,也不妨碍他们生出恶心呀!
」对此,我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江砚之忙着攻略沈慕瑶,不能说全然眼瞎,
却也只当她不知礼数。江夫人在燕京的贵妇圈混迹多年,自然知晓后宅里头的弯弯绕,
一眼便瞧出了沈慕瑶的算计。「叫娘,别叫什么婆母了,多生分。」「你是你娘的女儿,
便同我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江夫人安抚着我,叫人将一对儿碧翠的镯子送来。
「这是江家给媳妇儿的传家宝,娘今儿便给了你,盼着你和砚之好好的,
也盼着我们江家别叫你受了委屈。」江夫人极好,我自是眼含热泪地收下了。夜深时,
江夫人身边的奴婢亲自把江砚之送了回来。「那沈家姑娘也忒没分寸,将我们少爷灌成这样。
」沈慕瑶的心思我懂,灌醉了,江砚之便不能与我行周公之礼。「少夫人莫焦心,
我们夫人说了,来日方长,便是今儿不洞房也没什么的。」我客客气气地福身,
领着一屋子奴仆把江砚之收拾干净了,才阖眼睡去。第二日刚睁眼,
便见江砚之坐在榻边等我。「咳,昨夜是我不知分寸,喝过了头……你别计较……」
我沉睡初醒,迷迷朦朦地从榻上坐起,软声道。「大喜之日多喝些,也是人之常情……」
「砚之哥哥不必挂心,能嫁给砚之哥哥,知雨很是欢喜……」听得我这般懂事宽和,
江砚之的面色更尴尬了。他歉然地取出一枚喜鹊玉佩,递到我手里。
「我娘生我的时候窗外一直有喜鹊在叫,便叫人给我做了这玉佩。」「今日我便送给你,
愿你身子康健,百岁无忧。」我将那玉佩握着,笑盈盈地望着他。「这是今日的礼物么?」
江砚之想起同我的约定,要每日送我一样礼物,赧然颔了颔首。我凑近了些,
红着脸小小声道:「我听闻,新婚夫妇,丈夫要为妻子描眉的……」「砚之哥哥,
你替我描个眉好不好?」江砚之面露难色,显然,他担心过于亲密会让我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来日养大了我的野心,恐怕难以收场。我又添了一句道:「昨天沈姑娘扯我盖头的事,
我就不计较了。」果然,此话一出他便答应了。昨日之事,江砚之到底是觉得亏欠了我的。
05江家少爷新婚第一日便给新妇描眉的事,我寻了几个奴婢悄悄散播了出去。没办法,
他要是完不成他的攻略任务,他会死。我若是完不成我的攻略任务,也会心悸而亡。
当然是自己活着最重要咯。沈慕瑶好几日没有主动来寻江砚之,江砚之则跑了沐府好几趟,
皆吃了闭门羹。我提笔在窗边习字,见他愁眉苦脸的,
便出言献计道:「燕京城的姑娘家都喜欢头面首饰……」
「听闻那玲珑阁新出了一套琉璃花神簪,砚之哥哥可要买了送给沈姑娘?」江砚之有些犹豫。
「慕瑶不是寻常女子,想来不爱这些庸俗之物。」我不由得一笑,若她当真不爱,
扯我盖头那日,又怎会满头珠翠呢?「喔是么?」「那日我瞧着沈姑娘头上戴着的,
似乎是玲珑阁的发钗呢……」「我还以为她喜欢玲珑阁的首饰呢……看来是我想岔了……」
江砚之听得我如此说,倒是松了松眉眼。沈慕瑶数日不肯见他,好感度已下降了好几个点,
由不得他踟蹰了。为今之计,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听得江砚之要出门,
江夫人特意撮合我俩,寻的借口便是让我去玲珑阁替她物色簪子。
江砚之见我眉眼亮晶晶的十分想去,便也点头答应带上我。只是我没想到,
江砚之挑起礼物来那般犹豫,简直是有选择困难症。我已经给江夫人买了十支珠钗,
江砚之还在玲珑阁的两层店面上下转悠。我走得腿疼,足踝被绣花鞋磨破了皮,
他便命我在一层等他。「委屈你了,陪我逛这般久给慕瑶挑簪子。」我懂事地摇了摇头。
「只要砚之哥哥和沈姑娘能和好,知雨辛苦些也没什么的。」江砚之满面感动,
许诺待会儿带我去酒楼用午膳。我刚在一层的绣凳坐下不久,
便见一身橙红骑装的沈慕瑶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年郎君,
一瞧便知道他们是「好哥们儿」。「你是谁家的姑娘?你手上的那支簪子,本姑娘看上了。」
我抬起头瞧了她一眼,那日掀我盖头的人,却大言不惭地装作不认识我。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