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邂逅丽江我叫林薇,二十八岁,上海某4A广告公司的资深策划。六年了,
我就像一头被拴在磨盘上的驴,日夜不停地旋转,
眼底沉淀着这座都市馈赠给我的唯一底色——疲惫的灰。电脑屏幕上,那个为「星辰地产」
打造的营销方案,已经迭代到了第二十七版。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五点十五分。「薇薇,
」总监王明的声音像冰冷的蛇,从背后缠上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客户觉得……还是缺少一点『灵魂的震颤』。明天早上,我需要看到第三十版。」
灵魂的震颤?去他妈的震颤!我看着他油光锃亮的后脑勺,
和那身价格不菲却掩不住肚腩的阿玛尼西装,一股混合着恶心与绝望的洪流,
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王总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我的灵魂,早就被你们,被这该死的方案,震颤得灰飞烟灭了。」在他错愕的目光中,
我当着他的面,按下了电脑关机键。屏幕暗下去,倒映出我苍白却决绝的脸。
「我、不、干、了。」第二天,我将一封措辞简短的辞职信拍在人事经理桌上,
无视身后所有的议论、惋惜或幸灾乐祸。三个小时后,我攥着一张飞往云南丽江的单程机票,
踏出了浦东机场的航站楼。去他妈的KPI,去他妈的甲方爸爸,
老娘要去寻找「生活的意义」!当飞机冲破上海铅灰色的云层,
跃入那片澄澈得如同蓝宝石般的天空时,我几乎要落下泪来。踏上丽江古城的青石板路,
阳光炽烈,空气里漂浮着泥土和花草的清香,
与我熟悉的、混合着尾气和**的上海味道截然不同。我按照网上攻略,
找到了那家名为「风花雪月」的民宿。老板娘是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叫陈露。
她穿着一身颇具民族风的扎染长裙,迎了出来,未语先笑,眼角堆起细细的纹路,
一口软糯的闽南口音,像掺了蜜。「哎哟,小妹,一个人来玩呀?路上辛苦啦!」
她极其自然地接过我手中沉重的行李箱,热情得让我这个习惯了都市冷漠的人有些无所适从。
「我们福建人啦,别的不敢说,我们这绝对住的舒服又实惠。」
「你也是从网上了解到我们家民宿的呐,你放心,做生意最讲信誉和缘分咯!你看我这店,
开了三年,口碑好得很的呀!」她的话语像欢快的溪流,不容拒绝地包裹住我。
我抬眼打量这间民宿——典型的纳西族院落,木结构的老房子,
院子里蓬勃生长着各式各样的多肉植物,肥厚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古老的葡萄藤架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仿佛将时间的脚步都放缓了。
她给我安排了二楼最里间,名为「雪月」的房间。推开雕花木窗,远处,
玉龙雪山皑皑的峰顶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那一瞬间,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这就是我逃离之后,梦寐以求的诗和远方吗?当晚,
陈露热情地邀请我在院中的茶台品茶。她沏普洱的手法行云流水,姿态优雅。「小妹,
看你的气质,还有这眉眼里的疲惫,是出来散心的吧?在大城市里……受了委屈?」
她将一盏橙红透亮的茶汤推到我面前,眼神里充满了善意的探寻。
或许是这丽江的夜色太温柔,或许是那茶香太醉人,我紧绷的心防裂开了一条缝。
我向她倾吐了积压已久的郁结——无休止的加班,刁钻苛刻的客户,
还有那个把我当牲口使唤的王总监……陈露安静地听着,适时地递上纸巾,在我哽咽时,
轻轻拍拍我的手背。「哎呀,我懂,我太懂了!」她感同身受地叹息,「姐姐我三年前,
也是在上海陆家嘴的金融圈里厮杀,天天穿着高跟鞋跑业务,看尽脸色。后来啊,真是够了!
把心一横,辞了职,跑到这里开了这家小店。」她望向远处的雪山轮廓,
眼神迷离而满足:「现在啊,每天睡到自然醒,打理院子,和天南海北的客人喝喝茶,
聊聊天,听听他们的故事。这才叫生活!以前那叫生存,甚至叫挣扎!」「生活……」
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描绘的图景,
不正是我此刻最渴望的吗?在丽江的第三天,或许是因为水土不服,
加上前阵子透支得太厉害,我发起了高烧,头晕目眩地蜷缩在房间里。陈露知道后,
立刻端来了热气腾腾的姜茶,还抱来了一床更厚的被子。她坐在我床边,
用浸了温水的毛巾细心地擦拭我的额头,那温柔的动作,那关切的眼神,
像极了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母亲的样子。「一个人在外,最怕生病了。别怕,有姐在呢。」
她摸着我的头发,声音轻柔得像羽毛。那一刻,长期漂泊在外的孤独,职场积累的委屈,
以及对温暖关怀的极度渴望,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最后的心防。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抓住了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可能就是从这一刻起,
我对这个相识仅三天的「露姐」,产生了一种近乎雏鸟情节般的依赖和信任。我全然不知,
这看似温暖的邂逅,
正是将我拖入深渊的开始……第二章投资的诱惑:温柔的陷阱在丽江的第七天,
阳光好得不像话,陈露开着她那辆白色的宝马五系SUV,载我一起去白沙古镇。
车子行驶在开阔的公路上,远处雪山绵延,像一幅永恒的画卷。车内放着舒缓的民谣,
陈露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许久,她突然叹了口气,
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启齿的犹豫。「薇薇,其实……有件事,
在我心里憋了好几天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我的心微微一提,侧头看她:「怎么了,
露姐?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她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是啊,姐也不瞒你。我在双廊看中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正对洱海,
视野无敌!我想把『风花雪月』的分店开过去,图纸、预算都做好了,前景一片大好。」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就是……前期投入比较大,资金方面,还差一些缺口。」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她又立刻抢白,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安慰我:「不过没关系!
你可别多想,姐已经联系了几个之前在福建做生意的朋友,他们都很感兴趣。
就是……就是觉得跟你特别投缘,跟你在一起,姐心里踏实。要是你能来帮我就好了,
我们姐妹俩一起把事业做大,那该多好。」她的话,像一颗精心计算的石子,
精准地投向我心湖最柔软的地方。姐妹,踏实,
这些词汇对我这个在都市冷漠人际关系中浸淫已久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鬼使神差地,
那句盘旋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还差多少?」陈露侧过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有期待,有忐忑,然后像是不经意地报出一个数字:「五十万。」随即,
她又立刻补充,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薇薇,
你真的不用为难,姐再想想办法,总能解决的。」五十万!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
敲在我的心上。不多不少,正好是我工作六年,省吃俭用,扣掉房租、通勤、人情往来后,
银行卡里所有的余额。那是我准备在上海郊区付一个小公寓首付的底气,是我全部的安全感。
那天晚上,我躺在「雪月」房的床上,失眠了。窗外是丽江清澈的星空,
但我眼前反复浮现的,却是陈露手机里那张效果图——面朝洱海,春暖花开。
还有她充满蛊惑的声音:「薇薇,你要是投资,就是我们的合伙人了。以后你来云南,
就不是客人,是回『自己的家』。」「自己的家」。这四个字,像带着倒钩的箭,
狠狠扎进我漂泊多年的心脏。在上海,我住着租来的房子,永远担心房东涨价、卖房。
我渴望一个根,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港湾。陈露精准地捏住了我七寸。理智在尖叫:林薇,
你疯了!才认识七天!五十万不是小数目!情感却在呐喊:这是机会!
是逃离上海那种窒息生活的机会!露姐对你这么好,像亲人一样,她会骗你吗?
天使与魔鬼在脑中厮杀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我顶着一对黑眼圈,
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在浇花的陈露。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回过头,
对我露出一个一如既往温暖的笑容。那一刻,情感彻底碾压了理智。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露姐,那五十万,我投了。」陈露愣住了,随即,
巨大的惊喜在她脸上绽开。她扔下水壶,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
「太好了!薇薇!姐就知道没看错你!」她的声音带着激动的哽咽,「你放心!
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年底分红,保证让你赚回本钱,以后我们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去银行转账的时候,我的手指在确认键上空停顿了许久,心脏跳得像擂鼓。
柜员疑惑地看我一眼,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按了下去。仿佛按下的不是确认键,
而是我人生的一个巨大转折。陈露做事「雷厉风行」,
当天下午就拟好了一份看似非常正规的合同。条款清晰:风花雪月精品民宿工作室,
林薇出资五十万,占股百分之四十;陈露负责日常经营管理和剩余股份,每年年底进行分红。
她笑着把笔递给我:「来,薇薇,签了字,我们就是真正的合伙人了!」签下名字的那一刻,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某种命运的判词。晚上,
陈露开了一瓶据说是她珍藏多年的红酒。殷红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摇曳,她举起杯,
笑容在灯光下明媚动人:「来,薇薇,庆祝我们的合作,也庆祝我们……成为一家人!」
酒杯相碰,发出「叮」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然而,在那片看似和谐喜悦的氛围中,
一股没由来的、冰冷的心慌,像细小的蛇,骤然缠上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第三章深陷泥潭:甜蜜的绞索回到上海后,我很快入职了一家新公司,
试图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但我的心,已经留了一半在云南。每天,我都要和陈露视频,
看她实时汇报双廊店的装修进度。看着毛坯房一点点变成效果图上的模样,
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薇薇你看,这是最好的一间海景房,视野绝了!
姐特意给你留着的,以后这就是你在云南的娘家!」
陈露把手机镜头对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洱海,语气里满是得意。她总会在不经意间,
发来一些暖心的话:「今天遇到个客人,说话神态特别像你,姐看着她就想你了。」
「这边下雨了,你那边呢?记得加衣服,别着凉。」「姐今天尝了家新菜,味道真好,
下次你来,一定带你去。」这些看似随意的关心,像绵绵细雨,
不断滋润着我那颗因投资而有些忐忑的心,将我们之间的「姐妹情」烘烤得更加牢固。
我甚至开始为自己最初那瞬间的犹豫感到羞愧。三个月后,双廊店盛大开业。
陈露发来的视频里,宾客盈门,鲜花簇拥,鞭炮齐鸣,一派繁荣景象。「薇薇!火爆了!
生意太好了!」她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大喊,背景音嘈杂,「我们要发财了!
姐说过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甚至开始憧憬年底可观的分红,或许,
我真的可以提前实现财务自由,过上理想中的生活。然而,到了约定的第一次分红时间,
陈露的言辞开始闪烁。「薇薇啊,最近这边进入旅游淡季了,生意有点淡,
账上流动资金不太够,分红我们再缓一缓?」「姐想着,咱们得留足备用金,
万一有什么突**况呢?」「对了,我看隔壁铺面也有意向**,机会难得!
咱们要是盘下来,规模扩大,以后赚得更多!分红先投入再生产,你说好不好?」一次,
两次,三次……我虽然心里着急,但每次都被她合情合理的理由和一如既往的亲热态度说服。
我告诉自己,做生意总有波折,要相信露姐,她比我有经验。这期间,她又以「抢占市场」
、「升级设施」、「打通关系」等名目,让我陆续追加了十五万投资。我的积蓄,
